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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天下午,杨小曼依照前一天的约定去图书馆找唐瑾。不过她到达门口时,却发现唐瑾坐在图书馆旁的凉亭里。他今天换了海蓝色的T恤衫,衬得整个人白的发光。

她走过去,抹着额头的汗说道:“唐瑾,怎么不进图书馆?”

“在那里会吵到其他人。”他抬头解释,然后继续看自己的资料。

幸好凉亭周围是成排的法国梧桐,还有丝丝凉风吹过,稍稍让杨小曼心静下来。她坐在唐瑾对面,继续攻克高等数学。两人教学相长,杨小曼做了四五题后,发现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决定停下来休息一阵。

她看着唐瑾一刻不停地看着资料,不由感叹学霸就是学霸。而资料某些个熟悉的英文单词瞬间触发了她的思绪。作为曾在计算机公司里待过几年的小员工,她当然清楚业内大佬们的发迹之路。1999年的这个时间点,整个世界都被卷入一场名叫互联网经济的风暴中。

几个月前,尼葛洛庞帝带着他的《数字化生存》和他的演讲极富煽动力让中国震撼。什么是互联网的未来,不投入其中便要落后的放言,深深刻在了所有参与者的心中。

尼葛洛庞帝风险投资了华夏的搜搜公司,霉国时代杂志将搜搜公司的总裁列入了\"50位全球数字英雄\"之一。知名度大涨更是让无数人以为人人办网站的时机到了。

而已经建立网站的思路就跟清晰了:有模式就有融资,有融资就可以做品牌,做成品牌就可以到纳斯达克上市,上了市就财源滚滚。

包括杨小曼所在的计算机学院,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们,被这风潮搅得蠢蠢欲动。他们在学校bbs里讨论最激烈的便是如何有好的点子,如何去注册互联网公司,以及如何找到风投。一但下定决心,他们甚至要效仿比尔大门,退学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学校也乘着这风弄了科技创业园。

那么学霸唐瑾是怎么想的呢?他选择斯坦福大学,杨小曼倒是能猜到原因,因为硅谷。对于所有从事计算机产业的科技人员来说,那里就是圣地。

“我在bbs看到好多师兄们都计划着成为第二个杨致远。时机不待人,唐瑾你不考虑留在国内建立互联网公司,反而想出去”杨小曼直接询问道。

唐瑾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他的朋友也不止一次这么鼓动他一起出去做软件工作室,甚至有了筹划已久的创意和成熟的作品。

但是他对互联网卷起的风潮抱着疑虑。他希望自己的产品是经得起考验,而不是跟着这股浪潮昙花一现。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美国看看。

他的答案一直没变:“我想对整个互联网的发展进行近距离观察,所以必须去美国。”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对现在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抱有疑虑。”杨小曼有些惊讶。她以为学霸会看好这股风潮。毕竟网站只要能在纳斯达克上市,亿万富翁就可以在一夜产生。

“是的。从我知道的消息里,我看到有些网站拿到风投资金却没有盈利点,从投资人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唐瑾聊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索性放下资料,“虽然风投基金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个新鲜玩意,但我坚信,资本家不是活雷锋。你不能为他赚钱,必然会被抛弃。眼前的繁荣未必能长久。”

杨小曼默默为学霸点赞。事实上,美国2000年网络股市泡沫破裂,与它息息相关的中国网络紧随进入了寒冬。一大批网站因为得不到资金注入而做不下去。而那些坚!挺活下来的网站名字早已牢记在杨小曼的脑海里:千度,新海,搜搜,网难,她的一桶金就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因为他们只知道怎么烧钱换来眼球效应,却不能从其中找到好的盈利方式。而且现在的网络环境也不足以支撑更多的网络服务。”杨小曼托着腮说道,“所以能经过这场风暴洗礼的网站,必能长长久久。”

唐瑾意外地看了杨小曼一眼,微笑道:“你觉得现在的网络环境不好”

“岂止不好,简直就是太糟糕了。”杨小曼一说起现在的网络便激动起来,“速度太慢,连图片都显示困难。什么时候网络带宽能支持在线高清电影播放,才算合格。”

“这样才算合格?”唐瑾食指叩了叩桌,“你的愿望大概要等两年。因为我听到风声,国家大概要做出建设中国公众多媒体宽带互联网工程的决策了。不过到真正进入千家万户还是需要时间。”

杨小曼神秘一笑:“之所以说它合格,是因为它局限在有线网络。网络更宽广的地方是发展无线。你能想象手机能代替电脑完成互联网所有的一切吗?人们足不出户便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网上下单,过几天,快递就可以送上门。”

“没想到你是尼葛洛庞帝的追随者。”唐瑾说道,“我看了那本数字化生存,总觉得太乌托邦。”

杨小曼睁大眼打断他的话:“错了,我说的未来才不是他写得那些浮夸的理论。你忘记我曾经说过:我的眼睛能看到未来!”

唐瑾原本对她的说法并不当一回事。不过见她说得自信而又笃定,便破天荒打量起这个可以看到未来的眼睛。她的眼窝较一般人略深,里面藏着一对黑亮的眼睛,眼眸灵活地转动,无论到哪都透着娇俏。深眼窝称得鼻梁翘挺,下边的菱形唇角微微上扬,总体来说杨小曼算是个可爱而喜气的女孩。

“唐瑾?”杨小曼见他长久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不由疑虑是不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唐瑾,原来你在这。”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去了图书馆老地方,没看见你。”

杨小曼回头一看,一个眉眼明艳,身材婀娜的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

唐瑾抬起头:“王雨真?什么事?”

王雨真美目一扫过去,直接坐在了他们中间。

她先是热情地看着两人:“唐瑾,这是你的同学。不知怎么称呼。”

杨小曼见她的态度无时无刻都透露着她和唐瑾很熟,心中疑惑难不成是学霸的女朋友,于是解释:“我叫杨小曼。唐瑾同学正帮我点拨一些考试要点。”

王雨真用手拨了拨耳边的长发,语气带着自豪:“唐瑾其实很热心帮助同学。专业也非常厉害,连我们大二的一些东西都能轻松解决。小曼你眼光不错。”

“原来是学姐。”杨小曼来回巡梭着两人表情,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王雨真脸色微变,连忙说道:“叫什么学姐,多生疏。直接叫我雨真好了。”

杨小曼顿时无语,她好像有点不适应这位师姐的自来熟。这时,她又发现唐瑾低下头看回资料,场面变得尴尬,也不知这位师姐要坐多久。

王雨真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自顾自看向他们之前做的题,然后说道:“原来是泰勒公式啊,大一的学生确实做起来会有困难。不过以后就会好办很多,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她的演算终于引起了唐瑾的注意,学霸放下资料,加入讨论中。

杨小曼才刚刚重回高数大门,勤奋追赶中,对于他们现在讨论的东西只能干瞪眼。她傻傻坐了十几分钟后突然醒悟过来:这位学姐几个意思?故意的吧!根据她十几年小言狗血情节的熏陶,难道王雨真认为她是借着学习来接近学霸的花痴小女生?

鉴于她对唐瑾的观察,当他陷入学习时,最好不要随意打断。杨小曼索性拿出另一本《计算机网络》看起来。直到火带般鲜红的阳光印在书的末页,她才心满意足的伸展了有些僵硬的脖颈。看过书里的理论部分都已全部掌握,剩下的部分结合实际,她也非常有信心拿下。

这时,旁边的王雨真和唐瑾也接近尾声。

王雨真看看天边的夕阳,然后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一讨论起来就忘记时间,让小曼等那么久。”

杨小曼笑眯眯拍拍手中的书本:“没事,刚好让我看完这本书。毕竟中途打搅别人专心讨论是不礼貌的事情。”

王雨真这次没答话,只见她脸色有些难看。

唐瑾深深看了一眼杨小曼,然后站起来离开:“今天没有复习完的部分,下次补给你。”

王雨真见唐瑾起身,急忙也跟上:“唐瑾,唐叔叔说的那件事情……”

杨小曼看着两人离开。虽然今天效率不算高,不过有了学霸的承诺。坏了,才想起唐瑾的话里好像并没有提到时间和地点,她不由恶意揣测,王学姐是有多吓人,才让那么淡定的学霸说话都出现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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