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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面对一教室的学生,小双不得不承认,她对孩子们的喜欢,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面对学生,很像面对自己,小时候的自己,那样地聪明灵慧,充满了求知欲,当然,顽皮也是有的。

学生们坐得直直的,目光殷殷地看她,小双看出来了,他们虽然不说话,情绪却是欢畅的。孩子们的感情总是质朴而真挚。她不动声色,扫视一下教室,像是漫不经心地问:“这几天,你们想老师了吗?”这样问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暗笑自己。

“想了!”“我想了!”“老师,我也想了!”孩子们纷纷地举起手来,恨不能站起来表白自己。

感动漫漫地淌过小双的心。她沉稳地点点头:“老师知道了,手放下吧。老师见到你们也很高兴。”

孩子们的感情得到了呼应,欣喜地把小手又端放在桌子上了。

小双想起第一次见到学生们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担心,时间久了,这些孩子不再乖巧听话,会不会有人存心跟她捣蛋?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她不得不得叹服,柳林村小学的校风非常好,积极,规范,生机勃勃,这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是宋涛的功劳吗?她心里不由地升起一种钦佩。

小双说:“老师去了一趟城里,给你们每人带回一个英语本。以后,你们的英语作业,要写到英语本子上。”说着,把一撂本子发下去。

学生们摸着崭新的本子,个个面露喜色。

小双又说:“上一回的英语测验中,有两位同学的成绩最好,他们是李家慧,王志刚。这两位同学,每人再奖两个本子。”

这两位同学喜滋滋地上讲台领本子。

其他同学无比羡慕地看着他俩。

小双说:“下回测验中,哪位同学成绩最好,进步最大,还有奖品哦。”

学生们的腰杆坐得更直了。

小双:“翻开课本第三课,我们复习一下,大家跟着我念……”

教室外,校园里,宋涛在整理映山红花。映山红花陈放在地上,红彤彤地一大片。映山红花的花枝很硬,形状也不规则,不像玫瑰的花枝,笔直而规则,很容易地就束成一大簇。想把映山红花合成大大的一束,需要不同形状的花枝搭配起来,颇有点难度。

老王在一旁抽旱烟,“叭嗒叭嗒”的,不时地指点:“那支好,插这边。”

宋涛不得不承认,老王的眼光不错,看法很地道。他想跟老王开个玩笑,问问他:“是不是以前给女孩送过花?”又觉得不妥,这好像是强调自己在给女孩送花一样。

这些映山红花是他一早上山采的。他起床很早,帮家里挑了水,打了猪草,匆匆地吃了两口早饭,就来到学校。一进校门,就瞥见厨房里小双的身影。那秀美的身影让他心里一亮,好像阴雨天云缝里射出的阳光一样,非常地明亮与绚烂。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天空尉蓝尉蓝,可不知怎的,宋涛的感觉跟以往很不相同,心里总有种多云不放睛的感觉。后来,有学生问他:“宋老师,小双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他一下子明白原因了。

小双不是阳光。却是风。风能吹得阴云遮住阳光,也能将阴云吹散。而风又是来去无踪的。小双这股清新的风,能在柳林村小学停留多久?

宋涛一抬头,看见山上的映山红。转过身,去爬了趟山,采下一大抱映山红回来。

他去老王屋,找了两个大大的玻璃罐头瓶,装了清水,开始整理起这些花枝来。

老王帮他拿来一把剪刀,说:“花枝剪短一些。花枝的长度,最好不要超过瓶高的2倍。”

宋涛不得不对老王刮目相看了:“行啊老王,还有理论指导呢!”

老王嘿嘿笑了,又“叭嗒叭嗒”抽烟。

老王抽的是旱烟。旱烟叶是自己种的,每年夏天,旱烟叶在地里长成绿油油的一大片。老王以前不抽烟,偶尔抽,也是抽那种一两块钱一盒的烟。后来,为了省下抽烟的钱,就改抽旱烟。没想到旱烟劲大,一抽还上瘾了。现在,除了干活的时候,一个旱烟斗,基本不离手了。

宋涛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问出来:“老王,你以前经常给女人送花?”

老王却不正面回答,话锋一转,问:“你今天要去城里?”

宋涛抬头,诧异地看着老王:“去城里?”

老王不动声色:“参加同学聚会?”

宋涛的脸“刷”地红了,他明白老王的意思。

宋涛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今早上,他还犹豫一下,要不要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他只穿过一次,就是那次去城里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时穿的。以后,再没有动过。因为每天除了上课,早晚都要干农活。穿着白衬衣干农活,那叫不伦不类。就算不干农活,在学校里,成天也是和粉笔末打交道,白衬衣就压在箱子里了。

宋涛解释:“昨晚洗的衣服,今早上没干。”

老王并不反驳,只是重复他的话:“哦,昨晚洗的衣服,今早上没干。”

宋涛笑了,不再接老王的话茬,他怕自己欲盖弥彰。

小双在教室里上课。偶尔,透过明亮的窗玻璃,看看院子里的宋涛,那个高高大大的男孩,蹲在那里,修剪花枝。他穿了一件白衬衣,全身上下,反射着阳光。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映山红花是她喜欢的。今早起床后,她就发现了山上的映山红。几天不见,映山红花居然开遍了山野。这里一簇,那里一片的,似火如霞。她不禁惊诧于大自然的美了。如果说山是伟岸的,刚强的,是男人,那么映山红花就是柔美的,热情的,是女人。这种花,绝不同于城市里花园的花。城市里的花,妩媚而娇嫩,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得到赞美与欣赏的。而这里的花,在山的脊梁处,热热烈烈地开放,仿佛能将自己的魂魄开放出来。这是真正的花魂。虽然相隔遥远,小双还是感觉到了。

小双下课的时候,宋涛已经把映山红花插好了。他捧着玻璃瓶,把花放在教室的窗台上。小双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看宋涛,笑得跟映山红一样美丽。那一刻,宋涛心里晴空万里。他想:“小双果然是风!映山红花可以插在瓶子里,可是风,能装在瓶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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