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只是试探性的，就是，想检测你的能力。这种推据点的事儿，一般不会拿来做任务——对于他们而言，太简单了。最多……”
镜域纪年1006年，7月8日，出发前两天；云枫学院，他楼上。
这儿现在有三名学员：一位是有过经验的琴歅，另两位是这次的新人。战术已基本确定；现在聊的，无非一些经验之谈罢了。
“所以呢？”
“依你们的整体偏重……”琴歅道，“今后，可能破坏补给线的任务会多些。”
既然这么说，镜凓和綝岚心里就有了底；剩下的，只有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是摧毁燕落森林里，龙帮的一处支持性兵营——即那些杂碎接受休息的地方。离那儿最近的禁羽社中型要塞应该是E……E27什么……对，E27F12。利用学校地下传送阵（所以，传送阵和传送门是有区别的），进行中转传送，应该不难。镜凓手中的储能晶石，也差不多足够那玩意儿工作几次了。
在一间闲置不用许久的地下教室中，镜凓正在检查装备的可靠性。所谓装备，需要检查的，不过几枚爆破弹、爆燃弹而已；而綝岚，不知在一旁干什么，但这些弹药很有趣。禁羽社有个原则：禁羽社自身编制外的战斗人员，装备自备；但报酬一定高于合理成本。那天，镜凓去总部那儿，经过一个“很简单的”考核，领到了一份证明：“非编制战斗人员，二级”，刻录在身份牌上。
【就他那水平也能拿到二级……只能说，他实战经验并不缺】
在风凌城的那阵子，镜凓可以说，踏遍了城中的每一处装备铺，寻找合适的爆破器材。其实，只要风封城之外的城市，，这样的铺子就相当多；但镜凓眼光很高，常常看不上眼。终于，他踏进了一间铺子——有一种爆破弹很有意思。不仅是因为那种“无火焰爆炸”的性质，也因为上面“洛瑟莱恩”（Lotherr'Rlyyn，镜域通用语，英文字母对应）的标志。
【注：这种爆破弹很可能引爆别的东西】
没有犹豫，镜凓花了一点价钱，弄到了大约十枚。每一枚大约只比（人类的）拳头大一点；但据说“威力不凡”。
“5，2……”綝岚终于完成了清点，而镜凓正在尝试着将这些东西，挂在他的上下两条腰带上，然后披上潜行外衣——那件标准战斗服——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一边的綝岚，正身着一件略紧身的标准夜行服，更像是名刺客。教室的一边还有些东西，应该是前辈们留下的。看着这些东西，镜凓有些憧憬，未来会是什么样。
但他败给了自己的回忆。
7月9日，早晨九时；地下一层传送厅。
“路径设定——雷音城，雷音王国9号要塞，禁羽社E2，禁羽社E27，禁羽社E27F12。”
“传送已就绪，请准备供能。”
“正在启动设备……”
几道光后，两人眼前，就是E27F12的传送厅。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掠过，那应是飞艇的主发动机。确认了一下身份，镜凓和綝岚走出了要塞传送厅，再在砖制围墙的门口处，让守卫放行后，镜凓取下腰间不带鞘的剑，随手挥了两下，大致确认空气中的基本粒子（即含能粒子，可以转换为各种能量形式）的组分后，将它置于背后。而綝岚的双短剑，一直在腰间。校正了一下方向后，两人向真正的前线行去。
他们有一个不错的计划。
经过最靠近目标的己方岗哨时，已是午时。简单寒暄了几句，再次确认方向无误后，趁着树影，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白日一点点下沉；在最后的夕晖中，那座建筑出现在镜凓眼中：红砖白瓦，正式龙帮的标准建筑样式，与禁羽社的蓝与黑正好呼应。
再靠近一些，镜凓可以保证，与其称之为“兵营”，不如说是小型哨站。整个哨站由木栅栏和警告结界法阵，构成被动防御；光塔上的光晶，是主动防御的主力——小至哨站，大至主城，光塔是军事机构的标配。镜凓不清楚驻军人数，但綝岚猜是而是人左右；去掉看得见的五名哨戒人员，就是十五人。从技术上说，解决十五人，或者拆掉这个警告结界，对镜凓都不是难活儿；毫无声息地解决这圆形建筑外的无人，于綝岚也十分轻松。
那么，就只等天黑了。天黑前，镜凓只有在一百米外的地上，布设法阵的活儿。燕落森林是温带森林，有一点成群的灌木，但不多；树木，尤其是乔木，还是比较稀少的。
天果然是黑了。
镜凓重施那远程控制的故技，先是摸出了警告结界法阵的位置，再用身边的简单控制法阵——和上次在雪原中一样——隔断了目标的反馈输入信号。显然，三十个结点已经是他的上限，但他还可以战斗。接着这一契机，綝岚潜行至结界边缘，接近一名哨兵的背后，反握双刃，猛地刺出。谁知那战斗服，比预期的结实一点，对方那人，硬是闷哼一声，方才倒下。在临位的另两名哨兵赶来之前，綝岚赶紧退下，藏匿于自身的黑暗空间中。
瞄准……
轻剑一挥，两道增强的风刃射出，直击那两名毫无防备，正检查死者伤势的杂兵。这两击，自然是一重伤、一轻伤，重伤者旋即倒下。轻伤者怒起，提刀正想找出刚才的凶手。殊不知，镜凓绕了一条弧线——以綝岚为圆心——向哨站掠去。
给了个手势，綝岚顺手结果了两人，与镜凓分开突进。这儿不是雪原，镜凓很难将风核推到最高效率；但这些够用了。在用一道风击，击杀一名敌人后，镜凓和綝岚在失效的结界中，哨站门口会合。很巧——刚才镜凓可以制造了一些嗓音，现在里面那些人，差不多该出来了；而两人，正好守在了内门两旁。
“吱——”
先是一把刀身探出，再是刀柄、手腕、整个身子。待这一刻，镜凓一剑半蓄能，增加锋利度的横劈扫过，径直将那人拦腰截断。从声音可以听出，里面的人，先是惊了一瞬；数秒后，又蜂拥而出。只是，尽力和綝岚，已经藏至楼的一侧，在黑暗空间的掩护下，伺机待发。夜晚本就是黑，再黑些，也无妨。
这儿的叶子很密，星光和月光，堵在上面，泄不下来。
对于綝岚而言，从整体上，维持黑暗空间的消耗极小——她可是拥有纯正黑暗血脉的人；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甚至，黑暗能量可以不减反增。就龙帮那些杂碎，能量感知不应该很强。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镜凓一直在吸收风属性基础粒子；刚才消耗的逆元，已再次盈满。
碰巧这时，一个目标进入了黑暗空间。猎物来了。向綝岚轻道一声“我去解决”后，镜凓单手执着剑，从侧面接近那人，然后——
“锵——”
镜凓快速伸出左手，对准刀柄处，发出一道寒流。【1】让对方的动作缓了一拍后，他用上了那屡试不爽的招数，一剑命中对方要害。只是他死前的哀鸣，迫使镜凓和綝岚不得不绕至屋后。这儿他们又干掉了一名敌人，还占据了光塔死角。敌方在明，我方在暗，战术优势不言而喻，这也是两人合作紧密的结果。
【1：这里要纠正一个认知：不是说镜凓只能用左手传导寒系逆元，而是，至少目前，寒与风两系逆元，不能同时通过一只手的传导路径传输。而那把轻剑的优势属性是风，镜凓又是右撇子，所以在持剑的右手上，只能有风逆元。】
这儿的叶子很密，星光和月光，堵在上面，泄不下来。
两人运气不错——下一名敌人三十分钟后，才到达这里；这段时间里，镜凓有点紧张，又很快恢复了状态；綝岚则在黑暗空间，和镜凓的掩护下，警惕地待在角落中，嗅探着黑暗空间中的每一个闯入者。两人运气又比较糟糕，导致敌人迫近到镜凓身前时，方才被他发觉；而綝岚，也正好处在恢复的间隙中，愣是没反应过来。风属性本来就不擅近身，更何况镜凓的主修方向是控制（因为速度是禁羽族天赋；而风的第三个属性分支，灵敏，又不为镜凓所需），这么一记近身，只得格挡。
如果对手只是一人，镜凓必胜无疑，但……
金属的碰撞声，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难道……
在合作击毙闯入者后，果然，镜凓和綝岚发现，自己陷入了五人的包围圈。镜凓很清楚，现在这样，和雪原上相似的境况；但是，他不会像上次那样不堪，不会。綝岚也知道，一定有把握的，一定。翘了一个学期的技击，他们只是跳开了初学者的圈子而已。
逆域制：乱，风系输出。
逆域制，是控制术的一种，也是域控制中，比较基础的一种。简单地说，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使指定区域中，具备某种性质的能力。复杂点，那就超出今天的话题了。不难理解，风输出的逆域制：乱，可以大幅度提升体系混乱度。如此简单的小范围逆域制，镜凓的逆元本身，倒是可以稳定地持续。但现在——即使运用逆域制，使他只有一只可用的右手——持续一会儿就够了。
五名敌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在烈风和逆元的混合湍流中，结果了镜凓的宽加强缝纫，却终究没能躲开綝岚一对五的黑锋（能量加强攻击））。
从某种程度上，黑暗的杀伤更为持久、致命。较为基础的黑锋，基本会使敌人绽开一道小裂口，随后一点点扩大，直到吞噬ta的一切。只是，从这五人的哀鸣，再一次，两人不得不更换阵位。
很快，两人就摸索出了一套合作方法。面对着浑身血色的三名敌人，镜凓稍迟疑了一瞬，立即先斩出一记风刃劈向两人——林岚将黑暗属性附着在了镜凓的剑上，使得这一击更像是黑锋，却保留了风刃的瞬间杀伤能力；再加上两下补刀，很快干掉了三个中的两个。有那么一瞬，找更强的敌人的念头闪过镜凓脑海；也有那么一瞬，镜凓怀疑，那些都是人造人。最后一人的影子，没让二人捕捉到，这不一定有利。不过，这点时间应该够用了。
再次确认没有“活人”后，镜凓和綝岚踏进了哨站内部，搜索有价值的物品，这是常规程序。休息室里，不过是些常用的武器，几把椅子，一盏热灯（“亮得像鬼”），一些工具而已；瞭望台、光塔上的，被镜凓屏蔽的主晶体倒是有点意思，不过那玩意儿，在社里头只是大路货色，无可稀罕。真正有趣的地方，不出预料，果然是那间战备规划室。
在安放爆破弹前，他们取走了这里大部分有价值的东西。一张战术地图，很不清楚，两封来自其他敌方势力的信件，一瓶没有什么可疑的火焰色墨水，仅此而已；其他东西，例如补给品什么的，也就算了，任由它放置了。值得一提的是一块金属片：大约四公分见方，两三毫米厚，铁合金制成，但稍有轻浮感。这既然不是法阵，经镜凓鉴定，那就一定是……
使用卷轴是东方的习惯，镜域这里还是流行金属片，来大容量刻制、存储。
一致地，綝岚与镜凓决定私藏。
事实证明，安放的爆破弹，远没有必要如此之多——三枚足矣。由于没有估计好威力值，镜凓和綝岚都被冲击波震到了地上；但回头看看身后的废墟，就感到很满足了。
“停。”
綝岚正要站起，却被镜凓按到了地上。正要发问时，她听到了镜凓沉闷的催促声：
“有人来了。”
不妙。
綝岚仔细竖耳一听：远处后方，在风拂叶的声音之外，有一层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不止一个；估计是前些时辰消失的那人，从不知哪儿搬来的援兵。援兵没什么好怕的，正巧没有月光，星星也没有泻下来，趁着这阴影中，用着和雪原上一样的技巧，两人迅速向外潜去，不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
镜凓有些透支，但还是设法，在远处放了个干扰源——身上带着的、不知何处来的纯晶石，大概是劣质货——镜凓的习惯第一次带给他的好处。然后，在干扰下，在黑夜中，两人迅速成功逃脱。远处的轰击声，爆炸声逐渐散去，光塔的残光也不见踪影了。
綝岚的消耗并不算大：一方面，是她基本只做辅助，另一方面，也有他善处黑暗的原因。论这方面的技巧，估计同龄人中，没有人能赶得上她；不过，她没有和同龄人比较的坏习惯。只是被流矢惊了一下，他们很快撤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设法穿过火线后，己方的领地，应该是安全的。
这样的经验，远不如镜凓所期待着的那样刺激，更不符合綝岚一贯的生活标准。下一次，他们估计得去争取个更有挑战性的任务，而非仅仅是推据点、推据点、推据点。或许琴歅是有道理的，谁知到呢？谁在意呢？
他在意，她也在意。
镜域纪年1006年，7月12日，风封城，总部外。
“你说，这20个标准战绩点，该怎么用呢？”拿着那张身份牌，綝岚问道。
“不知道，”镜凓道，“但我想攒着；这玩意儿可是不会变价的。”他真实的想法……落在了空优与主控的责任上。既然选择了控制，作为风逆元进阶，就应该从这方面下手。比如，开始使用双手剑法。
綝岚有时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秘，神秘得过了头。她并不愿意提起的，来到镜域之前的事儿，有许多已经记得不深了。她有过一段痛苦的经历，一段离开家园，四处流浪的日子……
仅从这点看，这两人简直像极了。
对于两个感情淡化的人而言，许多问题是可以省略的。
在离开风封城之前，城中一处较高的屋顶上，两个身影，等待着日出。綝岚依偎在镜凓怀中，一齐望向地平线的那头。是啊，为何会这样信任呢？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甚至，这两个来自不同域的人，开始怀疑……
他和她，是否曾经相遇过？
哪怕，是很久，很久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