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华城，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黄色古道上，此时道路两旁边的树叶也都在变黄，草由绿变黄，叶落纷纷。我着一身黄色衫子，衣裳是在扬州时做的那三套之一，似与天地同色。
行走了许多日子，我不知自己是怎样来到的百花镇，我来到西街桥头，寻找瘦老头刘大夫，他的膏药摊位还在那里，破布和睡觉的草席都在，只是上面的膏药没有了，臭老头人也不在。
我想兴许他是给什么人请去瞧病了吧，又等了两日，未见归来，向周围的四邻商家行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九月初时，臭老头已掉河里淹死了，因其身上身上并无伤痕腰间挂着酒葫芦，有人断定他是夜里酒喝多，醉后掉河里淹死的。
心中好一阵失落感伤，那些人问我是臭老头什么人，我说是病患，大家也就不再多问了。我又问臭老头尸体埋哪儿？有人给我指说在城外义庄。
申时左右，我买来香烛祭品前往百花镇的义庄。
说是义庄，实则是很破的三间土屋，左间屋子是给看守义庄的人住的，中间和右边是停尸的地方。
我与看守义庄的人说明来意，那人喝了口酒不多话，只说左屋第三个便是。
我将准备好的醉仙楼的烧鸡和七香居的杏花酿都带来了，看着篮中这两样臭老头的最爱，我仿佛又想起与臭老头相遇时的情况，那时我急着请他去给师父治病，而他却执意让我去给他将这两样东西买来，想起与他吵嘴叫骂等等事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见篮中另一侧的香烛、纸钱，方回神，分别不过三个月多些而已，臭老头却已死。
想着他临别之时说什么大限将至，我当时将信将疑，不想他竟是一语成谶，不然心有些戚戚。
这义庄停尸间中间与右间停尸的房间是相通的，想进右间须左中间屋子穿过去。我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左右两边墙铺着一排木板，板上躺着一具具蒙着白布的死尸，虽然我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心中仍是有些愄惧，毛骨悚然，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
屋内墙内结满了蛛网灰尘，我慢慢地走了右间的那个屋子，数着第三位，却是一张空位，根本无人，又只好出去再问那看义庄的老者，老者瞪眼瞧了我一下，不说什么，走我前面，亲自进了右间的屋子，寻了那第三位看了看，样子有些吃惊，叫道，“奇怪，早上，还明明在这里的。”又四周瞧了瞧，确定是没有，“这么一个又穷又破的糟老头尸体，居然还有人偷？”
看义庄的老者说完之后，又喝了口酒，然后道，“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大夫，我是他曾经的一个病患，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他……”
“噢，这样啊，他是大夫？看不出来。”老者说完便离开了，我只好离开。我将那盛着祭品的篮子连同里的祭品一起放在了屋门，转身即去。
“姑娘，你的东西忘了。”老者在我身后道。
我没有应答，越走越远，直到再回头时，再也看不见义庄。
经过了百花镇，行了很远，天色渐色，见前方茫茫看不到头，离白水镇似乎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只好在天黑后，寻了处小树林露宿。
夜风甚凉，略感有些冷，单衣蒲衫，实在难捱这一夜，后半夜，草地上都打起了霜来，更是阴冷。缩身起来，拢了一堆火，方觉得温暖了许多，这才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