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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齐国旧人

大家用了云霄的计策,利用安茗向篡位者泽木拉发出锦溪和卢怀英已死的假消息,泽木拉便以为位置安稳,不曾防备,因此云霄一行很顺利就来到了女和国。

女和国位于武落钟离山,和古白虎族毗邻而居,位置隐蔽,自成王国,不与周来往,因此外界少有人知。国人擅长编织、刺绣等等,其织物织造精致、质地轻薄、平面整洁,花纹灵活多变,典雅而富丽。同时,女和国国中虽然没有男子,但民擅射箭,加之有陡峭的钟离山天险做屏障,外敌就很难攻进去,因此国家历经千年依然延续。

但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来了:云霄、扶桑、明渊三人都是男子,想大摇大摆、正大光明地进城,完全不可能。

那样大家一下子就暴露了。

但如果云霄扶桑三人留在城外,让锦溪单独进去,他们又很不放心。

不得已,他们只好改易服色,把头发编成发辫盘在头上,再包上头巾,身上穿普通女和国姑娘穿的蓝布衣裤,腰间围个钉满小银片、贝壳的花葱绿布围裙,脚下穿绣花透孔鞋,顺便把皮肤抹得黑中透红,手挎装着乡下产的土布鞋面一类的篮子,活脱脱一副手脚勤快的乡下妇人形象。

云霄和扶桑二人,原本五官清秀、气质儒雅、身形修长,扎到人群中以后,除了个高一点以外,倒不显眼。只苦了明渊,五大三粗的,脸上棱角又过于分明,倒像是个卖苦力的。走在街上,一路都有人来问他:“掏大粪的?”“打大锤的?”“半钟粟做不做?不做啊?现在的年轻人啊,挑三拣四,哪里像我们那时候呦!”

锦溪一路抿着笑,开心地跟在大家后头进了城。

这件事情后来一直被作为把柄捏在锦溪的手上,以致于直到多年以后,锦溪只要在众人面前说一句:“那一年,我重回女和国的时候......”

云霄和明渊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到锦溪面前,给她试菜。锦溪当了女王还在做菜,那国事怎么办?扶桑呢,扶桑哪里去了?

扶桑当然早不给人治病,改批阅奏折了,而且恰逢最近国事繁忙,这会儿他面前堆了几大车的简牍,三天都看不完......

锦溪则笑得前仰后合。

这当然是后来的事了。

现在,钟含将军早已安排好一切等着锦溪。

她派人在东宫外放了一把火,趁乱带人攻进宫中,将惊惶中的泽木拉一刀砍死,结果了篡位者的命。

锦溪作为丹雅王姬生前正式册立的世女和王族唯一的女儿,名正言顺地成为新任女和国的王姬,称扶姬。这是锦溪要求的。

此前拥护泽木拉的大臣们见锦溪不但没有追究追杀过她的安茗,反而让安茗坐在她的马车上出行,一个个都安心下来,纷纷放下疑虑和不安,用前所未有的热情来欢迎锦溪,同时也愉快地接受了她身边那位英俊儒雅的扶公子。

有扶桑在,大臣们上朝的积极性提高了,办事效率自然也就高了,国中后续事务也就很快理顺了,这也是云霄意料之中的事

安茗此前铁了心要杀锦溪,乃是奉了当时国君泽木姬的命令,在她看来,谁是国君她就听谁的,现在女和国国君换成锦溪,她自然就听锦溪的了,这样的转变,也真是够快的了。

安茗为了得到锦溪的进一步宽恕,还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出国寻找锦溪的卢怀英嬷嬷的:当年偷偷送走锦溪后,卢怀英为了避免瑶姬追杀她,把自己同样5岁的女儿提敏交给杀手,让杀手杀掉了。

杀手知道卢怀英交出的是自己的女儿提敏而非锦溪,但还是杀了提敏回去向瑶姬交差了,这位杀手现在在乡间冶铜为生。她的名字叫公孙午。

卢怀英从此没有再生孩子。

第二件:安茗向锦溪举报,泽木拉的旧家里还藏了一个女人,名字叫重黎,据说是易牙带来的,很少露面,除了泽木拉身边的亲信,外界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两件事情的功劳都很大,第一件让锦溪明白了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她去看望公孙午,公孙午却不见她。

第二件现在就去解决。

篡位者泽木拉的旧房子和女和国其他房子差不多,依山而建,坐西向东,但是比普通人家更大、更宽敞,用具也更齐全。房屋竹木结构,木材框架,竹子围棚,分上下两层,上层住人,下层堆放杂物、养牲畜等(以泽木拉的地位,不用养牲畜,因此她家房子下层是空着的,)顶上盖青瓦,中间用竹篱隔开,前厅议事、接待客人,后厅起居。

前后厅中央各有一个火塘,终年不熄,供煮饭烧水、取暖待客。

联想到这个女人是易牙带来的,锦溪不敢怠慢,叫上云霄、明渊、当然还有扶桑一起,带了大批军队将泽木拉的旧居团团围住。

明渊望着泽木拉房子中央袅袅升起的青烟惊讶道:“这个泽木拉同伙还真不怕死,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烧火做饭。”

“她敢如此镇定,一定有可以倚仗的东西,我们要小心一点。”云霄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锦溪闻言,制止住想要冲上前的钟含将军,问云霄道:“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给她喊话,看她有什么反应。”

扶桑一挥手,卢怀英会意,催马上前道:“重黎先生,女和国新任国君扶姬前来拜见,请赐教。”

没有动静。

扶桑对安茗道:“你来。”

“重先生,我是安茗,泽木拉谋朝篡位,罪有应得,你不要再想着她了。扶姬是先西王母之后,也是名正言顺的女和国君主,且不计前嫌、宽厚爱人,即位后未曾诛杀一人,是个少有的仁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出来,我替你引见,不会有错的!”

良久,一个声音轻轻传出来:“扶姬?还不如说是黄毛小丫头,我对她没兴趣,想要我出来,除非交出一个人。”

交出一个人?锦溪纳闷了:“她要干什么?”

扶桑道:“看她要谁。”

锦溪点头,向安茗道:“问她要谁。”

“好,”安茗向房子喊话:“重先生要哪个人?是我们认识的吗?”要人这事,得谨慎。

“当然认识,他此刻就在这里。”这次传出的声音比刚才更轻柔,而且有一种魅惑的感觉。

云霄隐隐不安。

“谁?”安茗继续问。

“黄毛小丫头左边那位......公子——除掉武器,一个人上来。”

锦溪头向左边一转。

季云霄。

“云霄师兄!”这个女人打的什么哑谜?她是谁?锦溪不同意:“你开什么玩笑?”

明渊忍不住打趣:“师兄,这个女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云霄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易牙、易牙.......易牙带来的女人......那是谁?

钟含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女人,国君莅临,不出来拜见就算了,还胡乱瞎说,真是得寸进尺,小心我把你踏成肉泥!”

“呦,这就沉不住气了?刚才还一副恭敬的样子呢?”那声音继续传出:“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如果这位季公子不来,那它的主人可就没命了。”

接着,一个东西从二楼窗户中飞出,准确地掷入云霄的手中。

云霄倒吸了一口气。

带钩,云霄手里的,是一个浮雕螭纹青玉带钩,这是他的旧物。两年前在齐国,金蝶盟仓盟主把他的金蝴蝶带钩送给云霄,云霄就把自己那一个送给了旱精姚青。旱精一直佩戴,从未曾取下,现在旱精失踪,带钩却在重黎手里出现。

云霄终于知道房子里的人是谁了。

“我来!”云霄坚定地回答。他将佩剑解下交给明渊,跳下马,沿着粗栗树搭成的楼梯走到二楼,打开门。

前厅中间青铜吊罐里的水开了,水噗突噗突地往外冒着,将盖子顶得咕嘟咕嘟地一上一下。此时正值隅中之时,上午的阳光从这所坐西朝东房子的窗户晒进来,占据了前厅的一半空间,这一半什么也没有。

另一半的阴影之下铺了一张竹榻,榻上躺着一个女人,****半露,眼底全是欲望。

云霄一看见她,就知道自己担忧什么了,她在这里,那舞墨一定出事了。这个女人,就是此前在齐国不想随易牙走,被云霄关押起来,由舞墨看管的九黎蚩尤后人忆尤。却不知她怎么逃了出来,又和易牙扯在一起,还换了个重黎的名字,却在这里搅乱女和国——还抓了旱精。

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公主呢?”云霄又忧又气:“姚青呢?他在哪里?”

“季公子,你都不问问我找你干什么吗?”女人的声音缓缓地,很娇媚,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吃过苦。

“我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云霄不想再同情她,很愤怒:“你把公主怎么样了?”

“公主?哼,你还是想着公主,早知道我就先杀了她!”女人恨恨地。

还好,公主没事。

“那姚青哪里去了?他的带钩怎么在你手里?”云霄继续逼问。

“看来季公子很不懂得疼惜女人呀,”女人继续媚道:“真不知道齐国公主是如何看上你的。不过,我喜欢。”

“你!”云霄一向不太擅长和女人打交道,此时面对这样状况,竟有些束手无策:“我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姚青呢?你说你不想再跟着易牙,我才把你留下,你为何要抓我的人?”

“还敢说把我留下?”忆尤的话还是柔柔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正在朗诵一首美好的诗,只是诗的内容充满了愤恨:“把我关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就是救我了?”

“那你以为呢?你敢说齐国和金乌族的乱事没有你的份?犯了错就一笔勾销?我若不把你关起来,只怕你当场就没有命了——齐孝公即位后,和易牙、公子无亏有牵连的人全都给齐桓公殉葬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经历了失子之痛,又得以脱离易牙,从此便好好地,谁知道,我真的是白替你考虑了!”可怜一个可怜之极的人,替她考虑,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云霄很气闷。

“那你当时就该让我去殉葬,又救我做什么?”忆尤突然哭起来:“我不畏艰难出来找你,还被易牙抓来这里,你不疼惜我也就算了,还对我这么凶,你对得起我吗?”

云霄惊呆了:“你找我干什么?我如何对不起你了?”

“我来找你,都是为了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忆尤哭得梨花带雨。这个“梨花带雨”,当然是她自以为最美的一种哭法,能令天下所有男人疼惜的。

“爱——”云霄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怎样去说,这个女人明显在胡搅蛮缠,这个胡搅蛮缠背后——不对!

“你来找我,那你抓旱精做什么?他在哪里?”云霄赶紧扯回正题,差点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忆尤突然起立,扯下房中帷幔:“你和我成亲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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