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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悲催宋时代,时势定谁胜(5)

一共就存活了33天的伪楚政权就此彻底消失。

“小偷皇帝”刘豫

孟皇后册立赵构、赵构建立南宋后,汉人区内还有个傀儡政权,即历史上的伪齐,这个傀儡政权的皇帝就是从头疯到尾的刘豫。

张邦昌把伪楚政权交还给赵构以后,算是彻底坏了金人手中的一把好棋——原本徽、钦二帝在手中,整个北宋都要乖乖地俯首称臣,但如今,赵构一成皇帝,手中的二帝彻底没有了作用。等于是他们白费了半天劲,还失去了已占领区域,所以,南宋成立没多久,宋金战争又开始了。虽然此役打完以后,领地又回来了,但眼下还有老问题——能占不能管。解决这一问题时,金人依然采用了建立傀儡政权的方法,以汉制汉。

不过,这一次金人没有选择好摆弄的人来管理,而是给投降的宋官举行了一次民意选举,其形式与当下美国大选差不多,一堆老百姓,大家伙儿投票,看谁的票多。最后,百姓一致决定让刘豫当这个伪皇帝。

刘豫是何人?他曾历任河北提刑等职,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出任济南知府。但这刘豫身为一方长官却贪生怕死,在屡向朝廷请调江南未果后,便心生了降金反叛的念头。当金兵围困济南时,刘豫率先杀了坚持主战守城的将领,不战而降地向金兵献城。

刘豫之劣迹远不止此,他在少时原来是个兼职小偷——不以小偷为职业,但有合适的时机就练练手。比如说,当学生的时候,他就有偷同学衣服的案底,因此偷窃行为败露,还被同学们扭送到治安部门去了。就这样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后来却当了官。

但话说回来,这刘豫小偷出身,为何能在选举中如此得民心?事实上,还真不是民心一事可以解释的。这是刘豫自己导演的一场大戏,他先是花钱买通了金朝大官给自己说好话,顺便通风报信;再一个,就是买通百姓,谁来投我一票,我管谁一顿饭。可别小看了这一顿饭——当时兵荒马乱,老百姓饿死不少,一听说有饭吃,他管谁当皇帝呢。

现在美国政坛拉选票,主要靠规划蓝图,政客们站在台上,都以“许诺蛋糕”的模式为自己拉拢人心——让我当这个官,日后我会如何如何造福百姓,我要改变当下就业减少的局面,更要带领大家伙儿一起致富。老百姓一听动心了——就选他了!有的是真做到了,有的就是画大饼。所以,画蓝图这人靠不靠谱很重要。

现代社会科技的发达引发了信息大爆炸,更有人肉搜索出现,谁干过什么坏事都能搜得出来,但在南宋时可没这么发达,没几个知道刘豫的底细,所以,没多久,这些老百姓就后悔了。为何说后悔了?原来,这刘豫做了皇帝之后,当小偷的老毛病还是没改——此处的偷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偷。当时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一个个家徒四壁,连衣服都穿不起,他自然不能偷百姓。

刘豫也在发愁自己发财无路。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好主意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的手下抓住一个盗墓者,那人正在街上卖陪葬品时被逮了。这下,刘豫受了启发——偷活人的不行,那我偷死人的!

为了彻底实施自己的“大盗计划”,刘豫还设置了淘沙官的职衔,给他们划定了相应的盗墓范围—— 一拨儿人挖皇帝的坟,另外一拨儿人挖老百姓的坟。当时,大部分皇帝的坟都已经让金人给挖空了,这拨儿人就进行二次挖掘。按民间盗墓贼的术语,这叫“滤坑”。此外,当时一些有钱人,一看到兵荒马乱的,就把自己的毕生积蓄挖个地窖埋起来。这拨儿针对百姓的淘沙官就专门寻找地窖的线索。

刘豫挖坟简直创下了中国皇帝版盗墓的吉尼斯纪录——他也从中获利不少。后来,不少老百姓的祖坟都被刨了,这下老百姓不干了,不仅抗议,而且摆明了不给刘豫面子。有一天,有个老百姓喝多了,直接跑到刘豫的皇宫门口撒泼去了。在这种不得民心的情况下,伪齐内部一天三反,而且大家还暗中支持南宋大军来伪齐抢粮抢资源。前面我们提到,岳家军早已将伪齐当成了资源给养地。

天会十五年十一月(1137年,金熙宗三年),应实权派大臣完颜宗磐与挞懒(完颜昌)的强烈要求,金廷不得不废黜了“大齐”伪政权,并取消了刘豫的帝号。当了8年皇帝的刘豫就这样彻底被主子抛弃了。当金军打开伪齐库府时,大吃一惊——其金库中金钱不计其数,这全是刘豫在位期间搜刮、铸造的。

实际上,刘豫当皇帝之后的疯狂,就是来自他之前的恶习。一枚铜钱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康熙的时候有个秀才叫吴生,他考中进士之后,还未等有作为就被罢官了。他不解其中之意,于是便找到顶头上司汤大人——我寒窗苦读十年,才有现在的成绩,你我不曾相识,前无旧怨,后无新恨,为何突然就罢我官?汤大人解释道,我并非在害你,而是在救你——以前你尚在书堂念书时,我就见过你。当时,有个少年买书,掉地上一枚铜钱,结果,你不但不叫住他,还用脚把铜钱踩住了,最后据为己有。所以,我才罢你的官。你当时能贪一枚铜钱,等你当官了,就能贪更多的钱,早晚会死在贪字上。

这一故事就是在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恶习的人,连官都做不好,更何况是国家领导人。

老梁论成败

傀儡政权在侵略者眼中有其存在的必然性:以汉制汉之古法延续至民国时期,变成了“以中治中”,满洲里伪政权的成立,大概也是日本人从历史中获得的灵感。但傀儡毕竟是傀儡,对内得不到支持,对外名不正言不顺。可以说,傀儡政权的存在,不仅是整个中华民族“族有败类”的最鲜明写照,同时也是历史中遭后人诟病的一段过往。这些一无民心、二无德行的异族傀儡,其倒行逆施之行为,最终,也只能使他们成为中国历史上的跳梁小丑,留下千古骂名。

女真最强谋臣金兀术

兀术其名“完颜宗弼”,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在女真征服契丹的战役中,兀术立有大功。与宋对抗过程中,兀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他的英勇善战与身先士卒,女真的金政权根本不可能在与当时世界上文化最发达、经济最繁荣的赵宋王朝的对抗中连连获胜。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兀术,女真民族的生存空间才被不断地扩大,宋时汉人深重的人口灾难才不断发生。而他的出现,也间接地打造了民族英雄岳飞。

少年勇将金兀术

公元1121年,金辽大战。此时金兀术还是一位少年。他与叔叔一起偷袭辽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所在处。这天祚帝与宋徽宗极为相似,都是不务正业的皇帝,宋徽宗是个职业艺术家,天祚帝则是职业猎手,他每日朝政不理,只出去打猎。史书记载,天祚帝自登基以后基本上就没在辽皇宫中待过,整天到处打猎,不理朝政。

但恰恰是这一爱好救了天祚帝,金兀术和叔叔去偷袭他,碰巧他又出去打猎了,让女真人扑了空,保住了命。女真军队偷袭失败之后往回走,正好碰到了辽大军——偷袭部队胜在人少,但与辽军大部队短兵相接时,他们自然要吃亏。

当时金军伤亡惨重,金兀术射光了自己的所有弓箭之后,劈手就夺过来辽军的武器,然后在辽军阵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最后,女真部队在金兀术的带领下大破辽军,金兀术一个人斩杀了8个辽军,还生擒了5个——要知道,此时金兀术还是个少年,但他已然显露了英雄本色。

金兀术如此出色的战斗力其实源于女真族之出色。女真族世代生活于东北老林中,在苦寒的气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练就了其民族强悍的战斗力。他们是中国最典型的游牧民族,孩童自出生起,就在马背上奔驰。在野战环境中,女真几乎无往不胜。在中国战争史中,女真族是唯一一个两度入侵中原的少数民族——第一次入侵中原,建立了大金;第二次入侵中原,建立了大清。

在游牧民族中,往往有这样的权力传承特点——他们崇尚强者,谁武力强谁便是胜者。在这样的民族中生长起来的权力层,往往本身就拥有极强的战斗力。因此,金兀术的出色也是一种必然。

“少年勇锐,冠绝古今”的金兀术随后成了女真族人眼中的英雄。在大金正式向北宋进攻的过程中,金兀术被任命为先锋,一路狂飙突进、屡立战功。当时金太祖看准了南宋军队战斗力差,并且刚刚建立,认定此时正是一举灭掉赵构的好时机。兀术受命,对宋高宗赵构进行长途追杀,史称该次行动为“搜山检海抓赵构”。金兀术带领的大军势如破竹,在这场长途奔袭中,兀术突袭扬州、强渡长江,一直追到了湖州(今宜兴)、杭州、越州(今绍兴),逼得宋高宗登船逃入海上。就算如此,金兀术依然派人深入海中,追击300里,最终未果而还。

此时的金军彻底展现出了游牧民族的特性。他们一路烧杀抢掠,并将具有几百年文明的临安(杭州)古城付之一炬,江南黎民由此遭遇空前浩劫。凭借此役,金兀术一战成名,变成了宋人眼中的“屠夫”。

几丧黄天荡,借力汉人智慧逃出生天

金兀术之出色还在于他知时而变。

金军追击赵构不成,便在江南一带开始抢掠,大军所到之处,包括金银珠宝、布匹粮食在内的东西被抢夺一空。这种抢夺是一种必然。古代北方少数民族政权跟中原富庶之地打仗一般都不是为了抢地盘,而是为了抢东西。此时的金虽然武力强大,可是物质依然十分匮乏,所以,军队出征时,往往会以抢东西为首要任务。可是金兀术带领军队大包小包往回运东西时,遇到一个大克星——身为“中兴四将”之一的韩世忠。

韩世忠在得知金10万大军是沿着运河坐船往回走后大喜——金军善陆地野战,而不善水战,他预料金兵回返必先走镇江,于是便先于敌人抢占金山、焦山等有利地形,并堵塞运河入江口,同时封锁沿江各渡口,切断了金军退路。

随后两军于水上相遇,双方激战于金山脚下。韩世忠水师不仅战船高大,士兵又深谙水战之妙;而金军虽多,但船小又未经过水战,金军由此大败,并被逼入了建康东北的死水港——黄天荡。黄天荡只有一个出口,韩世忠率众将唯一水道封锁,使金军困于其中。

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一向心高气傲的金兀术此时只得放弃自己的骄傲,主动向韩世忠示好,并表示,只要让金军借道,自己愿尽还所掠财物。大将韩世忠何许人也?他自然不会接受此等好处。

眼看10万金军就要命丧于此,金兀术此时展示出了自己在政治上的才能——他开始进行人才招标。金军张榜贴出布告——谁能助我大金顺利渡过长江,便给重赏!也正是兀术命不该绝——榜文贴出去的那天,金军已被困48天,当天晚上就有一人揭了榜。此人见到金兀术后便言道,想过江就必须要准备好火箭。韩世忠所率皆为大船,大船行走要靠风帆,逃走时,使用火箭射其帆,其水军必败!

金兀术大喜。他依计行事,果然破了韩世忠的水军。侥幸逃生后,金兀术内心阴影不小。此后,他再也未曾过长江,更在金朝中主张不再南下攻宋;在数次大型的伐宋战役惨败之后,金兀术清醒地意识到,宋朝如岳飞、韩世忠、刘锜一类的忠臣良将为数不少,在这些臣子的誓死捍卫之下,灭宋并不现实。在黄天荡之败后,他曾数次反思:“南人使船,我们北人使马,如何了得!”随后,他开始调整策略,倾向于主和。

更重要的是,经过黄天荡一役后,金兀术开始意识到汉人智慧之强大,并不断地调整金朝统治政策,引入汉人做官。

善谋善断善借力,促进金军崛起

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后来对南宋的战役中,金兀术极少再纵容部下烧杀抢掠,而且经常发布命令不许骚扰百姓。这在金的将领中非常罕见——金打仗其实就是打猎,只不过打仗得到的不是肉而是金银珠宝、粮食布匹。但金兀术却意识到抢劫不是长久之计,占领了之后让百姓心甘情愿地缴税才是长久之计。

他的这些举动其实非常符合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落后民族武力征服先进民族之后,必须要和先进民族同化,才能长久发展。女真建立的另一政权清朝,就是同化得好才统治汉族那么长时间。反过来看元朝——就是因为完全无法做到与先进民族同化,结果没多少年就被朱元璋灭了,从这一点来看,金兀术是当时金朝最具有政治家韬略的人才。

此外,金兀术还不断引导宋军内斗。他身为女真族人,却深谙汉族政治的厉害。他与岳飞起初都是坚决的主战派,且二人皆以杀死对方为人生之大快。可岳飞最终惨死。这不仅仅是因为岳飞的主子赵构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昏君、同僚秦桧是历史最奸之奸臣,也更是因为金兀术善把握汉族爱“内斗”之特点来操纵时局。当他发现自己在战场上根本没有任何战胜岳家军的希望后,便直接利用赵构对岳飞的忌讳,提出了“必杀飞,始可和”的要求,并最终实现了“借刀杀人”之目的。

逼杀了岳飞之后,金兀术统军南渡黄河,连破泗州、濠州等地。其审时度势之能力此时充分地发挥了出来。从前线返朝后,他受命辅助金熙宗,成为朝中军政第一人。

金军于中原内陆不断推进,在占领河南、陕西等地后,金兀术大胆采用了谋士范拱的建议,为多地百姓减旧税三分之一,使中原地区得以复苏生息。此外,他还令原伪齐将士解甲归田,此举大获人心。

比起同一时期的其他金人将领,金兀术表现出了相当的政治远见。在攻城略地过程中,他并非只杀杀抢抢就满足了,而是非常留意人才的吸收。他选拔贤士,并大量扶植如蔡松年、曹望之、许霖、张之周一类的汉官,这些人都是理财名臣。在他们的辅助下,整个北方社会的经济都得到了相当的恢复。

金兀术的做法其实就是在借鉴先进文明来治理国家。一个武将能够有这种韬略,实属少见。这完全是一个大金的诸葛亮的形象,甚至他跟诸葛亮一样,在死后还留下了治国锦囊——“以坚守和好为说”。

“和好”即不战。在金兀术生前,他已在彻底贯彻这一主张。杀岳飞、南渡黄河后,南宋军民上下愤慨,皆准备与金军决一死战。此时,在金兀术的主张与建议下,金熙宗毅然接受了南宋的请和要求。绍兴十二年(1142年)二月,金、宋正式签订“皇统和议”:两国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为界,宋将淮水上游的唐、邓二州与西面商、秦二州的一半割让给金,宋向金称臣,输纳岁币银、绢二十五万两、匹。

这一招儿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金兀术将南宋当成了一个如伪齐一般的傀儡政权。这招儿绝对是研究透了赵构的心理——赵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他之所以不让岳飞打过江北,也正是害怕岳飞接回了钦宗,自己就不再是皇帝了。这就叫抓住问题的根本。宋朝武力再强、大将再厉害,只要有赵构这个弱点在,大金就永远可以高枕无忧。这一计谋就相当于掐住了南宋的命门,只要有这招儿在,南宋永远不敢打到长江以北——南宋军民落得“欲报仇而不得”的境地,无数仁人壮士因此对南宋彻底失望。

岳飞死后,抗金者只有驻守于川陕一带的吴氏兄弟。1141年,兀术写信给赵构,要求吴氏退兵。赵构阅后,立即命吴氏不可冒犯兀术。就这样,金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南宋大军逼得步步退让——实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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