夜。
一轮弯月如天际金钩,静静地俯视着这块神奇的大陆,凯瑟琳已经换上一袭宫装长裙,纯白的裙身拖在竹子铺成的小路上,仰着头,静静的注视着那轮弯月,柔和的月光映照在她身上,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神秘圣洁的光晕,远远看过去就像个遗失在尘世间的天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格走了两步,心疼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再走一步,你将性命不保。”凯瑟琳收回思绪,皱皱眉,头也没回,淡淡道,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夜闯雨河阁,即使是她最亲近的侍女和部署。
“琳儿。”
凯瑟琳听到一声亲切的叫声,她心头一震,不敢相信地回过头,“阿姨!”凯瑟琳又惊又喜,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现出笑容,可惜没有别人看见,她顾不得矜持,拖着长裙跑了上去。
苏格点点头,欣喜地打量着这个奔过来的侄女,凯瑟琳跑到她面前,眸子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仔细的打量着苏格,“阿姨,真的是你?”说完扑进了她怀里,眼圈一红,小声抽泣了起来,“琳儿好想你。”
苏格怜惜地拍着她的后背,没说话,一双眼睛中也泪花闪动,谁又曾想到,这个平日目中无人的冷傲公主,只有在她一人面前才展现出她柔弱的一面,这一刻,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才变回了一个平凡的女孩。
“阿姨也想你。”
凯瑟琳轻泣了会心里好受了些,站直身子,还是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苏格,一双美目哭得通红,拉着她往屋里走,“阿姨我们三年没见了,这次说什么你也要多住几天。”
苏格坐在了椅子上,凯瑟琳运起个光明球照得屋里明晃晃的宛如白昼,她手忙脚乱地给苏格倒茶,但是这些非她所长,一杯茶倒了好大一会,双手递到苏格面前,“阿姨怎么回哈曼了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准备礼物。”
苏格笑了笑接过来,示意她坐下,溺爱地道:“不用,看琳儿长大了,又这么漂亮已经是阿姨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凯瑟琳撒娇道:“哪有,阿姨你一点都没变,在琳儿心中,阿姨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苏格心疼地看着她,她自然最了解自己这个孤傲的侄女,此时见她小女儿娇憨姿态尽现,完全看不到平日的高傲和冰冷,这么不叫她感慨万千。
凯瑟琳见她不说话,不安地扭着手指,眨眨眸子,试探的问道:“阿姨你什么时候回哈曼的,这次打算住多久,我不管,你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
苏格笑道:“傻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皇多么不欢迎我,再说阿姨也有自己的事,今天见琳儿一面,看下你母后,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哈曼了。”
凯瑟琳神情一黯,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捶着她的肩膀,没说话,眸子里泪光闪动,苏格叹了口气,道:“琳儿,阿姨早就告诉你了,生离死别人之常情,你如今已经长大了,更是贵为一国公主,一定要慎言慎行,但是你还是沉浸在你娘过世的阴影中,你知道不知道,你过得这么不开心会伤害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凯瑟琳愣了愣,停下动作,走到她对面坐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和倔傲,“那阿姨你呢,你可以说我,可是你还不是一样?因为当初没有救到我娘而内疚一辈子,你过得开心吗?”
“琳儿!”苏格脸一寒,“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凯瑟琳低下头,垂下眸子,又轻轻地抽泣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在夜空中悄然滑落,苏格摇摇头,站起来走到窗前仰视着那轮弯月,语气缓了下来,“对了,琳儿,我听你们院长说,教你的是贝丽娜,她有没有教你万里冰封?”
凯瑟琳平静了些,“没有,她本来想教的,怕我魔力不足。”
苏格道:“下次你告诉她,说我说的,可以教你了,年底你叫她带你去一趟寒冰皇冠,你到了那会知道原因的。”
凯瑟琳心里怎么也提不起一丝欣喜,呆呆地“哦”了一声,苏格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了许多,“琳儿,不是阿姨不想带着你,你是我们凤天家族的后裔,天生就是人类娇子,阿姨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天赋和努力,只是要提醒你,世间万物都有极限,一旦到达巅峰就会高处不胜寒,所谓盛极必衰,天地万物都逃不过这个因果循环,阿姨说这些你现在未必能懂,但你一定要记住,阿姨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凯瑟琳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我会记住的。”
两人沉默了会,凯瑟琳偷偷看了苏格一眼,迟迟疑疑地道:“阿姨,我有件事想问你。”
苏格叹道:“阿姨不希望你问。”
凯瑟琳执着的道:“我一定要问。”
苏格沉吟了会,无奈的道:“那你说吧,阿姨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关于我母后,还有你……”凯瑟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听说,我们家族以前是很大一个家族……”
她话未完,苏格皱起了眉,“你听谁说的?”
“这个不重要,我就是想问,那些话是真的吗?”
苏格看着一脸盼望的侄女,缓缓地点点头,凯瑟琳神色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这就行了,我知道该这么做了,阿姨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苏格一脸严肃,半晌吐出一个字,“不。”
凯瑟琳似乎并不意外,又道:“你也不会阻止我的对不对?”
苏格脑子一晃,震惊的看着眼前一脸祈求的女孩,突然有些恍惚,她苦涩的道:“琳儿你真的长大了,也变了,变得阿姨都快不认识你了,不过阿姨可以向你保证,你永远是都是我的乖侄女,我也永远是你的好阿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阿姨都会支持你,但是绝对不会帮你,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只有你一个人能走下去,如果哪天你后悔了,我希望你能想起阿姨今天的话,会对你有帮助的。”
凯瑟琳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
苏格叹口气,道:“既然这样,我去看看你母后。”
“我也去。”
“不,”苏格目光一下子空洞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娘说。”
凯瑟琳神色黯然,“那我送送你吧。”
两女走出屋外,凯瑟琳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突然道:“阿姨你不想听我的解释吗?”苏格强笑道:“不用,我苏格的侄女,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凯瑟琳又哭了,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娇嫩的脸贴在竹子上,哭道:“对不起,阿姨,琳儿让你失望了,你那么高尚那么伟大,一生都在为别人的存亡而奋斗,可是我做不到,从我懂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振兴我们凤天家族,我不能把祖先和母后遗留下来的王国拱手让给别人,我必须成为女皇,我必须要让阿加拉王国位于大陆强国之列,为了这个目标,我又必须要舍弃一切,爱情,友谊,尊严,荣誉等等我都可以放弃,哪怕还有我的生命,我都不在乎,如今父皇身子大不如前,两个哥哥暗中争夺不休,正是我的大好时机,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对不起,阿姨,琳儿再也不能做你乖巧听话的好侄女了,对不起,呜呜。”
苏格背着她,听的泪流满面,“这是你的抉择,也是你命中注定要走的路,琳儿,你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阿姨,阿姨不能帮到你。”
说完走了几步,又叹了口气,摇摇头,“琳儿你要记住,你真正的对手只有真武魂,对龙影无忌,你一定要尽力拉拢,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你们院长,到时会有转机,就这样,你起来吧,阿姨今天泄露了太多天机,以后都不会再来见你了,一切当以仁字为重,望你好自为之。”
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苏格消失在黑暗里,凯瑟琳还伏在地上抽泣着,月华如水,周围一片安宁。
这就是被后世历史学家疯狂追捧的雨河夜谈,然而就算是大智大慧的苏格,也没有料到她在泄露天机的同时还忽略了两个重要人物,以至于后来的历史都因这两人而改写,后来形成了两大学派,有人替苏格辩解,说她早就预见到了最终格局才支持凯瑟琳,甚至给她支招,也有人嘲笑苏格当时的浅见,认为她的浅见,差点导致了人类的覆灭,然而不管怎么样,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旋转,它将把每一个人的命运,要么紧紧连在一起,要么彻底地改变,要么拖入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