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光芒忽然收敛,隐入剑身。对面的老人也安静下来,不再颤抖。
卫无音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危险的念头,有个想法忽然窜进脑海,自己,似乎不该如此。。。
紧紧注视着老人,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流失。
剑也微微轻吟,像是乞求,像是劝慰。
只是老人的眉头松开了,眼角也扬了起来。
再一眨眼之间,已化作非烟,飘散与尘间。
剑身有一刻,失去了光彩。
那一瞬间,卫无音忽然懂了。
她听见老人和剑的对话。
老人说,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去找他吧。。。
剑不许,因为剑若离此地,他便要消散。
为何,要防碍剑的劝说。
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
去找他吧。。。
是谁?
又为何,要找到自己?
往事,究竟如何?
不知何时,手中的剑,已恢复银光,却是与自己相连一般,只在自己周围一圈发出光亮。
原来,这世间真有灵剑。
抬手,提剑,端详着这把古剑。
剑颚的地方,写着剑的名字。
清云。
忽然想到了那首诗。
清云流风,竹影稀疏。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淡雅之情?
再次环视石屋,却是空荡黯然,物是人非。
不再回头,再次走入黑暗。
过往如烟,我,不会回头。
回来的路,却比来时顺畅许多。
剑周身发出淡淡的光芒,照得路也明亮起来。
终于,离宇文易越来越近了。眼角透露着喜色,可是如此大番周折,体力已是跟不上。
抬手扶了扶额,又揉了揉几个聚神的穴道,这才勉强继续前行。
眼前的光更亮了些,她知道,洞口,已近。
远远便看见一缕玄青色的衣角,笑意更深,疾行几步,来到他的身边。
心中,一根绷紧的弦忽地松懈了下来,眼前发黑,竟是快要晕过去一般。
放下手中的清云剑,掏出怀中的银针,先是在自己身上扎了几针,以保持时刻清醒。然后,才在宇文易那几处伤及筋骨的地方依次施针,又在调养内息的穴道上,施了几针,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银针放好。
从袖子上撤下一条布,顺手从腰间袋中掏出一小巧瓶子,里面装的是常用的食盐。
倒出些许置于布条上,用布把盐裹起来,贴在隐隐透出清水的石壁上,待盐尽数化开,整条布都浸透后,急忙转身回到宇文易身边,将布缠绕在他的伤口之上。纵使宇文易处于昏迷状态,依旧身子轻颤。
卫无音有些心疼。但容不得多想,见伤口已无感染倾向,立即解开布条,又撤了一块包扎起来。
伤口不可长期闷在湿物之中,否则会更加恶化。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易身上的伤都已经过消毒包扎后,卫无音已是再也坚持不住,侧身晕倒在了宇文易身边。
手,不经意间搭在了清云剑的剑柄上。
眼睛缓缓闭上之前,只觉眼前忽然亮的发白。
定是脱力了。
她这般想着,眼睛轻轻合上,再无力睁开。
自然,未曾看到,清云剑正发出淡雅的清光,剑身微微颤抖,与初见那老者之时,竟有几分相似。
是故交相见,是知己相逢。
那份喜悦,跨过了千万年岁月的流逝,是否,从未消散,甚至更加猛烈?
不知何时,宇文易腰间的那一把剑,也隐约露出一丝光芒,却与清云剑有所不同,是冷淡冰寒的。
要说清云剑如春风轻拂,那把剑,就如冬日飞霜。
只是这样一把内敛淡漠的剑,竟然也不其然间,露出激动的神情。
何为知己?何为相惜?
无论世态变迁,人情流转,再见面时,依旧如初。
知己之交,虽淡漠如水,但只不过,是不把一切欣喜挂在嘴边而已。
相视无言,因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
宇文易张开双眼时,第一眼便看见了面前的卫无音。
费了极大力气才险险撑起身子,右手轻轻按着眉头,稍微缓了一会儿,这才扭头检查卫无音的伤势。
这胸口的伤,又是何时填添上的,自己为何却从未发现过?
这是。。。鞭伤?
脑中迅速扫过了一个个面孔,便是要从其中找出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来。
卫府,卫无音的敌人,使鞭。。。
眼前忽然浮现出早晨与宇文安相见时的画面。
卫无瑕,卫无音的妹妹。
记得,她手中。。。似乎握着一根金丝鞭。。。
当时,还觉那金鞭乃是上佳之物,甚是难得。
卫无瑕是吗?
看来,该换换武器,或是干脆放弃习武了。
收回思绪,低头看着卫无音,眼中透出浓浓的心疼。
音,你为我处理好伤口,怎么不顾自己呢?
请你,务必坚持下去!
眼眸不经意落在了清云剑上,不禁伸手拿了起来。
清云,为何不是青云?
二指并拢轻拂剑身,果是一把好剑。
剑刃自是锋利无比,剑首处却似太过随意一般,两边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剑为银色,似是铁中含银,却又不甚确切。花纹简易,清雅飘洒,透出一股淋漓畅快之情。
造剑之人,定是一潇洒豪爽之人吧。。。
不经意间,想到了自己的那把函锋剑。
只有这般洒脱之人,才有可能能打动自己这函锋剑过去的主人吧。
函锋,即把锋芒埋起来,藏起来。
渐渐的,心沉了,自然也就静了。
心静了,自然也就打不开了。
曾经,也笑过,也曾与一人高谈阔论,对酒当歌。
只是到头来,只是黄粱一梦。
当你把心打开,便特别容易受到伤害。
所以,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轻轻叹了口气,忽见身边的卫无音轻哼了一声,微微张开了双眼。
立刻掩去所有的情感,只留下喜悦。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卫无音意识还有些模糊,只是在睁眼那一刹那,看见那张清逸的脸,又听见那沉稳的问候声,心中顿时安宁下来。
轻轻点点头,算是有了回应。
忽然,胸口有些痒痒的,手胡乱抓住了宇文易的一角青衣,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疼。”
宇文易目光一冷。
“你等我。”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卫无音心中激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