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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之历史:日记(7)

午正,至郭瑶皆寓。瑶皆托余为作工艺厂章程,彼将回国与同人开此厂于鄂省也。未初,回。申初,至山本馆。刘道一告余称:“演说练习会现缺书记,朱达斋托君代理朱俊,字达斋,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1903年10月留学日本东京清华学校。可允否?允则今晚可至会馆商议”云。余允之。酉初,至会馆晤朱达斋,渠言来周日曜日开会,可发邮各处,遂交余名册一本。戌初,回。购得《号外》,称俄第二波舰廿一只(或廿七只)已在ザトル岛,该岛在扬子江口南、舟山群岛之北云。

二十八日晴

巳正,余葵生来余钦翼,字夔生,也作葵生,湖南武陵(今常德)。1903年6月,留学日本东京振武学校。1905年卒业回国,任湖南新军第五十标标统。辛亥革命长沙光复后,改任第一师师长。谈良久,邀余同至会馆购书,余复阅报良久。午正,偕回。葵生并留午餐讫,复坐谈移时始去。酉初,至杨伯中寓杨纪肃,字伯仲,也作伯中,湖南宁远人。后加入同盟会。寻回。购得《号外》一张,称俄国舰队一部昨日在鞍岛积入石炭后,向北方航进,其他一部则拟向太平洋进发。又称俄舰队有以舟山附近为根据地之说。又言扬子江口而已有俄舰(队)数只,清上海道正与之交涉,迫其出口或撤去国旗云。诚如是言,则俄人已有意侵犯中立。吾不知北京廷将何以对之也?噫!

二十九日晴

巳正,徐景成偕沈蕴质来访。沈,江苏宿迁人也。遂邀余至支那料理馆同食午餐。未初,回。购得《号外》一张,载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报告,自二十七日日舰队邀击俄舰队于对马海峡,俄舰连败,鏖战两昼夜,至二十九日,俄舰共击沉十七只,除(降)服五只,捕虏海军少将第三舰队司令官ネボガトフ以下约二千人云。戌初,至张步青寓。亥初,回。

三十日晴

巳正,至会馆阅报。寻回。未正,至一书店购得志贺重昂《地理学》一册而回。酉正,至永井德子家,德子病愈,坐谈良久。渠父永井瞻一嘱余及李和生为之书横幅,余颔之。戌正,至西路会场,宿吴绍先处,与绍先、和生谈至夜分(二时)始就寝。

三十一日晴

张保元对余说张伯良,字葆元,也作保元,湖南芷江人。湖南时务学堂学生。1903年1月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普通科。后加入同盟会。西路分会职员已举余充执行部之一人,但尚未定何职事而已。未初,至戴仲昆等寓。申初,回。阅报,载俄国舰队此次一败,已全失主力,昨日又获俄残舰三只,俄总司令官ロヂエストウエンスキイ中将已被俘获。申正,至张步青寓,坐谈良久。酉正,至徐运奎寓,不遇,复至张步青寓。戌初,至彭希明寓。戌正,回。

六月

一日晴

巳正,至杨伯仲寓,寻回。下午,戴渭卿来,坐片刻,邀余至日比谷公园观祝捷会。因日本海战大胜利,东京市人特开祝捷会于此公园也。满园皆扬旗结彩,花火之声冲人云霄,人山人海,甚为繁闹云。申正,回。

二日晴

为郭瑶皆作工艺厂章程,未成。下午,至会馆阅报。申初,至一书店,购得《暹罗王国》一册而回。为演说练习会书明日约会员开会邮片二十张,即送往邮局。申正,至程润生家,不遇,回。

三日晴

为郭瑶皆作工艺厂章程成,计九章四十六节。申正,至卧龙馆柳育恒处,坐片刻。酉初,至黄益庵寓,不遇,遂至会馆阅书。酉正,至小川町书店,购得《日本帝国纪年私案》一册。寻回。

四日阴

巳正,往赴西路会。是日开会,为指定执行部各员职务,余指定充当书记,指定讫,复提议与南路联合同致书省中当道,要求送出洋游学当以县为单位,不可偏重一州一县,议决,作书之责即责余任之。未初,回。陈伟臣、余葵生偕来,坐谈最久,始去。申正,至卧龙馆。酉初,回。唐坤成来,谈良久,乃去。亥初,胡文岩来,留宿焉。

五日晴

作《中国新纪年》(《纪年之意义》)一章,未成。未初,至柳病农寓,不遇而回。酉初,至会馆阅报。戌初,回。

六日雨

未初,至柳病农寓,坐谈片刻。申初,至柳育衡寓。寻回。雨止。申正,至振武学校晤余葵生、陈伟臣、戴渭卿、江浴岷、陈荇农、叶又村诸君叶佩薰,字幼村,也作又村,湖北罗田人。1904年3月留学日本东京振武学校。后加入同盟会。坐谈良久。余以去岁所借葵生秋衣一套还交渠,复借夏衣一套。酉初,回。酉正,偕申锦章至三崎町观所谓三市场者,其状况似书楼非书楼,似渔鼓非渔鼓,一妇人坐于左弹琴,一男子则坐于正中,口中似唱非唱,时而喃喃,时而呦呦,不解其何为也。余与锦章坐观片刻,即去。寻至海国馆访廖允端廖维勖,字允端,湖南武陵(今常德)人。1904年5月留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不遇。戌正,至李凤卿寓李翥仪,字菶青,也作凤卿,湖北孝感人。1904年10月留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坐谈良久。亥初,回。

七日晴

作《纪年之意义》,未成。写致罗律中信,告以日俄海战事,余则普通语而已。酉正,盛廉生来,坐谈片刻而去。是日为吾国端午节,西路人皆相约在会场同饮,余未去,李和生与申锦章皆去。酉正,和生回,以一表交余,乃前托陈义卿所代购之表,转由伍哲子带来。是时已至会场,和生为余携回者也。

八日晴

巳正,至卧龙馆,在鲁文卿处坐良久。午初,回。酉初,至本乡区诸书店觅购余所欲得之历史、地理等书,不得,惟购得《史学杂志》一册。戌初,回。上海《时报》来。

九日晴

作《纪年之意义》成。下午,李和生自法政大学回,带一函交余,乃自《国粹学报》馆来,复余前函所辩《黄帝纪年说》者也,函为黄节所作。黄节不知为何许人,但知《国粹学报》内之《黄史》为其所作,用黄帝第一甲子纪年之说即在内。此次所复函仍持其说,录其词如下:

公明君足下公明,宋教仁绰号。伯夔(汤增璧)《同盟感旧录》称:宋教仁“与日人宫崎寅藏、末永节等置酒高会,每有拔剑起舞之风,人且以‘宋公明’呼之”。宋氏亦以此为化名。鄙人侨居内地,迟至昨日乃由海上邮到手书。纪年一事,鄙人初意岂不如(知)足下所云用黄帝即位元年为得者?然以鄙人不学,于黄帝在位之年数,不能无疑。惟用甲子纪年,则推至今日为四千六百零二年;即七十七甲子又第四十二年),即如足下所考而得之者,固于此数无歧异也。

谨案《史记》、《通鉴》诸书,皆黄帝在位百年,帝挚在位九年;惟薛应旂则云黄帝在位百一十年(齐召南《历代帝王年表》从之),帝挚在位五年;段成基《二十四史统纪表》取之)。薛氏所著《甲子会纪》一书,始自黄帝八年第一甲子,下至有明嘉靖四十二年癸亥,为七十一甲子之盈数。其书自第一甲子以至七十一甲子之癸亥,皆逐年备列,无一漏略者。其自叙云:“黄帝始造甲子,其年次可考以黄帝八年甲子起,迄于今,上下四千三百年间,一览可知。”又言其所据为邵子《皇极经世书》,以元经会,以会经运,以运经世云云。鄙人据薛氏书,则知自第一甲子起,至今日为四千六百零三年。惟黄帝与帝挚在位之年数,薛氏异于旧史。此则鄙人所未能考而断定之者也。《外纪》伏羲有甲历五运。王应麟曰:考大挠始作甲子。若伏羲时已干支相配,黄帝又何必命官重作乎?则是甲子以前之纪年(如来书所云黄帝即位元年癸亥),昔人已有疑之者。鄙人曩日亦如足下所考,无有小异,独于在位之年数多此歧说。而薛氏所编又至为详备,故取其甲子之无可疑者一意主之,以示一己之可信。既承明问,敢述所据,并望取薛氏书一复案之。若有异同,再乞赐教,幸甚幸甚。黄节顿。

其言如此。余意仍不以为然,盖所据者为中国学界少数之说,而余所主张者则合内外学界最普通之说也。纪年之事,乃将来欲推行于全国而使之信从者,非一学说一思想所比,故当以历史上最普通者提倡之,而使之不疑也。拟改日细校,再行详尽复书以辩驳焉。

十日晴

巳正,至郭瑶皆寓,遂偕瑶皆至牛込区欧阳吉香寓。吉香于昨日到东者,余与谈及鄂省事,始知其于去岁冬已退文普通学堂,现乃自费来学师范者也。谈最久,留午餐、讫,偕吉香同回寓,坐良久,复偕至三崎馆。未正,余乃辞去,至刘道一寓(柄生),访林生。柄生云:“已旅行去。”余乃偕柄生至徐运奎寓一坐。谈及余欲进法政学堂而不能备学费,柄生乃贷余日金十元。余遂至湖南同乡会事务所访刘根石,请其代为致信于公使馆,转请送入法政大学。根石允之。酉正,回。郭瑶皆来,告余言:“神田工艺学堂需人教支那语,王鼎三意欲荐君去王振汉,字鼎三,湖北沔阳人。1904年10月赴日,此时尚未入学。后加入同盟会。月金约十元左右,君可允否?”余答云可。渠皆言明日可偕王鼎三同去面商。余允之。夜,雨。

十一日雨

辰正,至公使馆,晤得参赞马廷亮马廷亮,字洪辰,广东南海人。时为驻日使馆参赞官。因与党人往还,后被撤职。请其为余咨送入法政大学。马允之,并言明日即可上学云。巳正,回,雨止。午初,往赴西路会。是日开会,为欢迎新来诸君及提议许荫卿为梁鼎芬作间谍事,至未初始散。余在场任书记之责。未正,至聂茂峰寓,谈良久。申正,回。酉初,至郭瑶皆寓,晤王鼎三,鼎三言工艺学堂教支那语事可于明日上学,现已说定矣。余允之。戌初,回。阅报,载米国总统调停日俄战事米国,即美国。当时美国总统为西奥多·罗斯福。已申牒两国政府,日部已复允之云。夜,雨止。

十二日雨

巳初,至申锦章寓,邀锦章偕至法政大学报名。至其会计室,彼言公使馆信已到。余遂写履历书,交与五月份学费八元,购听讲券。巳正,至康达斋寓,坐良久。午初,至郭瑶皆寓,晤王鼎三。渠言今晚上学教支那语,六时可来此处同去;余允之。午正,至文求堂购得支那语书三本。寻回。未正,欧阳吉香来,邀余至劝工场为之购物。申初,复至贺显廷寓,余始回。晚餐讫,下女忽持一名刺来,则柳病农所书,言胡经武已于今日抵东,寓卧龙馆,适才到此不遇而去者也。余乃急至卧龙馆,遂晤经武。经武谈及去岁别后一切事件,真令人怆然泪下。余以此间状态告之,未竟谈而罢。酉正,余至王鼎三寓,遂邀之偕往工艺学堂。既至,则学支那语者均已集,鼎三与之定约,每人月金一元,每周间三日或四日不等,每日自七时起八时止。语讫,遂登堂教授,以《东语完璧》内之汉语教之,而译以日语。至八时半,遂休息。该学生以管(菅)原道真幼时肖像一张赠余,日本千一百年前之大学者,而相池莲斋所绘者也。余领之。戌初,回。

十三日晴

辰初,至卧龙馆,在胡经武处谈最久。下午,偕经武至罗品山寓,遂邀品山同至日比谷公园,游览良久。申初,回。酉正,至工艺学堂教汉语。戌初,回。

十四日雨

辰初,至法政大学上课。既至,则是日因事停课,遂回。胡经武来,邀余至西路会场,坐良久。巳正,回。未初,至经武寓。申正,回。

十五日晴

辰正,至法政大学上课。是日所讲为《经济学》,教师山崎觉次郎也。午初毕,回。未初,至程润生家,不遇而回。申初,胡经武来,邀余同去至卧龙馆,坐半晌,遂至会芳楼沽饮,纵谈良久。酉初,回。夜,作《西南路留学生上端方禀》,未成。夜,大雨。

十六日雨

辰正,至法政大学,因停课而回。阅报,载有王汉谋刺铁良事,并称其在家别内所作诗云:“未知此去何时会,生死一寸心。若使断头成永诀,愿卿含笑贺孤魂。”读其诗,想见其为人,其俄罗斯之梭罗姚甫乎梭罗姚甫,即索洛维约夫,19世纪下半叶俄国民粹派分子,1879年谋刺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轰动一时。?酉初,至胡经武寓。戌初,回。

十七日雨

作上端方禀,成。申正,至一书店购得《澎湖岛》一册。酉初,至会馆阅报。酉正,回。

十八日阴

巳正,至神保病院诊察。医生谓余有脑病,宜永久服药可愈,亦宜禁“酒”、“女”、“精神过劳”三事云云。讫,遂购得药三种。午初,回。阅报,载日俄媾和将定,两国全权大臣会合地于美京华盛顿云云。

十九日雨

辰,至法政大学上课,是日讲《民法》,讲师也。午初回。途遇高天梅,邀余至伊寓,坐谈移时,并留午餐。巳初,回。未正,至彭希明寓,坐良久。希明购支那料理甚丰盛,余与柳病农、胡经武同大啖一餐。申正,回。

二十日雨

辰正,上法政大学。自是每日上课,皆不记。购得《号外》一张,知日俄和局有望,日本将拟简伊藤博文为全权委员云伊藤博文(1841—1909),日本长州人。早年参加明治维新运动。1885年起四任首相,三任枢密院长,掌握日本政治实权。是中日甲午战争的发动者。1905年任首任朝鲜总监,1909年被刺死。又阅报,言中国粤汉铁路已经收回,须购票之款甚巨云。下午,写致文卿信,告以日俄战事,末言吾宗云友公遗集可筹款印刻,公之于世云宋云友,即宋起龙,宋氏先祖,明末人,遗著有诗集《腹笥草》。参见后1907年3月18、20日日记。

二十一日

巳正,至神保院诊病,购得水药一瓶。午初、回。未初,至胡经武寓,不遇而回。酉初,至程润生家,谈良久,回。酉正,至鲁文卿寓。戌初,回。

二十二日阴

巳正,雨,至胡经武寓。午初,回。未正,胡经武、柳济中来,邀余至彭希明寓,坐良久。申正,复偕至黄庆午寓,不遇。余乃至西路会场,以上端方禀稿交程乐山,留晚餐。乐山以《卫生警察》一册赠余。酉初,辞去,至杨冕卿寓,谈片刻,借得《东语完璧》一册。酉正,乘电车至工艺学堂教支那话。戌初,回。

二十三日晴

午正,至胡经武寓。寻回。未正,戴渭卿来,催问《二十世纪之支那》事。余乃至鲁文卿处取原稿数页而回示之,言将出版。渭卿留晚餐而去。酉正,鲁文卿来,邀余至陈季甫寓陈再兴,字吉甫,也作季甫,湖北宜昌人。1904年4月留学日本东京成城学校。后加入同盟会。商议出版事。季甫者,黄益庵所托之代理干事也。戌初,回。

二十四日晴

午初,至胡经武寓。寻回,午正,偕李和生、胡经武、柳病农至芝区,登三缘山游览良久。申初,回。酉正,至张步青寓,知《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已出版,已发邮约明日开会发行矣。戌初,回。

二十五日晴

午初,至胡经武寓,留午餐。未初,至会馆赴《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会。申正,至一书店,购《史学界》二册而回。

二十六日晴

巳初,至卧龙馆。寻回。未正,至黄庆午寓,谈良久。时张溥泉已至(自)上海回东,言邹容死由,并无谋害情形,实系病亡,身后一切事务,上海同人等经营颇为周匝,有刘君者捐地在上海西南十余里为其葬地云云刘君,即刘季平,后更名刘三,江苏上海(今上海市)人,在爱国学社协助下创建丽泽学堂于上海华泾乡,秦毓鎏等为教员。申正,至西路会场。酉初,至贺年仙寓。酉正,回。

二十七日晴

巳正,胡经武来,邀余至一牛肉店沽酒肉食之。午正,偕至上野,入博物馆观览良久。未初,出。复至浅草公园游览,入其水族馆等观之。酉初,回。

二十八日晴

阅报,有张之洞、袁世凯、周馥请清政府立宪事,以十二年为实施之期云。申正,至文求堂,购得东语《士商丛谈》一册而回。酉正,至朱寓,不遇。戌初,回。

二十九日晴

未正,至西路会场。申初,至巢鸭弘文学院,晤凤琴台凤高翥,字琴台,湖南桃源人。为宋教仁肄业漳江书院时同学。湖南高等学堂学生。时在日本留学。琴台于前日至东者也。坐良久。复至西路会场。酉正,回。戌正,至一书店购得《日本神字考》一册而回。

三十日阴

接罗立中自湖北来信,言将毕业云云。巳正,至卧龙馆。午初,至泉馆访刘柄生,不遇。午正,至会馆阅报。未初,回。

三十一日晴

巳正,至卧龙馆。午初,回。申初,至会馆阅报。寻回。酉初,至一书店购《马氏文通》,不得,购《汉文典》一册而回。

七月

一日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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