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万千,殊途同归。
有人心存善念,历经百世轮回善心不改,成就至善大道。
有人学古通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万种人,成就博学大道。
有人生而不凡,行逆天之路习逆天之法,成就修途大道。
有人恶念滔天,杀伐果断屠戮世间生灵涂炭,成就鬼途魔道。
这万千道途,终归有人踏上,有人坦荡无碍,有人磨难重重,有人直通大道,有人半路夭折,然而却无人可以回返。
这便是道,行逆天之举,踏不归之途。
……
中州大陆大衍纪万纪元年。
人魔大战整整持续三百年,妖蛮两族蠢蠢欲动,这天地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人族百圣怜悯世间受苦生灵,诛灭妖蛮两族全部圣境,而后集百圣之力,许通天之愿,以堕入万世轮回为代价,封灭诸天魔圣,设衍天封魔大阵,封印魔界通道,百圣之体化为万丈高山,守护人族。
后世称之为:两界山。
自此世间再无圣境。
……
中州大陆大衍纪万历万年。
世间传闻有人族百圣轮回转世,魔族即将破封而出,妖蛮两族虎视眈眈,天地异变,星空之上有九颗星辰划过长空,坠入大陆,化为九颗先天道心,散落世间。
传闻得之其一,便可宛若神体,修途坦荡,集其九颗更是可以不死不灭,修成圣境。
自此,天下又是血流成河,纷争不断。
……
斜阳似血,霞光满天,正如这天下间所有的傍晚一样,霞光自遥远的西方发出,透过云层,迈过山巅,穿过沙漠,最后倾洒在大地上。
此种美景,理应迷人至极才是,而此处,却少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这是一处破败不堪的战场,白骨皑皑,断壁残垣,到处散落着锈迹斑斑的兵甲器械、阴森骇人的堆堆白骨,一眼望去,让人仿若瞬间置身于当初那惨烈的战场,撕裂的喊叫声,马蹄声,绝望声,兵器碰撞声,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这片大地上,人魔大战,人妖大战,早已成为了历史,不是所有的战乱都来自于外族,更多的,却是人类自己,有利益就会纷争,有仇恨,便会有厮杀,战争本就来的毫无道理。
中州大陆,广阔无垠,无边无际,一个凡人,究其一生,都不能走到边际,据说有大能之人,去到过最东面的茫茫大海,穿过最北面的无尽森林,看到过最西面的苍凉大漠,登过最南面的高耸山脉,如此云云,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以讹传讹,却没有任何史册记载。
……
傍晚的清风徐徐吹过,烈日烘烤了一天的大地,也稍稍清凉了许多。
这好似无间地狱般的惨败战场,也终于看到了几个活物。
身形枯槁的老翁,瘦弱无力的老马,消瘦挺拔的少年。
老人白发白须,弓腰驼背,脸上皱纹紧凑,苍老的如千年枯木,虽说仅有寥寥无几的头发,却整齐的盘在头顶,厄……或者只能说是缠在一起,因为……实在是没有几根,双眼一直保持微眯着,咧着嘴,漏出满嘴的大黄牙。
这应该说是一张笑脸,但让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简直就是一个骷髅头,套上一张皮囊而已。身上套着破旧灰白的麻衣,活像一个稻草人,身上却背着一个偌大的粗布包袱,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包袱不在老马身上,却自己背着。
老马,一身杂毛,瘦弱不堪,双眼无神,耷拉个脑袋,微微的响鼻声,倒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生着着实是俊朗无比!走在最前面,烈日烘烤下,皮肤稍显黝黑,神态略显疲惫,眼神却清澈无比。
一件灰白旧衫,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衬托着比同龄人高出许多的身材,虽说打扮朴素,一举一动间看起来却又是说不出的贵气不凡。
手里捧着一本书卷,认真的翻看着,看到入迷处,时时皱起眉头,微微叹息又或舒展笑容,目光坚定。
背上背着一柄长剑,锈迹斑斑,看似和这战场上处处丢弃的刀剑无异,却被少年紧紧的绑在身上,生怕丢了,不知道如此这样已经走了多久。
任谁看去,都会以为,这是两个逃荒的可怜人和一匹无用的老马罢了。
……
“老九,你说一个人真能抵的过千军万马……?”少年喃喃说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少年总是在看书,倒不是有多么的爱看,只不过与这只会傻笑的老人想比,还是书中的世界更为精彩,也不知道老人的袋子到底有多大,但是总能不断地拿出各样的书出来,这一路,倒也不会太寂寞。
少年合上书卷,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答复。
只见书皮已经破旧泛白,但依稀可以看清几个字,“逍遥见闻录”。
逍遥不知道是作者的名字,还是在讲这游览天地,快意恩仇的一种状态。书中所写,都让少年时时惊叹无比。
西蛮有人,体壮如山,脚踏山河,拳打星辰碎。
有剑成仙,御风飞行,瞬行千里,一剑断河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鸟为鹏,扶摇九万里。
日月星辰揽怀中,一世逍遥万古名。
书中记载的,无不是平常人穷其一生也无法经历完的事情,有各地的风俗人情,山川美景,各国争霸,门派纷争,甚至提到中州大陆以外的另一番更广阔的天地,更让少年唏嘘不已,凡人不足百年的寿命,怎么可能走遍这么多地方,经历如此丰富的人生,想必,这写书之人,便是书中所写的盖世大能吧。
……
“能的,能的!”老人呵呵一笑,满脸褶子,一口黄牙,好似这张脸上再也不会出现别的表情。
少年微微一笑,倒也不在意这敷衍无趣的回答,也似早已习惯,转身看向老人,双眼微微泛起暖意。
老人被少年称作老九,无名无姓。
……
三年前,大夏国,皇城安阳
烈日如炎,灼热的阳光从天空之上倾洒而下,火舌滚滚直冲天际,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数百万铁骑大军陆续退走,曾经恢宏奢华的宫殿,留下的只有处处灰烬,大火烧尽了战乱留下的所有痕迹,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国家,就此消亡,了无踪迹。
也许只有这数十里连绵无尽的废墟灰烬,才能证明这里当初的气势磅礴,不可一世!
中州大陆上,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国家,战争从未有过停止,有赢便会有输,有国家兴盛崛起,便会有国家衰败消亡。
一个枯槁老人,一匹瘦弱老马,缓慢的走在废墟之上,热浪滚滚,好似在重演着这大火焚烧的场景。
老人微眯双眼,在一处废墟旁驻足片刻,重重的叹了声气,好似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来一样。
只见老人抬起右手,那是一张枯槁如枯木一般的手掌,让人看去,恐怕微微碰触便会折断,可是就是这手,轻轻一挥,周边废墟便无风自起,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才看清,原来这本是一口深井,井口被一块大石堵住。
老人抬手间,大石飞出,无形力量轻轻拖出一个羸弱少年,放到自己身边,少年满脸苍白,泪痕斑斑,眼泪看似已然哭干,早已晕死过去。
老人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轻轻摸了一下少年的头。
只觉一阵清凉遍布全身,恐惧和伤痛几乎一扫而光,少年醒来,好奇的看向老人。
“走……”老人开口,声音却是比面容更加苍老。
少年呆呆的看向老人,那无比难看的笑脸,此刻却给他说不出的心安。
“你是……?”少年没有回答,反而问向老人。
老人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却举起双手,同样一双如枯木般的双手,右手却比常人少了一只指头。
咦……九个指头……?”少年脱口而出,而又赶紧捂住嘴巴,满脸歉意,生怕这话伤了老人的自尊。
老人倒也丝毫没有在意,憨憨一笑,漏出满嘴黄牙。
于是,老人便有了名字,少年叫他老九。
……
这破败战场好似无穷无尽,看不到起点,也望不到终点。
少年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张已然发黄的旧纸,只见这是一张缉捕文书,写道:悬赏夏国余孽夏归尘,赏黄金十万两。而上面所画头像,竟然也与这少年隐隐相似,只是这少年比画上之人,少了些许青涩,而多了几分刚毅。
少年苦笑的摇了摇头,早知道自己价值这么多黄金,这三年何必让老九吃了那么多苦头,想到这里,又顿觉心暖的笑了笑,这三年里,就是为了躲避追捕,两人一马便再也没有去过人多的地方,老九老马已然成为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少年姓夏,名归尘,今年刚满十四岁,在他不大的年纪里,却已然有了两个必须去完成的目标。
第一件,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要一个交代。
第二件,和老九在一起,走遍中州大陆,看一下书上描写的风景,做一下书上记录的事情,经历一下书上讲述的人生。
夜幕降临,这片大地变得更加萧索起来,老人,瘦马,少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如此一走便是三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