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缭绕,徐风吹动着泷江测的芦苇丛左右摆动着。东方的鱼肚白,金乌正透出缕缕光芒,渐渐撕开了烟波浩渺。一座浩瀚的大城市耸立在泷江一侧,那正是千年的古城,如今大宁国的国都---金铭城,亦有称之为大梦泽。金铭城拥有得天独厚的的地理位置,泷江三面环绕金铭城的北、西、南,水宽足有百丈。天然的护城河不仅为国都带来一道屏障,千里泷江水四通八达,贯通南北,更是造就了金铭城物华天宝的传奇。
“开城门咯!!”金铭城北面的玄武门随着一声嘹亮嘶哑的喊声,只见城内左右各四十名守门的兵丁,每侧再分为四队每队十名勇健壮硕的汉子,推转着一个由四根长三丈的宽一尺的圆木组成的十字转盘。左右八十名汉子弓背弯膝,奋力向前推转并以诗为号:
“君王朝见兮赐吾觥,”
“愿报君恩兮如山重!”
“守吾国门兮死亦从,”
“不畏风霜兮任暑冬!”
“隆隆隆…”一阵轰隆的响声过后,高十丈余的石门缓缓的左右分开。玄武门外有大约方圆数里的开阔地,在泷江靠近玄武门的一侧正是金铭城外北面的渡口。
一大早,玄武门外就聚集了大量从渡口下来,误了前一天进门时间的商人、游子等等待进城人员。夜不开城门是数百年来的规矩,皇亲贵胄都不能坏了的铁则。
门的正后方,一张紫藤躺椅与道路两侧庄严肃穆的两排兵丁显得非常格格不入。躺椅上躺着一位剑眉虎目的短发青年,衣着墨绿色漳缎的长袍上面绣有玄武的补子,腰系素银丝带,黑色的靴子上绣有祥云朵朵。只见他双脚伸直,双目紧闭唇齿微张,三尺龙涎正垂垂欲落,呼噜声此起彼伏,决不亚于玄武门开门的声音。
一边有个新来的兵丁,见此情况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不禁对旁边的老兵道:“我听说这京城守兵军纪严明那是出了名的,怎么我第一天来就遇上这么为官爷,如此。。。”“嘿,你这厮,闭上你的鸟嘴。”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边的总旗官王跃立马喝止,“这可是我们的卫指挥佥事大人,人称‘獬角恶狼’梁国维梁大人。别看他年纪只有二十岁,梁大人可是三年前武举恩科的探花,人称京城四少护,将门世家,天纵英才,十三岁便已勇冠三军,乃是如今玄武殿下七宿将军之一梁大人的长子。岂是你这匹夫能够品头论足的。”那新兵吓得连连点头,不自觉退了数步。
“千里泷泽波浩荡,四战之国立屏障。守业在德不在险,何须快马报战殇?”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口中念着诗句,缓缓步入城门内。梁国维听诗号微微睁开半只眼睛,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只见此人身穿淡绿玉色长袍,圆领宽袖一副儒生气派,头戴儒生披巾,五官俊秀,目若漆夜朗星,鼻似悬胆,身高八尺有玉树临风之资。背后背着白锻裹着的长条状物,看形似是四尺长剑。
梁国维顿时虎跃翻身,三步来到前面,与书生四目交接对他说:“少侠好功夫,哪里人士?欲入金铭城所为何事?为何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书生眉间一皱,怯生生的说得:“大人爱说笑,学生不过是个云游的学子,进国都不过是拜访名师求学,何来功夫之说?那首诗不过听来的坊间童谣而已,大人切莫当真。”说罢径直就往城内走去。
“装疯卖傻是吧,”说时迟那时快,梁国维左手一把拉住了书生的右肩接着说道:“这玄武门外的武津渡口有盛产泷江‘无尘土’的采砂场,每日从渡口往来少则数千,多则数万,遍地均是细屑。此土比普通粉尘还要细上百倍,任何人畜只要身上没带着翅膀从这飞过去的,步入必然使无尘土扬起。你从这走过居然带不起一点粉尘,我守门五年不超过十个人有这样的本事,可见你的轻功已是上乘。加上你吐气纳息匀称而有力,是内家高手,说明你的内功修为也极为高深。再来你的右手手掌,虎口位置长茧深厚,那是练剑练出来的,别告诉我你用几十斤的铁笔读书写字!”
“哈哈……官爷好眼力!”说时书生准备用左手去握国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国维刹那间觉得一刺骨的寒意袭来,深知对手准备运功出招,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吐气纳息,弓步下趋,一把将书生拽到在地,右手十指紧握使出的正是梁家所属玄武殿秘传之招--“玄武通天拳”。此拳属土属性,拳如万斤之巨石,拳未落下拳风所带来的冲击已经使旁边观战的普通百姓与兵丁刮得东倒西歪。“嘭”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拳落之处地面已下陷数尺,飞砂扬砾数米内看不清人物,而两旁的兵丁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此幕惊得目瞪口呆,只有王跃弓步弯膝,手按刀柄雁翅,目露戒备之色。
再说此时的国维,心中丝毫不敢大意,手抓对方衣襟欲确认对方死活。“啊?”他惊讶的发现刚才自己击中的不过是个泥胎的雕塑随即说道:“这是东直殿保命使用的术法‘移花接木’,为何?你是东殿的特务?”
人群中书生拍拍身上的尘土,缓缓步出道:“哎呀,二狗哥…你这拳真是想要小弟的性命啊。”
国维一愣:“你如何知道我的小名?”
“我变化有这么大吗?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是小义啊。”书生亮名了身份,他正是梁国维的发小,四人从小就结拜,排行第四的司徒义。
国维眨了眨眼睛,面露迟疑之色,但一瞬之间又略略的扬起了嘴角,眼中视乎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他不敢相信眼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就是当初贪吃软弱的四弟司徒义,打量了半晌说:“你是小义?”司徒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玉道:“二哥,你可记得,当年大牛哥喜欢隔壁街的小红,在她生日那天,大牛哥硬是说要送她一件称头的礼物,我们四兄弟到前街的‘环佩雅斋’偷了这块玉佩。结果被老板发现了,追了我们大半个城,再后来这玉被大牛哥一不小心给摔成了四块,我们就各自分了一块。”
“哈哈,记得记得,我还记得大牛那厮蠢材被他父亲吊起来狠打了一顿。”说着国维也从怀中拿出了一部分碎玉,原本凶煞的脸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你这臭小子,一去七年音信全无,现在怎么舍得死回来了?还有,你刚才念的诗,讽刺当局你活腻了啊?”
司徒义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这个嘛…我一直跟随着师尊周游列国搜集情报,实在是不方便书信往来。东直殿总督肖大人隐退,想必人事会有一番重新安排,我此次回来也是随师尊一起的,听候新的差遣。关于反诗的问题嘛,哈,我好歹也挂着京察御史的头衔,看你白天睡得不亦乐乎,我也正是试探一下你嘛。”
国维显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这小子小时候挺憨厚的,现在真是翅膀硬了啊。来来来,久别重逢你我兄弟定是要在酒桌上分个高下不可。”说罢搭着司徒义的肩就要往内城里去。
司徒义轻轻的摆了摆手:“诶,二哥你还是当差的时间,这实在有所不便。况且我也必须回家向家姐报声平安,晚上如果方便可以招呼大牛哥、虎哥、小猴子等众多兄弟到我家来喝酒,我让家姐备下好酒好菜。”
梁国维略略点了头说道:“也对也对,你这一走七载,小慧姐天天思日日念,就怕你有个好歹来。每次东直殿有人从外回来述职,她必是前后问询,定是要把你的情况问个明了。”听及此言,司徒义不由抿了抿嘴,低头微点面露惭愧之色。
“不过…”梁国维继续说道,“战天是不会来的。虽然那时你在外未归,想必你也听说过‘那件事’了,他不再是我们的小虎了,两年前已袭了家中的爵位,成为白虎殿总督,一品柱国将军领太子太保。‘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他如冠上明珠耀眼辉煌,我等只是草芥,差太多啦。”
司徒义轻舒眉宇笑道:“哈哈,此事我觉得二哥不必担心,三哥打小就是个沉默寡言,诸事往肚子里吞的人,名门望族好胜且自尊强是在再说难免的。尤其是‘那件事’的影响自然使他肩上担子沉重,与兄弟们疏离我笃定绝非是三哥势利,此事我会处理的。”
“哼,扭扭捏捏像个女人,好不痛快。”国维满脸不悦,一记虎拳锤落石门,“嘭”的巨响惊起半城鸦雀,两边那些原先当他只是草莽汉子的兵丁早已是腋下全湿了。
只见司徒义双手抱拳作揖:“二哥,我需回东殿去述职先行告退,千言万语我们晚上聊到拂晓都成。”国维抱以拳礼后二人就此别过,司徒义大步流星径直走入金铭内城,边行边吟:
“今日寒窗优优心,明朝执笏碌碌命。锦衣玉食非吾意,愿舍躬身为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