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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在板房区住了一段时间以后,陈婆婆的心情渐渐好了一些,虽然她对董惠百般的折磨,但董惠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她,陈婆婆的心终于开始慢慢融化了;更重要的是在板房区这个大家庭里,陈婆婆认识了很多的朋友,那些人都和陈婆婆一样,因为地震让他们失去了家园,还有一些人成了残疾,他们都一起住到了这个板房区。有一个比陈婆婆大两岁的婆婆最可怜,在地震中她失去了儿子,她的一只手又成了残疾,媳妇虽然和她住在一起,却经常骂她,让她吃剩菜剩饭。看到这些,陈婆婆觉得媳妇董惠对自己还算不错的,看到媳妇每天一早去城里上班,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陈婆婆便每天把晚饭给媳妇做好等她回来吃。看到婆婆的变化,董惠很是激动,工作起来更卖力了,婆婆对她好,董惠觉得自己更应该多挣些钱让婆婆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这种平静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几天,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日子,这个男人是保险公司的一名业务员,陈婆婆不认识,董惠也不认识,陈剑也只见过一次面。那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保险公司业务员也在其中,因为陈剑的朋友在保险公司业务员那里买了保险,朋友请客他也参加了。人家都说这个社会要说敬业的话,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是最敬业的,他们走到哪里就把自己的业务带到哪里。陈剑以前对保险并不了解,也没有想过要买保险,那天吃过饭以后,保险公司业务员就走过去和陈剑套近乎,在给陈剑讲了一大堆保险的好处之后,又意外的得知陈剑没有买任何保险时,保险公司业务员赶忙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劝陈剑给自己买一份保险也就是为家人买一份放心,陈剑真的被他纠缠得没办法,想发火又觉得丢不开面子,再说了他也是朋友的客人,为了尽快打发他走,陈剑也就花200块钱给自己买了两份人生意外保险,在受益人一栏上随手写上了母亲和妻子的名字。这事办了以后就连陈剑也忘了,他根本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回家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没有想到买了保险还不到半年意外就真的发生了,按照保险公司业务员的说法,是给家人留一份保障。但陈剑的意外,保险虽然给母亲和妻子留下了一份生活保障,也让妻子背上了黑锅。

保险公司业务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板房区陈婆婆的家,当时董惠没有在家,一听说儿子生前买了保险,现在保险公司要赔二十万块钱,陈婆婆当时还没有回过来神,她又想起了儿子,那是一个多么好的儿子啊,在生前就为自己想到以后的事情。本来陈婆婆还是想打电话给媳妇说保险的事,但陈婆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给媳妇打电话,因为在心底里她还没有完全接纳媳妇,她觉得儿子买保险的事媳妇应该是知道的。可儿子走了,就从来没有听媳妇说起这份保险的事,难道她想独吞这笔钱?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丢下她这个孤老婆子不管?为了慎重起见,陈婆婆一个人拿着家里的户口本去保险公司办理了理赔手续,然后把二十万块钱以自己的名义存了下来。

董惠是在下班之前接到保险公司业务员的电话的,说是白天一直打她的电话没有打通。保险公司业务员告诉了董惠,陈剑生前买保险的事,因为当天打不通她的电话,也找不到她本人,保险赔付的事已经由陈剑母亲签字办理了赔付。董惠这才想起白天自己的手机一直放在一边充电,所以没有去管它。一提到陈剑,董惠的心里又涌起了很多的伤痛,结婚很多年了,丈夫还是像结婚前那样宠爱自己。可现丈夫走了,却把爱永远的延续下来了,此时的董惠多么希望保险公司的业务员给她们送来的不是二十万块钱的赔偿金。而是把一个活生生的陈剑送到她身边,哪怕陈剑的身体就是残废了,董惠也不会嫌弃他,只要丈夫活着,天天在她的眼前,董惠就觉得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但现实却永远都无法改变了。

回到板房区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董惠的心情一直很难受。婆婆已经把饭菜弄好了,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董惠。董惠一进家门,婆婆赶快把饭菜端上了桌,看得出来婆婆今天的心情好像比往天好了很多。说心里话,婆婆今天做的菜很多也很丰富,每次吃饭,婆婆还是照样多拿一双筷子和一个碗,那是给陈剑留着的。其实董惠早已经饿了,但她就是吃不下饭,眼睛一直盯着给陈剑留的碗和筷子发呆。看到儿媳妇坐在那里发呆,陈婆婆赶快给儿媳妇夹了一些菜,然后不停地对她说:“你也累了一天,快吃饭吧,要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听到婆婆这些关切的话语,董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看了看婆婆,然后拉住了她的手问:“妈,你把陈剑的那份保险单拿给我看看好吗?”一听到儿媳妇突然提到保险的事,陈婆婆的脸色突然大变,她有些生气地质问董惠:“陈剑买了保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董惠不停地摇头,说:“妈,我也不知道陈剑在生前买了两份保险,今天要不是保险公司业务员给我打了电话我真的还蒙在鼓里呢。妈,陈剑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我只想看看那份保险单,保险公司业务员说他们在给你办理赔付的时候,给了你一张上面有陈剑以前签字的单子。”陈婆婆马上站了起来,很是生气地说:“你是想看陈剑的签字还是关心陈剑留下的钱啊?如果要钱你就跟我明说啊!你放心我不会私吞这笔钱的,现在我就要你一句老实话,陈剑买保险的事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隐瞒起来啊?我儿子死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如果这笔钱今天不是我拿到,而是你拿到,你会说出来吗?”一听婆婆这样说,董惠气得哭了起来,她不停地辩解:“妈,陈剑买保险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妈,我现在不想要钱,只想要陈剑活着就是最好的,可他就这样走了,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我就是想看看那份保险单,上面有以前陈剑的签字。”陈婆婆马上冷笑起来:“我儿子老实本分,他生前处处都听你的,买保险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董惠,你一直呆在这里不走,是不是就等着拿这笔钱啊?”陈婆婆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很是咄咄逼人。董惠再次喊了一声“妈”,然后昏倒在地上。陈婆婆突然被吓住了,她赶快找来邻居帮忙,把儿媳妇送到了板房区的医院。

陈婆婆是从医生那里知道儿媳妇怀孕的。董惠苏醒过来以后,陈婆婆坐在一边发呆,她静静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媳妇,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一个中年女医生赶快把陈婆婆拉到了一边,不停地指责她没有照顾好怀孕的儿媳妇,因为孕妇营养不良,精神又处于极度的悲伤之中;还说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不但对胎儿的发育不好,弄不好还会造成流产。开始听了医生的话,陈婆婆还以为医生弄错了,她赶快去病房问儿媳妇是怎么一回事?董惠的回答才让陈婆婆觉得当头挨了一棒,医生说的是真的。儿子走了,儿媳妇却意外地怀孕了,陈婆婆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也绝对相信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结婚已经七八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她也催过无数次让他们生孩子,但他们一直没有生。现在自己的儿子才死多久?儿媳妇就怀上了孩子。此时的陈婆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本来就对儿媳妇有些不信任她更相信了自己的猜想,那就是儿媳妇跟她妈一样,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她欺骗了,买保险就是儿媳妇让儿子买的,现在儿子走了,儿媳妇对自己的好也是冲着这二十万块钱来的,当她一拿到钱就会带着肚子里的野种跟人跑的,可没有想到自己先把这笔钱领到了。

本来想到现在婆婆和自己的关系已经好了起来,知道自己怀了孕婆婆会高兴万分的。但董惠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却再次掉进了痛苦的深渊,无论她给婆婆怎么解释,怎么求情,婆婆都不理解她,把她辱骂了一顿之后让她马上离开自己,婆婆还说自己就是死也不愿意跟她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董惠欲哭无泪,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丈夫的名字,说他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把自己丢在这个世界上受罪?自己真的活得生不如死。丈夫是董惠的依靠,也是她躲避风雨的港湾。以前婆婆也这样对待董惠,但有丈夫在,董惠什么也不怕。丈夫把所有的困难都承担了,可现在没有人去关心董惠、理解董惠、心疼董惠。董惠完全绝望了,她无数次想到过死,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那是丈夫生命的延续,董惠还得坚强地活下去,打掉牙齿也得往肚里吞。

董惠一直不愿意离开婆婆,陈婆婆再次逼着董惠离开,扬言如果董惠不离开,她就要死给董惠看。为了防止婆婆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董惠只得先暂时离开。但一想到自己走后就留下婆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有什么意外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董惠出去住了两天她还是又回到了板房区。不为别的,董惠又想起了丈夫,婆婆是丈夫的母亲,自己爱丈夫就更应该爱婆婆。丈夫走了,自己就应该留下来照顾婆婆。看到儿媳妇又回到了家里,陈婆婆虽然没有天天闹到要去寻短见,但她还是不停地辱骂儿媳妇。董惠成天默默无闻地做事,尽心尽力地照顾婆婆,任凭婆婆怎么骂她,她从来不还嘴。陈婆婆的心有些软了,其实陈婆婆在骂儿媳妇的时候,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她经常看到儿媳妇一个人在悄悄流泪,陈婆婆也想过无数次,如果董惠不是当年那个夺走自己丈夫的女人生的女儿,那么董惠的命运应该要好得多,当年的伤痛让陈婆婆无法忘记,她没有地方发泄,只得对着董惠发泄。

这一天,董惠又是被婆婆骂了之后很晚都没有睡着,快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睡着。刚刚睡着就被一个噩梦吓醒,原来董惠又梦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被倒塌的房子压住了身体,全身都在流血,不停地喊救命,可没有人理他。董惠大喊起来:“你不要慌张,我来救你!”

陈婆婆本来就没有什么睡意,一听到儿媳妇的惊叫声,她赶忙跑去看过究竟,才发现了儿媳妇的床边放着一个男人的画像,上面写了几个字: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董惠醒来,看到婆婆在看自己救命恩人的照片,她马上很激动地抢了过去,说:“妈,我要出去几天,你在家里自己照顾好自己。”陈婆婆指了指画像,说:“是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董惠不停地点头,说:“妈,我一直在做噩梦,都是梦见他,现在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董惠刚刚说完,陈婆婆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把儿媳妇狠狠地推出了门外,还把她所有的东西也丢到了门外,破口大骂起来:“你给我滚,如果再走进我家门半步我要打断你的腿,你这个心如毒蛇的女人,马上把你的私生子带着滚,再看你一眼我不死也要被你逼疯的。”董惠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这样被婆婆赶出了家门。

(第3集)诀别

索朗多杰伤好以后找到自己的家时,已经是汶川大地震发生半年以后的事了。好在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都没有事,索朗多杰的心才好受了很多。原来他们住的地方已经不能住了,政府把他们村的人都安置到了另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为他们统一修建临时性住房,还在规划着帮助他们修建永久性安置房。索朗多杰的父母得知儿子遭遇困境,是金珠玛米救援队把他救起,又免费为他治好了伤,索朗多杰的父母不停说道:“金珠玛米是好人啊!国家政府是真正的活菩萨,地震时如果他们不帮助我们,我们真的只有饿死。”索朗多杰不停地点头,他决定马上去找达娃央珠,既然大灾大难都过去了,他想和达娃央珠马上成婚,然后相亲相爱地过日子。没想到父母却在不停地阻拦他,索朗多杰莫名其妙,以前父母一直很喜欢达娃央珠的,还曾经催过自己早结婚,为什么现在自己想结婚了父母又要阻拦自己呢?索朗多杰很是着急,在他的一再追问下,父母才道出了一个实情,达娃央珠已经另有所爱了。

一听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爱上了别的男人,血气方刚的索朗多杰脸都气青了。夺妻之恨、丧父之痛是人生最伤心的事情。索朗多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马上拿起了家里的藏刀,然后往达娃央珠她们家跑。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能让别的男人抢走自己心爱的姑娘,为了爱,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父母知道情况不好,马上去阻拦儿子还给他讲大道理,但一切都无济于事,索朗多杰推开父母跑了。

达娃央珠早就预料到索朗多杰会来找她的,一见到索朗多杰,达娃央珠没有惊慌,相反她相当镇静。索朗多杰赶快问达娃央珠:“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地震中死了?然后才去找了别的男人。”达娃央珠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索朗多杰焦急地问:“你明明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又要找别的男人?是不是别人趁我不在家欺负了你?”达娃央珠还是不停地摇头,然后很平静地说:“不是。是因为我喜欢别人,我觉得他很好,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男人。所以我想嫁给他,现在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一听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说自己已经是另外一个男人的人了,索朗多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他和达娃央珠好了几年,他也曾无数次地想和达娃央珠进一步亲近。可达娃央珠每次都把拒绝了,没想到地震才过去几个月,自己心爱的姑娘竟和别的男人有了这种关系,那是索朗多杰无法容忍的事情。索朗多杰气急败坏地拉住了达娃央珠的手大吼起来:“什么?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没有让我碰一下,为什么你就跟了他?你告诉我,他是谁?把他找出来我要和他拼命。”达娃央珠仍然很平静地对索朗多杰说:“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一切都不怪他,是我主动去找的他,你要杀就杀我吧!死在你的刀下我没有半点怨言,但你不能去伤害他。”说完这些话,达娃央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在等待男朋友对自己的处理。可达娃央珠没有想到索朗多杰拿起藏刀在她的面前试了几次,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最后他气得用藏刀在自己手上砍了一刀,然后丢下藏刀跑了。达娃央珠听到了脚步,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索朗多杰已经跑远了,看着地上带血的藏刀,达娃央珠流出了心酸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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