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更不会放弃从自己身上分裂开来的石子，那承载了它的生命，它的一切……”荼蘼凝视着他，“小王爷啊，你看本姑娘说了这么多你就买下这肉石吧！！”荼蘼睁着双星星眼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看着她，徒然觉得眼前明媚了，看着眼前的少女，蓦地觉得她像自己的太阳，不经意间温暖了自己。
“嗯。”他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她的头，“帮你买就是了。”温润的笑颜逐开，浅浅荡漾起来。
“嗯！”荼蘼怕他反悔，就没再躲开。罢了又问那小王爷，“这肉石怎么搬回去？”
“店家，把这石头送到小王爷府上吧。”小王爷收回手，被在身后，中气十足地对那店主道。
“是。”
夜雨霖转身，对她道，“一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语气若有若无透出些悲伤。
他以为他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可这时，向来不解人意的荼蘼却徒然听出了他的悲伤。
“好啊。”她绽开笑颜，已经不想再让人失望了。
……
穿越拥挤的人群，走过澄澈的护城河，越过平缓的山岭，到了一座寺庙前，只是这寺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荼蘼手里又抱着刚买的一大包肉馅包子，站在这神圣庄严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王爷将手被在身后，看着这一派萧条之景，有些失望。但这失望很快就抛开了。
他道，“陪我在这门口坐一会儿吧。”
她点头，跟着他坐在寺庙旁一块空旷的草地上。
“我的母妃她也和你一样，喜欢收集石头呢。”夜雨霖轻声开口，开了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微微变了调。
“嗯。”她应着，不知如何作答。
“但是我不喜欢我母妃，她很严厉。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一个特别严厉的人，她却爱参禅。如你所见，这是她常来的寺院，只是现在……败落了。她喜欢在菩提树下打坐，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躺在菩提树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参禅，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美，和母妃好像。
“想必你也知道，我母妃喜静，父皇便赐她封号为素，素妃。可母妃却不是真正淡泊宁静之人，她望我成龙。只是小王一直以来都不参与朝廷之事，不善武功，决心就做个纨绔子弟，这才作罢。如你所见，小王我如今如同废人一个，没有保护人的能力。
“甚至是连我母妃都保全不了。前些日子，母妃不知为何被关了禁闭，小王我来往于宫中数日却未果。你说，小王我是不是很没用？”夜雨霖的目光落在极远处，那里的云一点一点地被风击得体无完肤。
这大抵就是他近日都没能在府上的缘故了。荼蘼看着他淡漠却忧伤的神情，感到有些不好受。
“我以为父皇只会爱我母妃一个，但是我想错了，后宫女子千千万万，父皇纵然是不可能只对母妃好的。母妃曾告诉过我，顽石至坚则不可摧，人至强则不被欺，她要我一同去挣皇位……但是如你所见，我早该放弃了啊……”他的眼里没有决绝没有坚定，却带上了一丝犹豫与不舍，“可是我爱我的母妃啊……若是都不争取一下，那就连保护我重要的人的能力都没有了……”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只是做不到了，我怕我做不到啊……若是能回到小时候同母妃一起无忧无虑生活着，该多好。”罢了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看天空，那里有最美的颜色……”他抬起一双素白的手，指向远方的天空。
只是大雨将骤，大势将起，方才还是艳阳天的，不知何时那天空被染成了庄重的浅灰色，同他此时着的衣衫颜色甚是相似。
“大雨将至，进庙躲一躲吧。”夜雨霖起身，也顺势将她扶起，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自己方才的情绪。
荼蘼心里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说了这么多……不好意思。”他讪讪道。
“无碍无碍。我愿意听你的故事。”荼蘼粲然一笑，“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荼蘼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说出了“一起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有敷衍，没有不屑，竟满是信任，满是包容。
“你们是何人？”
一声半是清脆半是老练的声音从寺庙内一角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荼蘼转头一看，竟是一半大的少年。也难怪嗓音如此奇怪，许是到了变声期。
“问别人是谁时该先报上自己姓甚名谁才是礼貌。”荼蘼叉腰看着他。
小王爷没有料到这里竟还有一人，便没开口说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莫清和是也。”这少年年纪十五岁上下的样子，说话却透着股气势，眉目清秀，却是衣衫褴褛，衣难蔽体的样子，随处可见他身上被磨伤打伤的破皮青肿，只是那眼眸中带着的桀骜不羁，一下子让人忽视掉了他的落魄。
许是来这京城行乞的穷苦孩子，许是家中负债累累躲债的孩子，许是从人贩子手中刚刚逃脱出来不幸的孩子。
总之，这少年身上受的伤，以及这一身破旧不堪且补丁甚多的衣衫，都显示出了他的狼狈与可怜。
那少年许是意识到了她打量的眼神，立即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已经饿了几天，少年的声音这时候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我也没有同情你，本姑娘从不轻易同情任何人。”荼蘼亦是盛气凌人道。
“既然如此就赶快出去！这是穷人待的地方，不是你这大小姐能来的！”少年暴怒，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
“饿了吗？”荼蘼看着他，真挚地问。
少年席地而坐，左右就是别过头不看她。
荼蘼此刻正抱着肉馅包子，便将那包子一股脑儿全往他怀里塞，道，“不用感谢我。”罢了又想起来自己还未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荼蘼，你可记住了？”
那唤作莫清和的少年别扭地点了点头，极不情愿道，“谢谢，以后我会双倍还你的。”
“不用还，你若是想要报答我，就拼命好好活着。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不辜负你自己。”荼蘼认真看着他，“这世界上靠山会倒靠人会跑，只能靠自己，我欣赏你这桀骜的个性，所以你也不要辜负我的欣赏，好好活着，可记住了？”
“嗯。”少年点头，终于直视了她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