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楔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额……”
“后一句呢!”一位老先生严厉的看着身前的小女孩,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拿着诗经。
“后一句是,是……”小女孩战战兢兢的回答,唯恐那戒尺落在身上。
“算了!背《破斧》!”老先生无奈的摇摇头。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是”
“是什么!”啪的一下那戒尺落在了屁股上,“是半天也是不出来,一天就知道爬树,抓兔子!身为慕府大小姐,成何体统!”
啪的一下又落在了屁股上。
“先生,我错了!”小女孩疼得哭起来。
“我错了,我再也不去偷鸟蛋,再也不去后山偷张大爷家的桃子,再也不抓兔子了……”小女孩哽咽着絮絮叨叨。
“错了也没用,竟然你不想学,那我不教便是!”老先生脸上愠色十足,气得丢了戒尺,拂袖而去。
小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个大祸。
“先生,我错了…”
“小姐,你怎么了?范老先生怎么走了?”从外屋进来的桃花问道
“桃花姐姐,我把……先生气走了。”女孩哽咽道。
“什么?我的小姐啊!老爷知道了不打死你!”桃花惊叹道,“还不快去认罪,些许这事儿就不会闹到老爷夫人哪儿去。”
“可是……先生他,很生气呢!”女孩为难的说道。
“玉笙?”一位身着华丽却不失优雅的妇人走了进来,莫约二十七八岁,仆人给她解下披风,走了进来。
“夫人在唤你,快把眼泪擦擦。”桃花闻声赶紧说道,又拿出手帕。
“笙儿,你这是怎么了?”夫人看到玉笙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水,问道,“哭过了?”
桃花见状,赶紧说道,“没什么,就是前些天她抓的那只兔子不见了,哭的正伤心呢!”
“兔子?”夫人看到玉笙眼中那晶莹的泪花,也没起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抓紧学习才是真,过两天我请了南原第一琴师来教你弹琴,你可要好生准备着。”
“我知道了,娘亲。”女孩收起泪水,认真说道。
“好了,玉伶今天可受了学堂老师的表扬。你要是再贪玩,可得被比下去了!”夫人和蔼的说道,“桃花,带小姐下去梳洗。”
“是!”桃花领着玉笙到了里屋。
“娘亲说,过两天又有师父来教我弹琴了?那我岂不是这样也要学,那样也要学了?为什么我不能像玉伶一样去学堂呢?”坐在浴桶里的玉笙问个不停。
“因为你是玉笙啊!”桃花说道,忽然想起了五年前那个被屠城的宋陵,想起了那片废墟里被抱起的婴儿,“注定是不一样的人生……”
桃花后一句说得很慢,很轻,这像是一个被尘封从未被说起过的故事。
“嗯?”玉笙不解道。
“嗯什么嗯?还不穿好衣服去给老先生请罪?你这次可把他气着了!”桃花说道。
“我有办法。”
玉笙梳洗好了之后,就拿着戒尺去了先生的院子,本以为一切可以照着想的那样做,却不料被范老先生的书童挡在门外。
“快让我进去!”玉笙不满道,难道今儿就白走一趟?
“大小姐,不是我不让你进,而是老先生说了,只要是大小姐来了就挡在外面。”书童回道。
“唉呀!好哥哥,你就看在我负荆请罪的份儿上,让我进去嘛!”玉笙求着道,要是这招都不行那她可有好日子过了,母亲又要整日拿玉伶跟她比。
“这……实在是……”
看到书童也为难,玉笙干脆跪在地上,将戒尺举在头顶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进去通报一声,跟先生说,如果他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书童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她。
可玉笙等到黄昏也没等到先生出来,这正是寒潮,晚风也冷得要命,玉笙冻得直哆嗦。
桃花也不出来找找,这可真是要把她冻死了。
腿麻了,举着戒尺的手都冷僵了,只能放下,在嘴边哈哈气。
“吱呀”一声,吓得玉笙赶紧捡起戒尺。门打开了,“起来吧!”老先生沉着脸站在门口说。
“可是我站不起来。”玉笙的脚僵了,可怜巴巴的嘀咕。
“那就随便你了,把诗经罚抄一遍,明日交给我!”先生的脸色没有一点和气,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了门。
玉笙只能慢慢的在地上爬起来。原谅我就直说嘛,还要罚抄诗经。
明天就给他,那岂不是晚上就不能睡觉了!
玉笙心灰意冷出了院子,正想着今晚上叫桃花帮忙抄书的事,却先闻着一股胭脂味儿。
“哟,笙儿,怎么还不回家?”
原来是二夫人,玉笙走过去,行了个礼,“马上就回去了。”
“哦,这么冷怎么也不披个披风啊”。姜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玉笙的身上。
“谢谢二夫人,我回去了,披风等会送到您院子。”玉笙暖和多了,一蹦一跳的回去了。
姜氏拍了拍刚刚碰过玉笙的手,“若是她将那件披风送回来,就扔了!”
“是,夫人!”
一到门口,桃花就皱着眉头出来了,“小姐,怎么样?范先生原谅你了没?”
“哼!如果今晚抄不完诗经,他就不会原谅我了!”玉笙小小的身子挤上了椅子,气呼呼把身上解下来的兔绒披风递到了桃花手上。
“这是……”桃花打量着手上的披风,话还没说完,就被玉笙接了过去。
“赵姨娘的,要不是这披风,我可能就冷死了。桃花姐姐,你也不来找找我。”玉笙憋屈道。
“原谅我好不好,今天皇帝北上私巡,把老爷夫人都忙坏了。”桃花解释道,“不过你还是少拿姜姨娘的东西为妙!”
“北上私巡?那是什么?唉呀,先不管了,赶紧抄书吧!”玉笙又慌慌张张的下了椅子,跑到书桌前,拿笔抄书。似乎并没有听到后一句话。
“桃花姐姐,你也要帮我抄,不然明天我就不能去摘张大爷家的桃子了。”
“行!”
……
次日早晨,玉笙拿着抄好的诗经兴高采烈的去了范先生的院子。
不得不说桃花模仿的笔记还还真像,玉笙见这院子还没有人,猜想先生还没起床,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前,小手搭在门上。
正准备推开的时候,门一下子从里面开了。
“哇,好痛啊!”玉笙一下子栽到地上,痛苦的叫着,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