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头爽快地说:你想要的这些很好办,都能办到!并给小伙子保证:他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他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快乐就有什么样幸福快乐。不过,白胡子老头提醒他,得以时间和青春做回报,并郑重告诉小伙子别后悔。
后悔?鬼才会后悔呢!小伙子听了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太响了,把正在树上玩耍的小鸟吓得扑楞楞飞跑了。他觉得白胡子老头的话实在是傻。他怎么会后悔呢!
白胡子老头看小伙子这么坚决,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锦盒给了小伙子。说,你只须把盒子转一下,就能跳过时间,得到你最想要的钱。而不需要付出和等待。你若想得到许多钱,就多转几下。但我必须告诉你,转得多,你时间也就失去得多,你的青春也就失去得多。说完,白胡子老头一股风似的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伙子来不及想太多,幸福的蜜汁已将他全部浸透了,他完全陶醉在极度美妙的快乐中。他感激那个神秘的白胡子老头,看来,自己的命运真是非同一般,他得到了神仙的赐福。
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握着盒子,轻轻转了一下,奇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一张一张的百元大钞,突突地从锦盒里冒出来,就像银行里的点钞机,整齐有序。但小伙子也发现,他额上有皱纹了,鬓角有白发了。小伙子惊喜地快要发狂了。他已经被拥有更多金钱的欲望击垮了。他太怕贫穷了,所以,有这么一次机会,他一定不能放过。他太需要钱了。有了钱,他就不需要和他的伙伴们那样没白没黑地拼命了;有了钱,他就能得到做男人所渴望得到的一切精神陶醉和肉体满足。
钱越来越多,小伙子也越来越老,转眼间,小伙子已经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当有一天,已是老人的小伙子站在他美丽的大房子窗前,看着天边染红的夕阳,不禁百感交集,他感叹时间急驰如飞。回首往事,自己的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呢?他蓦地茫然了。他的生命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生命就这样眨眼间走完了吗?他一阵心慌意乱,不禁追悔起自己的过去,懊丧自己的幼稚和失算。他想自己怎么这么愚蠢啊,可惜世上是买不到后悔药的,否则他会拿他所得的一切换回他的过去。
当把这些想透的时候,他是多么想将时间回转。可他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老人后悔莫极,悲伤到了极点。他被悔恨折磨得浑身颤抖,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拿起那个给他带来幸福的宝贝锦盒朝地上狠狠摔去……
就是这狠狠一摔,把他从梦中摔醒了。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小河边。他发现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啊,原来是个梦。
幸亏是梦啊!他暗自庆幸。看着身边拼命开放的花朵,他知道,正因花朵的开放,才会有蝴蝶的翩翩,蜜蜂的舞蹈,看着花朵,他的脸不禁红了。
小伙子赶快爬起身,大步向他工作的地方奔去。
那病人是囚犯
母亲住院,我在医院陪护她。我去楼下拎热水,回来时,看到楼廊里多了几个警察,围在一起低声说话。一进病房门,母亲说:“隔壁来了一个重病号,脑血栓,很危险,还是个劳改犯。”“劳改犯?”我觉得有点新鲜,便出门想去看看。到了门外,见一帮一帮的大夫护士从犯人的病房里出出进进,怕碍人家的事,又止了步。隔了一天,我搀着母亲去洗手间,见犯人的病房门半开着,不由地往里瞅。犯人躺在床上,像植物人,嘴里插着氧气,胳臂腿也都插着输液管,身子还不停地抖动。不知是因为在监狱待得太久,还是生病,脸儿苍白而清瘦,剃的光头,已长出了毛毛刺儿。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正在床前照看他。我说:“那女人可能是她的妻子吧?”母亲说:“听护士说是。”
一天晚上,我陪母亲在楼廊里散步。女人也在楼廊里站着,她的脸比先前显得滋润了许多,浮肿的眼睛也好了。我问:“你爱人好了吧?”她没有想到我会和她说话,忙说:“好多了,好多了。”神情卑怯而兴奋。
我说:“真是幸运,得这病好这么快的不多。”女人说:“是呵是呵,幸亏治得及时,又用那么多好药,不然……”大概她看出我的问候是真诚的,便压低了声音亲密地对我说:“你知道吗,光药费一天就是两千多。从来到这,花两万了,幸亏这病是搁里头生的,要是搁在家生,不就倒霉了!俺农村人,哪有钱治得起呵!”她脸上现出几分庆幸。
我问:“全是监狱里花的?”
感激涌上女人的面容,她说:“全是,监狱里的领导真好呵,人家还说,等他的病稳定住了,就转到省里的大院去,尽量不叫他留下后遗症。他还年轻,出了狱,还要养家过日子呐。”泪在女人的眼眶里闪动。
我问:“他犯了什么罪?”女人不好意思地说:“打人,把人打伤了。”又说:“也快出来了,还有两年。”
“两年也够长呵。”我想。或许女人是个爱说话的人,或许女人心里装的事重,想说出来轻松轻松吧,主动给我说:“他因什么得这病,我清楚。在里头出不来,急的。他娘得瘫病半年了,没钱治;俺两个孩子上学,也得钱;一家老小全指望我,我除了种那点地,弄点吃的,哪里弄钱去。他知道俺娘们过得苦,挂牵俺,又出不来,急的。”泪溢出女人的眼眶:“可这怨谁呐,好好的一家人,谁叫你一时糊涂犯事呐。”女人觉得声音大了点,怕惊醒了男人,不放心地朝屋里瞅瞅。男人依然睡得挺安静。自从那次说过话后,女人累了,烦了,就常到我母亲的病房里来坐坐,聊聊。母亲住的是单人病房,清净。
母亲出院那天,我去和她告别。手里拎着一箱牛奶。她见我进去,连忙站起来。我说:“我母亲出院了,这箱奶送给他喝,祝他早日康复。”我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犯人,他在熟睡中。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等我把奶放下,出了门,她才跟出来,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俺有福,遇到的都是好人。”
接母亲回家的车,在医院的大门前等着。我搀着母亲朝医院大门外走。这时一双长腿跟过来,是看管那犯人的警察。他高大魁梧,站在我面前像一座山,但他的面容很和气。他看着我笑着说:“你刚才做了一件错事,不该对犯人那么好。”可能是他在我面前出现的太突然,我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解释说:“你知道吗?他是一个重刑犯,入室抢劫,又将女主人致残,被他伤害的那人,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平静了片刻说:“你们不也对他很好吗?为他的病花这么高的代价!”好像我的话令他感到突然,他直直地看着我,沉思一会儿说:“是呵,为一个重刑犯。但愿我们的善举能唤醒他的良知,愿他也有一颗善良的心。”说完,那警察转身走了。
猎狐记
秦爷生于东北边陲大兴安岭山脉的一个叫黑风堡的寨子里。当时的秦爷不叫秦爷,叫秦崽,十岁时就跟着大人们狩猎。踏雪山,钻林子,迎朝霞,送夕阳,他像大人身后的尾巴。到二十五六岁时,秦崽的狩猎水平,方圆百里已赫赫有名。
秦爷打猎有讲究,不打野鸡野兔,不打野猪野鹿,专打狐狸。别人不解,问:有这么多的大家伙你不打,咋就专打狐狸呢?秦爷嘿嘿一笑,答:都说狐狸比人能,我就不信这个邪!当然还有最主要的,那就是狐狸皮值钱。一件上等的好皮子,能卖两块大洋,换一亩地的粮食。抵好几头野猪呢!
秦爷所在的黑风岭,气温低,年平均气温在零下两三度,最低到零下五十多度,最适宜狐狸皮毛生长。在这种地方长出的狐狸皮子,是狐皮的上品,是所有皮货商争相抢购的宝贝。
先人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拿好皮子,必有好工具。秦爷的枪很特别,枪管纤细而奇长,这样奇长的枪管在当地很少见。这是秦爷封了十块大洋,找镇上红炉的黑三专门打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