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宇文易才稍微动了动头，似是终于听见了这句话。
“是吗？”
“那。。。便放下吧。何苦执着？得不到的，便不再寻觅了。曾经出现过，便已经足够了。”
卫无音只觉心间莫名一痛。这一句放下，又有多难才能说出口？
“不。我不愿。”
不知为何，便是脱口而出。
宇文易和宇文汇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她，两人的神色竟是那般相似，淡然却又平静。只是宇文汇的眼中，还有一丝固执，一丝桀骜。
“若天欲阻我，我便与天斗。我命不由天定，我，只相信我自己的选择。哪怕面前是万丈深渊，我亦不惜，只为随性而活。”
宇文汇似是有些诧异，诧异于她的志向，她的言辞。
宇文易却只是淡然一笑。
“的确，命不由天定。但是，这就代表，命是由我们自己定的吗？”
卫无音只觉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似激动，却又带着化不开的惆怅。
如何，才能解得开，你这冰封却又隐藏至深的心结？
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话。
却是又过了一会儿，宇文汇忽然开口，已经恢复了那个孩子气的他：“三哥，该走了吧。狩猎也差不多结束了，三嫂，差不多也该回府了。不然，被人发现一夜未归，这。。。”随后露出一脸暧昧的笑容。
卫无音的脸一下子红了，想起这些天的种种，不免有些羞涩起来。
隐约想到了些什么，找到解药那日，她不也是一日未归吗？可曾。。。有什么人发现？
想来可能性较小，自己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学医的，应当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心念至此，不仅稍稍松了口气。
宇文易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儒雅一笑，温言道：“走，是时候该回去了。”随后目光又越过卫无音，落在正神游的宇文汇身上，“四弟，走了。”
宇文汇急忙跟上，一副贵公子模样，带着点痞劲，跟在宇文易卫无音身后，虽有些不合群，但却凭添了一丝生气。
刚刚的宇文汇，却如同黄粱一梦，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三人同行，却是一路无话。
回到军营后，宇文汇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便率先离开了，临走前还不断暧昧地对卫无音说着些关于两人单独相处的事，搞得卫无音又是害羞又还得装作镇定，把宇文汇逗得笑声不断。
也正是因此，卫无音才愿意相信宇文汇。
能够做到完美的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的人，是极其危险的。宇文汇便是如此。
但是宇文汇却有所不同。
人的动作，神态可以伪装，但心中所想却或多或少会流露出来。
而这一切，都能从眼睛中看到。
宇文汇笑得时候，很真实，很洒脱，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毫无瑕疵。
卫无音相信，他做不到如此仔细地隐藏每一个细节，只有一种可能：这，才是他最原始的样子。
那个淡然的，理解宇文易的他，或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陪伴宇文易。
宇文易。。。
他才是最危险的一个吧。。。
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他的愁，他的苦。想要去了解，想要去体会。
这些天，从那支言片语中，她也或多或少才出了一些。
真正经历过了这些事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他们懂了，所以没有丝毫怜惜；他们受了，所以不会有任何愧疚；他们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心中存有怨气。
只是，偏偏，只要再坚持一步，便可以明了。
有多少人，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又有多少人，能够坚持，莫忘初心，终得圆满？
光鲜的背后，无尽心酸。
宇文易依旧淡漠，仿佛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是轻声道：“我就不送了，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这些天，若无要事，便可常来三皇子府中小叙，或可碰见四弟，便可稍解忧愁。”
“我，会等着你。”
卫无音微微点头。两人，又一次想到一块去了。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真好。
。。。
回到卫府时，因为是自己一人，没有任何顾忌，卫无瑕还待同宇文安一同前来耀武扬威一番，此刻自然还未回来。
静悄悄地走到兰竹阁前，摸到林落门前却忽听到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心中不免一疼，娘的病，又发了吗？
再靠近了些，却听见了一声不该出现的声音。
“大姐，这些天病可有好转？”正是卫无瑕的母亲燕氏。
“无碍。我这身子，又何曾好过。”林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却又不露痕迹，若非卫无音多年来观察力极其敏锐，再加上对林落非常熟悉，这才得以发现。
“这般。。。真是难为姐姐了。这补药，姐姐还是照常喝，日后，自会好转。妹妹相信姐姐，定能恢复身子。”
“多谢。。。”
“姐姐不必多礼。妹妹会帮姐姐的。”
之后，变没了声音，只传来一阵愈来愈远的脚步声，想来是从后院离去了。
卫无音颦眉：补药？燕氏向来包庇她的女儿，对自己或多或少存了些敌意，真能真么好心？
心存疑惑，但依旧不敢透露丝毫。又在门前留了一会儿，轻叩了叩门，进去和林落聊了两句，顺地暗中探了探病情。的确，没有多大变化。
仍有些放不下心，便解口把那上有残留的补药端了出去，仔细琢磨。
倒还真是大补之药。
真是奇了。
不再多想，取了些药渣回到自己房中，自顾自研究了起来。
不知何时，外面一阵车马喧闹——似是卫无瑕回来了。
只是，换做卫无音，却是不甚在意。此时一心钻研医道，又怎会有心，注意这些事？
卫无瑕轻轻掀开马车帘，与宇文安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心中颇有些欣喜甚至说是骄傲。
想到这桩满意的婚事，以及之后卫无音的落魄之态，不禁更加激动起来。
卫无音，你，不就凭一嫡女只为凌驾与我之上吗？我倒要看看，少了这名声，你，又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