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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现在想起来,在中学阶段所有教语文的老师当中,孟老师教学水平首屈一指。孟老师个子不高,有点佝偻着背,常穿一身蓝色制服,戴一顶蓝帽子,即使不戴帽子头发也稀疏斑白了。

孟老师身体不好,讲课时不时地咳嗽几声,有时还腰痛,腰痛厉害时只能坐着讲课。但是,他较高地语言表达能力和超凡的教学水平能把课文中心思想分析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甚至达到登峰造极得程度。不比不知道,一比真奇妙。你听完了孟老师的课然后再听别人讲得课马上就感觉不一样。即使以前你认为讲得比较好的老师现在也感觉平平常常,泰山归来不见山。有的语文老师讲课时辞不达意,有的老师支支吾吾,甚至用“啊”““”这个”““”那个什么”来代替,失去了应有的表达效果。也影响了学生对文中思想内容的理解。但孟老师讲课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词语在他那里好像事先准备好的,左右逢源又恰如其分,从来没有因为词源枯竭而“卡壳”。特别是讲男女感情问题时,有的老师忸忸怩怩,有的老师避而不谈,但孟老师总能用合适的词语和委婉的方式讲解出来,让同学们感到爱情这东西既能意会,又能言传。

我记得孟老师在讲《与妻书》时,着重讲述了林觉民与妻子意映生离死别、深明大义、惜惜不舍的夫妻感情:“即此爱汝一念,使君勇于就死,当亦乐牺牲君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谋求永福也”。作者写书时,泪与墨俱下,读者读此信时涕与泪共生,其情景跃然纸上。在受到爱国主义教育的同时,更让我们对作者的视死如归、临危不惧、大义凌然的精神所震撼。同时也为文章的艺术魅力所感染。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步入了社会渐渐加深了体会。

革命烈士林觉民牺牲个人生命,奉献自己,为国家为民族不计自己和家庭的得失,舍小家为大家,慷慨就义,英勇不屈。当时我们也是近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前所未有的感到心灵震撼,夫妻之间依依惜别之情提现在字里行间。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放在我们头上,如果是我们自己,我们会怎么做,我们能否有那样英勇无私的选择。特别是来到矿山以后,更增强了我空前绝后的深刻认识。我们所在的是国有制企业,公有制的管理模式,我经常看到,听到有些人张嘴闭嘴“公家的”“大家伙的”“不差这一点”,真是“家大业大、浪费一点没啥”。公家的是谁的,大伙的是不是有你我每人一份儿。有些人上班抱着“混”的态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于撞响与否我都不管;有些人只想少出力,多呆一会儿,拈轻怕重,开支时多挣工钱、别贪什么责任。这些人的道德素质亟待提高。我们通过各种媒体,天天看故事片、战斗片,跟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相比,跟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志士们相比,跟林觉民相比,我们显得多么渺小。看电影,看电视和看书,不在于看热闹,关键是受教育,体会主人公的思想感情。孟老师当时讲课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我有一个同事,在平时工作中总是消极怠工,偷奸耍滑。有一次同伴招呼他干活,他傲慢地说:“你算个老几啊!你还管我,我就不动,你能把我怎么样?”。后来企业减人增效,下岗分流的时候,根据平时的表现,没有人愿意留他,他被裁减下去。当时他们家两个孩子同时上高中接连考大学,爱人也没有正式工作,家庭负担很重。无奈他爱人到企业去找领导,哭天抹泪地乞求领导要求上班,领导了解了他的困难状况,勉强给他安排了工作。从那以后他的工作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用他自己的话说:“离开了企业,我们全家没法活呀!”企业的利益与我们每一个工人的利益息息相关,企业是大家的,小家包括在大家之中,企业是你的、我的、他的,我们才是企业的主人,企业兴亡,人人有责。

一个新工人来到一个单位或者一个企业,刚开始可能心还不踏实,认为厂子、单位是人家的,我不一定在这里长干。好,我就在这里干;不好,抬腿走人。但是,干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你就会觉得离不开这里了,这儿就是我的家。我要靠它生存,靠它养活妻子儿女,靠它赡养父母,靠它养老送终。但是,可能有的人不这么想,莫非我还非得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不成?离开你我还不活了?我爸是领导,我家有的是钱。此处不养爷,必有养爷处,是的,生活确实还有别的出路。但是你老这么想,总想见异思迁,到哪里也没有责任心,没有主人翁意识,到哪里都三心二意的,那么到那里你也干不好。因为你的心没在这里,你没用心去干工作。等到退休的时候,我们会慢慢觉得,企业不是我们的了,已经慢慢变成他们的了,你再想为它做事也做不了了。

2003年夏天,由于连年亏损,生产条件所限,我所在企业即将倒闭破产。有点职务,有点门路的挖门盗洞托关系找熟人,捷足先登,陆陆续续都调转到别的企业。真能看出,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剩下的我们这些平时只顾低头拉车不顾抬头看路的辅助部门职工没人管了,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迟迟没有着落。当时我们心里空落落的。一家三口全靠我一个人上班,真有一种危机四伏、朝不谋夕之感。我们就像没娘的孩子,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天无绝人之路,后来总算有个机会我们调到了别的单位,好歹有个力所能及的工作,我才松了一口气。我深深地感受到企业与个人、国家和小家的鱼水关系,我倍加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尽心尽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虽然我没有上过大学,没有为人民服务的奇才大能,我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但是我有踏踏实实地工作态度,我有把我本职工作干好的决心和勇气。以矿为家,爱岗敬业。其实如果我们每个人都以主人翁的姿态对待工作,对待企业,把公司的事情当成自己家的事来做,勤俭节俭、努力工作,各尽所能,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企业将是坚不可摧的。

回头再谈孟老师,孟老师在讲《孔雀东南飞》时,讲得绘声绘色,生动感人。虽然是发生在古代的爱情故事,但是现在读起来,像刚刚发生过一样,脍炙人口。我印象特别深刻,孟老师讲到刘兰芝和焦仲卿为爱情自由献身,向封建制度宣战时,前排的苏文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我们面面相觑,似心有灵犀,就差一点通了。苏文的美丽眼睛像星星,更像月亮,明亮而动人,熟悉又好看,我渴望与她眼睛和眼睛的重逢。

我特别喜爱古人柳永的词,也是因孟老师讲了《雨霖铃》之后开始的,像《雨霖铃》、《八声甘州》、《蝶恋花》我都爱不释手,“曲”不离口,尽管不押韵、不顺口,但对语言的文采,词的意境深有感触,记忆犹新。尤其对作者感伤时事,多愁善感,睹物思人情感所陶醉。每每读起来往往引起我心灵的共鸣。

我自觉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小的时候,每逢犯了错误,母亲批评几句,我就抑制不住惭愧的心情,禁不住扑簌落泪。若是我和弟弟同时犯错误,同时受批评、甚至挨打,弟弟那边“噗嗤”一笑没事了,我这里早已经泪如滂沱,悲伤不已。我特别害怕孤独寂寞,阴雨连绵的天气,更加重这种忧郁的心情。上初中时,我一直特别想家。清空万里,我心情舒畅;阴天下雨,我心情抑郁,每逢周六放假回家,我都是高高兴兴,激动万分。那时候,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步到家,看见奶奶和母亲。周日下午返校时心情惆怅起来,似愁云笼罩,那时,一般都是我哥骑车驮我返校。有一次,因为家里农活实在忙碌,哥哥抽不出时间,母亲对我说:“章,你自己走吧,这么大了,一会儿就走到学校。”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怎么也控制不住,我那不值钱的眼泪簌簌而下,结果还是哥哥先放下手中的活儿送我上学。

在写作方面,孟老师常引用莎士比亚的一句话:充实的思想不在于它言语的美丽,而在于它引以自豪的内容”。我深有感触,原来真正的好作品并不是堆砌华丽的词藻,关键是思想的耐人寻味。孟老师时常挑选同班同学一些优秀习作给我们朗读,然后分析优点,既表扬了同学,也给我们树立了样板。孟老师还常说写文章应言之有物,有血有肉,要写出真情实感才能打动读者。虽然我写的文章从来也没被选为范文,但从此我懂得了写文章的基本技巧和“秘方”。

临近毕业,经过三年寒窗苦读结下深厚友谊的同学就要各奔东西,“那些花儿”将各自散落在天涯海角,尽管绳锯木断,但还是藕断丝连。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处的同学朋友今后就要天各一方,怎么能不让我们相互留恋、相互思念呢?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又来了,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明天的村庄,只为那弯弯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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