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省沦陷时期。
乔木村村口。
葛老头坐在院门槛上,拿着一支烟枪,一脸享受的吸着,时不时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零下的温度里化成热气,很快消失不见。
四周寂静一片。
一阵急快的脚步声响起,葛老头享受的状态迅速被打破!
一小队日本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嗒嗒嗒地走来,为首的身穿绿色军装,肩上是红黄相间带着三颗星的标志,外边套着昂贵的羊毛防寒袄。他正骑在半人高的马上,随着马的姿势一扭一扭的向葛爷爷的大院门走来。
葛老头直接蹦起来!什么年龄早就扔到太平洋外了!
毕竟日本士兵最近席卷东北的速度实在快到不可思议,而且一路走一路杀,臭名远扬程度是他们自己都难以想象的。
“日本鬼子来啦!大家做好警戒!”葛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院里响亮的响起。
院子,瞬间火了!
厨徐娘正在做饭,听见日本人来了,连锅也不要了,火也不管了,拿着菜刀就冲了出去!
姚桂华正端着刚做好的午饭慢慢往圆桌走,一听日本人来了!把菜往圆桌上一撂,火急火燎就往院口来,路上还顺手抄起一把扫帚!
正在炕上打瞌睡的杜南风一下就醒了,翻个滚滚到地上,爬起来蹭蹭蹭地翻过院墙往外跑,他要赶紧去通知乡亲们。
日本上尉渡边京野一个利索的翻身下马!扬起的披风不知道放到现在会迷离了多少少女的眼。他迈起标准的正字步,沉稳地走到第一户人家门口。
不等他礼貌性的敲门,他就看见一副奇异的景象!
厨徐娘拿着菜刀站左边,一脸的誓死捍卫!
姚桂华握着扫帚站右边,一副不服来干!
渡边京野看见他俩伫立在门口很是讶异,平复了下心情。他扬起和善的笑容,努力想塑造一个好人的形象。
但······这似乎并没有改善多少大家对日本士兵的印象,反而加扣了一顶帽子——虚伪。
厨徐娘身体站的绷直,右手握着前几天磨得程亮的菜刀,头微微仰起,看着这个好像头衔还不低的日本军官,眼神里的愤恨一览无余。
姚桂华背靠院门,左手握着倒着的扫帚下端,右手握着中间,留着上端.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方便自由发挥。
“你们好。”渡边京野一边微笑一边伸出右手,想初次见面按照中国的礼节握下手表达友善。
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
会有人去握他的手吗?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因为他的手已经悬停在那里多时了。
渡边京野轻轻笑了笑,将尴尬的气氛一笔带过。然后慢慢撤回了他的右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厨徐娘不说话,姚桂华也不说话。
在无人注意的后方,葛老头从院里慢慢腾腾地走出来,双手端着一瓷盆,盆里满满都是冰冷彻骨的水。葛老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踏着安稳的步子走到渡边面前,生怕盆里的水洒出来一点。
“你们好,我是来自大日本帝国的渡边上尉。”渡边一口流利而纯正的中文一直让他引以为傲。
当他得意的用他的骄傲说话时,冷不丁的一盆冰水直接倒到他身上!
哗啦!!!
在东北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穿三层棉袄都嫌少,一盆冷水都是很罕见的,为什么啊?因为水都成冰了!何况是在南方亚热带岛国长大的日本人。
葛金贵(葛老头的儿子)带着一批刚刚还在下地的农民风风火火地赶到,一看傻了眼。
瘦瘦高高的渡边笔直地伫立在雪地中,原本绿色的衣服变成深深浅浅的颜色,深色的是被水泼湿的部分,而身上的羊毛防寒袄早已狼狈不堪。东北的冰天雪地,带着一种凄意美和彻骨寒,冻的渡边嘴唇发抖牙齿打颤。此时渡边身边的小野次郎,仿佛看见了渡边眼里的火,冬天雪地里的火,美得能将整个村的男女老少埋葬。
渡边京野沉默了很久,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心字头上一把刀,能忍必须忍,不跟这些乡野村人计较,达到目的必须以最快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