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无忧是被一阵咳嗽声给惊醒的,揉了揉还迷迷糊糊的眼睛,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睡着了,明明说要守着娘亲的。
“咳咳,咳咳……”
无忧顿时清醒了,看见娘亲侧着身子捂着嘴咳的有些费力,惊喜地扑了上去,“娘亲!你醒了!”说着,无忧眼眶一热,想起昨天那让她心惊胆战的景象,后怕不已,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娘亲,你不要再吓无忧了,无忧好怕!”
妇人瞧着无忧委屈可怜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轻轻地抱住她的身体,“丫头乖,不哭,娘亲没事了,不哭了。”
无忧伏在娘亲的肩头啜泣了一会,随意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十分懂事地对她说:“嗯,我不哭了。娘亲你再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东西来。”
“不忙,娘想先喝点水。”
“好。”
喝了水,妇人爱怜地拍拍无忧的小脸,“好孩子,娘再睡一会,你也去休息一下,昨天晚上为了照顾娘,你肯定没有睡好。”
无忧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那娘亲好好休息。”
虽然有些虚弱,但娘亲确实好了不少,咳嗽起来也不见那样撕心裂肺了,无忧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一定是昨天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的作用,这次真是多亏了寒哥哥。
这样想着,无忧才发现她好像没有看见他。
玉佩安静的躺在桌上,半点不见异样,但无忧却知道那里面现在住着一只声音好听,心肠又好的人的灵魂。
无忧将玉佩重新戴在身上,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朝屋后的空地走去。
昨天寒哥哥就是让她挖这里的羊角七来着,今天多挖一点,以防不备。
无忧挖的满手是泥,几乎将这块地上所有的羊角七都给挖出来了,抱了满满一怀往厨房里走去。
可刚到厨房,无忧就犯难了,昨天除了有这羊角七,还有些什么来着?
懊恼地使劲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笨脑袋,怎么什么都记不住呢!”
无忧使劲地想,想不起来就使劲地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更晕乎乎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越拍越笨。”
“吓!”
无忧扭头看见慕清寒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三步的位置,看到是他,无忧眼中的惊吓变成了惊喜,脸上也顿时堆满了笑意,“寒哥哥!”
慕清寒还是不习惯她这般亲昵地称呼自己,“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
“寒哥哥,我娘刚刚醒过来了!你真的太厉害了!昨天娘亲只喝了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今天就真的醒了诶!而且咳的也不是那么厉害了!”无忧完全没有打断人家说话之后的不好意思,献宝似地将刚刚挖的羊角七送到慕清寒眼前,“寒哥哥你看,我挖了很多这个,可是,”无忧垂头,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不记得还放了些什么了。”
慕清寒对她的头脑不做评价,只问:“你娘从什么时候开始呕血?”
无忧呆住,仔细想了想,道:“我就只昨天看见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咳嗽?”
无忧降头几乎埋进胸前,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慕清寒淡淡地瞥了一眼无忧的头顶,心下了然。昨日见到那妇人,面色极差,乃是久病面容,咳嗽呕血,也是病入膏肓的症状,但看这个丫头一脸傻样,可见那妇人只需稍稍避开一些,就足以瞒下自己的病情。
“这山野里草木众多,许有些是可以入药的,你收拾一下,我教你辨识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
无忧很想点头答应,但想了想,为难地说:“可是,娘亲一个人在家里……”
慕清寒目光平静无波,一语命中:“难道你娘从来没有独自在家中待过吗?”
“啊?”无忧摇头,“有是有过,可是她现在情况……”
“情况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那……那好吧!”
无忧背着小竹篓,拿着一把大柴刀,向着山林深处出发。
路上,慕清寒见她拿着柴刀的模样有些吃力,问:“你拿把刀干什么?”
无忧正专心地寻着慕清寒说的观音苋,听见他这样问,两只手将柴刀握紧了些,“娘亲说,山里会有猛兽,我一个人进山她不放心,所以每次都让我带在身上,以防不备。”
慕清寒默然不语。
这确是寻常人家的做法,原本他以为这母女两敢独身住在这荒山野岭,想应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说不定也修炼过某些术法傍身,但看无忧这傻乎乎地模样……还需再观察观察。
无忧没看见他此时有些冷峻的目光,自顾自地说:“其实我跟娘亲说过了,不用带这个的,山里有白玉姐姐,有飞瑶姐姐,还有黑羽哥哥,他们都会保护我的。不过他们也说这个带在身边虽然有些碍事,但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的。”
“山里的哥哥姐姐?”昨天就听她说过白玉这个名字,但他很清楚,山里的环境绝不适合人类居住,慕清寒又问:“他们都跟我一样吗?”
“不是呀,他们跟你不一样的,像白玉姐姐啊,她是白兔精,飞瑶姐姐呢,是蝴蝶仙子,黑羽哥哥是黑鹰修炼来的。”无忧将柴刀抗在肩头,掰着指头一一跟他解释,最后下了结语,“你是鬼来着,所以和他们不一样的。”
慕清寒看着她此时扛着柴刀掰着指头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京城城北街头住的那户人家的小儿子,那是个天生痴傻的可怜人。
此时此刻,无忧的神情和他惊人的相似。
不知怎的,慕清寒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笑意。
他十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脸上的五官都十分听话地没有任何笑意出现。
“你别怕呀,他们都不害人的,都可好可好了。”
无忧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害怕了,毕竟她第一次回去告诉自己的娘亲,她看见了一只兔子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大姐姐的时候,她娘亲也是被吓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慕清寒淡淡地问:“你觉得有不好的人吗?”
无忧想了想,答:“我娘亲说,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从一开始都是好人的。”
慕清寒看向无忧的眼神有些深沉,无忧看不懂,只见他不说话了,便也不说话,转身重新开始寻找。
刚走两步,无忧又忽然停了下来,敲了敲脑袋,转头问:“寒哥哥,你说的那个观音苋长什么样来着?”
看她皱着一张小脸的模样,慕清寒愈发觉得她与那个小儿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