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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识

从前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幸运,因为她习惯了苦,习惯了命运多桀。不过上帝还是眷恋她的,让她得到一笔失而复得的财产。

当张少仪早上起床时,发现枕在桌上睡的莫弯弯以及她身旁的笔记本。电脑没关,里面的word文档还是没有输入正确密码。

莫弯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张少仪站在旁边,不知道是看着她还是看着电脑。她伸伸懒腰,打哈欠,“早上好。”张少仪嗯了声,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到了两杯温水,自己喝一杯,另一杯给她,“昨夜你在这睡啊?为了解开密码?”

莫弯弯接过杯子,叹息一声,点点头,移动鼠标点上红色的叉。张少仪劝她放宽心。”其实不知道也好,就这样吧,不必为了钱财而喜怒哀乐,认真活着,认真做事,认真过好每一天。”

莫弯弯这时候什么也没说了,此时张少仪却讲了个故事,那个故事大概来自于心灵鸡汤,她小时候看过的很有意思的书。有钱地主与无钱乞丐的故事,有钱人把钱给了乞丐得到快乐,乞丐得到钱失去快乐。说完这个小故事,张少仪突然问:“弯弯,这个故事你懂吗?”

如果这句话由她说出来就是代表她已经放开了,可是这句话由张少仪的口中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她昨天告诉自己有笔锁了密码的钱财,今天就暗示自己没钱快乐。

她到底在干嘛呢?!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会不会混乱了?

莫弯弯微笑不语,吃完早餐,她自己走路过去,张少仪也去上班了。

“弯弯,奉劝你一句话:乐极生悲哦,希望我和你都能笑到最后吧。”那人对空气说,谁也没回复。

*

“弯弯你来了?”

“周主播,早晨。”(广州话里早晨的意思是早上好。)

周浩给莫弯弯的感觉是:人很好,为人勤快,工作认真细致。已婚的周浩,让莫弯弯感觉他很踏实。要是自己以后结婚,找到人一定像周浩这般勤劳,踏实,勤勉,正直的人。

她现在不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求生活细水长流。

周浩是在通过熟人介绍才认识莫弯弯。那时候他刚好到那边出差,在朋友带领下到处逛了圈,朋友拉着他进入莫弯弯店面,他看了弯弯的作品,觉得不错便有意把这个人拉进公司,之前他也有和弯弯商议,弯弯回答一切随缘吧。他出差回去后向上级回报但因为遭到上头反对。

他们说莫小姐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她不是专业人士,不适合当主持人,WLE不是来路不明的人都能进入的。

当时他气愤,觉得他们的话有些过分,但后来他也就把上级的话加以婉转地打电话向莫弯弯道歉说电台不能要她。弯弯表示:没关系,她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了。

可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上头隔了三天后居然跑到他办公室同意了。还清楚地表明莫小姐天资过人,WLE破例录用她。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上级被挨批了。原来总裁与莫小姐曾在设计展上相识了,总裁有意,也便让莫小姐破例进入公司。

“早安。”他友好地说。

工作室很大,人很多。她进来时没有向大家介绍自己,而是作为一名低调的办公者。

周浩提起这件事,笑眯眯地说:“弯弯,我觉得应该要先介绍自己,让大家好认识你,你看这样好吗?”

她这个要求不过分,照做了。

她随着周浩来到办公室。

这种场面让她回想起自己读书时候第一次报道的场面。

“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莫弯弯。”

一回想起来也感觉那般清晰那般遥远——

“大家好,我是莫弯弯,笑得眼睛弯弯,嘴巴弯弯,有人说我是月牙,因为它也是弯弯。”那时候最令她开心的是全场笑弯了腰。

她那时与他同班,他就是坐在后排看着她并且第一个把掌声送给她对她说欢迎的人。她对他印象深刻,所以后来导致了莫弯弯对他倾心,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与他在一起。

可是后来呢?一切都变了。莫弯弯一阵怅然,揪心的痛了起来。

那些同事拍拍手,表示友好。

新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一天下来她都感到疲惫不堪。

下班时,同事才对她说:“弯弯,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我们给你举办欢迎会呢,一起去吃饭吧。”

莫弯弯愣了会儿才脱下眼镜,笑了笑。其实她不太想去,她想回家。她一直都是独处,用朱自清的话是“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可见她很难融合到热的气氛中。

当初她也想改变,她跑到热闹的广场中随着人群走动,看见好笑的她也跟着笑,但是笑后她发现原来自己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那笑容很勉强很牵强。

莫弯弯不再逼迫自己适应,由它去吧,letitgo.letitgo.

看着同事脸上的友好笑容,看着他们的期待。莫弯弯还是心软了,去吧去吧,露个面笑一笑,啥都好。

她放下手中完成的稿,站起来,拿上衣服回答道:“好啊。”

以前她也经常出入在夜店中,和一群酒友嗨皮嗨皮。每天都玩得很晚,生理钟常常混乱。

“今天,还是我们的弯弯公主请客,大家不用客气啦,要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贵的好的都拿上。”

“是啊,大家别客气,开心就好。”弯弯跟着说。她知道父亲一夜暴富,多少人羡慕妒忌恨,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那些人可能在利用她,但是随着他们脸上那真挚的笑容,那种猜测也随着笑声跑走了。渐渐的,假戏真做,带着面具的人们自然地把自己融合在一场假象中。

有人付费当然好,每个人都乐了,一句公主前一句公主后。

莫弯弯笑了笑,只要那些朋友开心她就满足了。她喜欢热闹害怕孤单。就算浪费钱也要有朋友陪伴。

只可惜那时候没人教她,与她吃喝玩乐的朋友不长久,那些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吃喝玩乐才与她好。那些道理也直到她破产后,她才懂。

那时她无助,孤单。打电话给那些朋友时,个个电话都无法接通。她到平时他们一起玩的地找人时,全部都变脸了,以前叫她公主的人都没声出。她让他们帮忙时他们都找借口。

“这才发现,弯弯很文静。”坐在她旁边的同事说。

“性格吧。”另一个同事说。

其实这些都不是自己的本性,文静是那五年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下磨砺出来的,处事不惊,做事情要稳重,一步一步走,一步一脚印。

莫弯弯扬起嘴,轻言:“我这叫心静自然禅。”

与他们告别后,弯弯自己回公司了。她似乎都没问与她吃饭的人的名字,其实不知道也好,知道有能怎能样吗?从前她记得所有人的名字,记得所有人的号码。那又能如何?在关键时候他们都没能帮到自己的忙。知道又能怎样?自己到最后还不是过客一人。匆匆一别,剩下的还有什么?不过自己孑然一身。

弯弯回公司时发现原来还有人加班,办公室里亮着灯。弯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打开小台灯,从抽屉里拿出几天前未完成的画,继续修边,润色。

她完全不知身后站着个人。

“弯弯?”

她抖了下,安静漆黑的周围是什么人也没有了,就突然身后有人叫自己,别说害怕了,惊悚的感觉都有了。

以前她和一群朋友看鬼片,明明自己胆子小的很,但还是硬着头皮去看,当她看见那段片段与自己现在经历的完全吻合时,弯弯选择一动不动。

那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莫弯弯顿时进入癫狂状态,嘴里叨叨念:“别过来,别过来。”

后面一阵笑声连连,是个男人。

莫弯弯弹了起来,大叫:“鬼啊,鬼啊。”

身后的人抱住濒临神经的她,俯笑,“弯弯还是怕鬼呀。”

之后,莫弯弯安心下来了,她闻到清新的柠檬草苔味和一个属于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后来,灯开了。莫弯弯才安心下来。她回头想看清男人的脸时,他只给她背影。一个伟岸的男人的背影。

他在她耳边说:“弯弯,你回来了,真好。”莫弯弯跌坐在椅子,摸着自己通红的脸。

那人究竟是谁?他竟然知道自己?他说:弯弯,你回来了,真好。

莫弯弯看着自己被毁的半成品,被受打击。本想弃稿了,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设计有种奇特的新颖的感觉。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比起自己当初的痛心,那更加接近久违的安心。

夏天的遥远回忆,唤起那年少的悸动。窗外的灯光点缀成黑夜里的星辰,那么耀眼,那么真实。星辰冲破云层降落于尘世间,去见那心仪的佳人。

“弯弯,你回来了,吃饭没?”张少仪见莫弯弯回来了,开口问。她不知道弯弯与同事相处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弯弯第一天上班的时候遇到什么事。

“吃了。”莫弯弯点点头,正犹豫是否要告诉她自己经历的事,后来想想了还是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就被人‘有好’地抱了一下。他没有逾越,只是轻轻地抱着她。而且告诉张少仪她也未必知道。

“弯弯,在WLE工作如何?嗯……我是说有没有认识的人?”

他认识自己算不算?就算真的有人认识自己那有能如何?就算当年跟在她父母身边工作而现在跟在新老板身边工作的人认识五年后回来的莫弯弯又能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这个前朝公主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新老板接受她,她替老板兢兢业业就够了。去哪工作都一样,还不是看钱份上。

“还好,一切顺利。”莫弯弯解释。

张少仪建议弯弯回去她住的房子将东西搬过来,在这里常住。现在房租飙升了,租房子也不是长久之意。在T市有自己的房子自然要搬回来住,没必要再花钱租房子。

当然,这个莫弯弯也是这么想的。即使不是张少仪开口她也会主动搬回来。本来张少仪说她过去帮忙,但是弯弯拒绝了,她说有搬运公司帮忙,不想麻烦少仪。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想查清楚这间公寓的财产所以者是不是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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