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虽然在卫府呆了这么长时间，其实真正意义上，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倒是卫无瑕，动不动犯错，来过好几次，这里便也依稀留着些许她的痕迹。
床上铺的是蚕丝被，搭着纱帐，上面绣着繁琐花哨的纹路。
文房四宝被嫌弃地弃在角落的柜子里，桌上放了各种珠宝首饰，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置罢了。
衣服随意摊在佛像之前，没有丝毫敬意。原本应该出现的香火味，如今被浓郁的胭脂扑粉的气息掩盖。
卫无音皱起了眉，这哪里是来思过的？分明是换了个地方逍遥自在，置家规于何地，置佛祖于何地？
真是多事，还需要帮她整理。
于是，第一天，卫无音边把古寺里里外外重新整修了一遍，面貌一新，终于恢复了清净。
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佛家之地应有的气氛。
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合眼。
明日，便可开始练剑了。。。
。。。
留芳居——卫无瑕和燕氏住的地方。如今，那一家三人便也算是凑齐了。
卫有城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冷不热，面色阴沉。手臂环着那杆银枪，靠墙而立。
燕氏也不多言，手中做着针线活，倒也不吵不闹。
整间房间，便只有卫无瑕一人不断发出各种评价。
“娘，今天我好好惩治了那个卫无音，真是畅快！早就看不惯她那一副自认清高的样子了，惺惺作态。”
燕氏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与卫有城对视一眼，皆是一笑，甚至眸中的无奈以及兴奋之情，都是完全相同。
虽然不说，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燕氏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许犹豫，似乎有忧愁，解不开，放不下。
不再多说，只是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无瑕，下个月就是你的婚礼了。可有准备？”
卫无瑕顿时露出欣喜的样子，羞怯的女儿心态也体现了出来。
“准备了，就是。。。就是没选嫁衣。我。。。怕选得不好。”
燕氏宠溺地笑出了声：“果真女大留不住啊。算了算了，随你吧。待会儿有空陪你去铺子里量身材做嫁衣。”
一夜无话。
清晨，似乎还未破晓，古寺中却已一阵喧闹。
卫无音早已吃完了早饭，衣着简朴，手持清云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优雅，三步并两步跑向竹林。
管那么多干嘛，练剑最重要。仪态尊容与我何干？
事实证明卫无音的确在江湖豪迈不在意细节的路上越走越远。
没关系，这并不影响卫无音对剑的热爱。
只见她身处竹林之中，左手持剑，右手我住剑柄缓缓拔出，一阵剑鸣。眼中隐约有冷厉之色，忽的舞剑，劈向一竹。然后。。。
然后。。。
一阵风轻轻吹过，竹子的干左右摆了两下，恢复平常，只留叶子沙沙作响。
卫无音哑然，还能说什么？这功底太差了！
好吧，本来目标是一天砍十棵竹子的，现在。。。就稍微减少一下，改成三根吧。
咳咳，对，就是稍微，你没有看错。
加油吧，为练剑而奋斗！
霎时间，横劈，竖砍，直刺，便只余剑峰与竹相交错的声音。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过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砍下一根竹。
忽然，上方传来一阵哈欠声，卫无音急忙一抬头，两阵厉风破空而来。卫无音便是一愣，手刚刚抬起，想要握住剑柄。可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两枚暗器早已从双颊两侧呼啸而过，一柄双刃刀直直向后，率先砸在一棵竹上，另一个回旋镖分毫不差地触了一下那一刀的锋，借力回转，再次落入那竹枝上人的手中。
那人相隔甚远，手上似是一动，风声又起。卫无音却有了防备，未曾多想便已侧身一步，向右一步。刚刚站定，只听身后一声轻响，依旧镇定，只是那棵竹子已经轰然倒地，就落在自己左侧，刚刚站的地方。
卫无音轻轻一笑，抬头看向上方，太阳零散的洒在脸上，依旧有些睁不开眼，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人的影子。
“四弟，身手不错。多谢你手下留情啊。”
那人也是爽朗，笑得干净豪迈：“三嫂厉害，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我还想卖个关子呢，看来是没这个机会喽！”
一阵衣衫飘动的声音，那人落地。正是几日不见的宇文汇。
宇文汇也不多说，站定后，指了指那棵倒地的竹，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些许自满。
“怎样，说说自己差了些什么？”
卫无音顿时回复了平静，更加严肃了些：“第一，没有防备。这种环境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一人便要随时警惕，时刻观察身边的动向，不然就会让别人占了先机。”
宇文汇不说话，依旧看着她，轻笑着。
“第二，反应慢。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反应还不够快，若真换作敌手，怕是早已没命。”
“第三，不肯定。那一刻，我本可以出手拔剑抵挡住那把双刃刀的，如此便不会有后面那样的危险，竹子不会倒，回旋镖也不会回到你的手中。”
宇文汇缓缓鼓起了掌。
“三嫂，佩服。”
“这几点说的极其到位，只是第一条，错了一处。”
卫无音微微一愣，“错了哪一处？”
宇文汇皱了皱眉，眼眸低垂，不知想些什么。
“你说，自己独自一人时，千万要随时戒备，不可掉以轻心，是吗？”
卫无音点点头，自己回忆一番，却是仍旧未找到错在哪里。
宇文汇抬起头，叹了口气，低声道：“真的只有独自一人时才需戒备吗？”
卫无音一愣：“一群人在一起就可以相互。。。”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世间，没什么人是防不住的。唯独人心，深不可测。不知何时，或许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们要防的，不知是敌人，更多的是防亲人，防朋友，防亲近之人。”
“说到底，我们要做的，只是防那所谓的人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