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阳离开了，这之后是沈佑南的离开。
他要回耶鲁了。
离开之前，他叫上几个熟人一起喝杯酒，吃顿饭。
天气还未回暖，顾星冉还穿着兔耳朵毛茸茸的睡衣在寝室翻找衣物，暗戳戳拿起那件在B市买的风衣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敲门声响起，顾星冉还以为是许如清，一手拿着衣服，一手直接拉开了门，而门口站着的是，穿一身藏蓝风衣的陆沉一。
他看了看顾星冉睡衣上的兔耳朵帽子，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的风衣，点点头，“穿这个不错。”
顾星冉“唰”地一下脸就红了！
他是说穿这睡衣不错，还是说穿这风衣不错？！
她连忙把陆沉一关在门外，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在外面等会儿，我换完衣服就出来。”
陆沉一已经穿了这件风衣，虽然自己很想穿，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穿！
她随意找了件米色宽松毛衣套上才打开门。
见她这身打扮，陆沉一略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临走前，陆沉一才想起，“车送去做保养了，我们打车去。”
顾星冉点点头。
“你带条围巾。”
顾星冉从衣柜里取出条墨绿色的围巾围上，两人这才正式出门。
来给沈佑南送别的只有陆沉一、顾星冉、还有曾子麦和她男朋友周思慎。
沈佑南点了一桌子菜，比一桌子菜更瞩目的是红的白的还有啤酒一共有十来瓶。
陆沉一平日里从不八卦，这一落座，他却开口问沈佑南，“未婚妻没来？”
沈佑南勾起嘴角，“我和她，不是很熟。”
顾星冉不喝酒，她给自己和曾子麦都倒了杯柠檬水，专心吃饭。
沈佑南、陆沉一和周思慎都满上了。
顾星冉看了眼周思慎，就他那酒量，喝不了两杯就开始cindy、anglela细数情史了，这样真的好吗？！
还真被顾星冉料中了。
周思慎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他开始吹牛的时候，曾子麦就觉得不对劲了，“Cindy是谁啊？”到后来演变成“你丫的不给我说清楚你今晚就别想睡觉！”
他俩离开得很早，用沈佑南的话说就是“酒还没开始喝怎么就走了？”
他和陆沉一鄙视周思慎的酒量，而在顾星冉看来，这两人的酒量也并不怎么样。
幸好白酒拿过来都没开封，纯粹是做个样子，两人只喝啤酒和红酒，平日里话不多的两人今日倒是话多了起来。
顾星冉仍是专心吃菜，这一大桌子，两男生都没怎么动过筷，她一个人承包了整个饭桌。
听两人说话，顾星冉才知道，沈佑南这一走，近几年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后回不回来也不好说。
沈佑南想要成为一名数学家。
他是真的热爱数学，学数学并不是想以之为媒介跳板去转向金融或是其他行业，也不是为了寻求更多的名誉加持，就只是单纯的热爱，想要去探索。数学于他而言，是另一个世界。
每一个时代，在某一领域能被称之为“家”的不多，能被世人记住的更少。
尤其是做学术研究。
人生的五六十年可能都在围着一样东西打转，而从这样东西上获取新的发现并名留史册的人太少太少了，可沈佑南说他并不介意，他并不介意做为人铺路的人，也不介意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在数学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有天赋，也耐得住寂寞，更不为名利所困扰。
顾星冉觉得，这样的人总会成功的。
而当沈佑南问到陆沉一未来的打算时，陆沉一沉思了很久，最后说了句，“我不知道。”
他有天分，学习、工作也很认真，可他没有目标。
最近距离的目标就是明年的ACM，而当他完成这个目标之后要做的事，将来是要创业还是要从事什么工作，他没有想过。
顾星冉很感叹，都说现在找工作难，但如果你有足够的资本，找份工作实在再简单不过，比如陆沉一，现在大四下学期，就有很多知名企业抢着要，但他要读研，所以现在肯定不会去工作，他的专业热门，履历辉煌，成绩还拔尖，成为一名Java开发工程师拿高薪再正常不过。
可不知为何，顾星冉总觉得那不是陆沉一想要的生活，他是一个……不喜欢束缚的人，肯定也不会喜欢体制内的工作。
顾星冉也喝了一小杯啤酒。
她听沈佑南和陆沉一聊天，
“想打场球，一直都没时间，看来短期内是没机会了。”陆沉一的杯子空了，沈佑南给他满上，才继续说，“那时候在城光打比赛输给了你，还一直没机会报仇的。”
“你的搭档不行。”陆沉一接了一句。
沈佑南侧过头来看顾星冉，“顾星冉，你还记得吗？那次比赛你还被陆沉一的球砸到了脑袋。”
啊？？？
顾星冉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比赛？”
“高一的时候，去城光打羽毛球双打，我和他都是打的男双。”
沈佑南这么一说，顾星冉有点儿印象了，那时候她跟沈佑南很熟，沈佑南和高二的一个学长组队打男双，她还跟着一起去了城光给他们加油，当时她还被学长调侃成沈佑南的小女友了。
那次比赛顾星冉印象最深的是沈佑南多了个代号：索尼。当时印球衣时将他名字缩写的SYN印成了SNY，顾星冉说SNY像盗版的SONY，这之后顾星冉就叫过他一段时间索尼索尼，沈佑南还说SNY比SYN显得高级多了，这之后发了新书，扉页上都龙飞凤舞写下SNY三个字母。
而头被球砸了这回事，顾星冉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当时顾星冉满心满眼都是沈佑南，哪顾得上别的事。
不过这么说来……她和陆沉一高中时就见过啊？
不应该啊，顾星冉沉思，她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陆沉一这样的长相水平，一定是过目不忘级别的啊，就算当时再怎么喜欢沈佑南，也不可能对帅哥视而不见啊。
她疑惑的看向陆沉一，陆沉一似是已经有些醉了，她问道，“我们高中见过？”
陆沉一点点头。
他竟然都记得？！
沈陆两人的话题聊得越来越远，顾星冉只得压下心中的疑问。
等到酒都喝完，时间也不早了。
沈佑南有人来接，顾星冉和陆沉一与他告别。
都已经三月天，可那日冷得厉害，顾星冉回头看，沈佑南还倚在饭店门口的柱子旁目送他们离开，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学生时代的沈佑南。
从彼时青葱懵懂，第一次走进教室时的怦然心动，到后来各自安好，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些年岁里的跌宕起伏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顾星冉拢紧围巾，扶着陆沉一向前走去，心情有些惆怅。
果真是长大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方向，一个个都在离开。分别有时，归期却都不定，只怕再聚首又是一别经年，只望到时不至于物是人非。
“冷？”陆沉一侧过头看她。
顾星冉点点头，“快点儿走吧，去路边打车。”
“等等，”陆沉一还算清醒，他拉着顾星冉的手腕就往旁边一家饰品店走，这都是小女生的东西，顾星冉一时之间不明白陆沉一这是干嘛，陆沉一走到一处摆满手套围巾的地方，挑了一双兔子图案的手套，“试试这个。”
顾星冉戴上，倒是暖和不少，“太幼稚了……还是兔子呢……”说完这句，顾星冉突然闭嘴，她想起出门前自己还穿着兔子睡衣。
她拿起另一副起司猫图案的，“这个不错。”
陆沉一看了一眼，拿起两副手套一起去结账。
离开饰品店后，陆沉一把兔子递给顾星冉，自己带上了那双起司猫的手套。
“我要猫的，兔子是你挑的，给你！”顾星冉想去抢陆沉一的手套，陆沉一举了个投降的姿势竖起手，顾星冉没他高，根本抢不到，不过片刻她就蹲在地上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要拍下来哈哈哈哈……”
陆沉一带个起司猫手套穿着风衣举投降的姿势，实在是太好笑了！
被顾星冉取笑后，陆沉一就把手放下来了，说什么也不让她拍。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顾星冉问陆沉一，“我们高中真的见过吗？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陆沉一点点头，“见过。”
“见过的话，我肯定记得你。”
陆沉一侧过头看她，“我当时应该感冒了，带了口罩。”
这样吗？
顾星冉歪着头，觉得很有可能。
“那你怎么会记得我？”她又冒出一个疑问。
这时车来了，陆沉一帮她拉开车门，“你先进去。”
等两人坐定，顾星冉还是不忘刚刚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那你为什么记得我？而且你怎么不说呢？大二刚开学的时候我求你那么久让我别挂科你都没同意，我是不是高中时候无意间得罪你了？！”
顾星冉越想越有可能，陆沉一当时那么过分，肯定不止因为自己和他抢出租吵了一架，说不准还是因为高中无意间得罪了他，小心眼一直记得。
陆沉一揉了揉太阳穴，“没有。”
他用手撑着额头靠在车门边合眼休息，不再回答顾星冉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