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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纸扇合轻叹

“人间正在过七夕,我陪你去看看?”

“冥王殿下何来‘陪’字?”小鬼桑青轻抬眼眸。

“你不是总想去人间吗?”

“我何时说过想去人间?”语气薄凉。

“你……我……”冥王冥夜一时噎住,叹了一口气,“那你今日想去还是不想去?”

小鬼桑青迈开一步,背对着他,似乎是不愿意回答问题的样子。

冥王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他。

“想去。”幽幽的飘来两个字。

不相称的温柔笑容浮现在冥王冥夜冷峻沉稳的脸上。

人间无论节日,日日夜夜笙歌不断。长安街头始终那么灯火阑珊川流不息。

银发的妖媚少年在莺莺燕燕之间把酒言欢,周围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被逗得掩着嘴轻笑。

说书人站在台上,手里拿着纸扇挥来晃去,惊堂木忽而降下,把听入神的人们都惊了一下。

楼上的拐角的隔间里,琴筝悦耳的声响一阵一阵的流淌而出,还有女子低笑和声音优雅柔美的吟诗作对。

买灯的老者依旧笑容可掬,耐心和善地给人取灯收钱。

街边画扇面的书生也依旧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而从来没有发现他。

“这七夕来的真不是时候。过节的,都是成了婚的老夫老妻。都没一个豆蔻年华的花黄闺女……”

“冥王殿下想看黄花闺女,上元节那时何故不出来?”

听着桑青一字一句泛酸带刺的话语,冥夜忍不住问:“你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桑青一顿,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是否不妥:“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这张白得和面粉一样的脸上明明写着……”说着伸手想去触碰。

小鬼桑青身形微侧就躲开了那只看起来温柔又安全的手掌。

冥夜收回手:“说吧,是因为什么?今日早上那个老头子的故事?不会我没和你说你便生气了吧!”

“没有。”

“那是生死簿的事?”冥夜忽略他的故意疏远,“唉,我和你说了,这书只有我能看。你偏不信,到你手上就变成一团黑雾了吧……”

桑青的眸子动了动:“为什么我不能看?”

冥夜一乐,果然是生死簿的事情:“这破书认主人,本就如此,谁也改变不了啊……往后你想听什么,我读与你听便是了。”

“我什么都不想听。”丢下一句话,白衣的男子独自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说书人的纸扇握在手里,颇有样子的在空中划来划去。听书的人仿佛眼前出现了前朝的景象,身临其境。

“听了这么多遍前朝的事,那些人怎么也都听不厌?”桑青落座。

“你仔细看看,那些听书的里面,有几个是人?”一身黑袍的冥夜就着桑青边上的空位坐下。

“嗯……”桑青抬头。

有实实在在的肉体的人,只有坐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其余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有些飘忽。

“都是些孤魂野鬼,抓着前朝的事不放,听了几百遍还是听不厌。明明如今世道清明,却也不肯投胎转世施展抱负。”

桑青困惑。他跟在冥夜身边听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可大部分,听了就忘,他毕竟是曾饮过孟婆汤的魂魄,哪能像冥王冥夜一般,知道这世事变幻。

“这些,都曾是仰慕太子李怀安的人。”

说书人说完一段,走到桌边饮了一口茶,又继续:“太子被废,很多原本追随他的人曾联名上书,要求陛下彻查。可老皇帝那时正在气头上,看见这么多人为被废太子辩护,更是觉得废太子的威望太高,已经动摇到了他的皇位,下了斩令。”

“午时刚过,无数的能人志士不屈不挠的走上邢台,鲜血染红了帝都。”

“后来废太子在去幽州的路上死了。对外说是路途艰辛,生了病没有及时医治,病死了。谁都知道,那是三皇子李怀玉的人做的。可李怀玉自己不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他懂,他原本不想让他的哥哥死。派出杀手的,是他的三王妃。”

“事情败露,三王妃一口咬定自己不知,什么责任都推给了三皇子怀玉。老皇帝原本有心包庇,要是连三皇子都没有了的话这个皇位便算是后继无人了。可谁料到三皇子怀玉一心求死……”

“太子党重整旗鼓,选择了废太子同母胞弟的九皇子。后来的新皇,也是前朝最后的一位皇帝。”

“哀帝的太傅刘承宇也是在这一次的变革中被老皇帝选中,委以帝师的重任。可他终究是辜负了老皇帝的一片期望……”

“朝代末,哀帝死,这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位太傅辅佐不力。恐怕这太傅刘承宇死后,也无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皇帝……”

说到这里的时候,说书人停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仿佛那太傅死后不投胎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正在犹豫着说不说出口。

“太子在时,还未有才名显露的刘承宇作为普通门客出入太子府,也是在那时相识的九皇子。他不过是教他放风筝,年仅六岁备受哥哥宠爱的九皇子便将他记到了心上。拥立九皇子之时,也是他向老皇帝提起来这个名不经转的太子府门客。于是,一夜之间,刘承宇变成了新太子的老师。”

“九皇子从成为太子到登基为新皇不过两个月。十二岁的他过分的依赖太傅。忠于废太子的刘承宇当然会对新皇尽心尽责,原本希望在太子怀安的希冀下施展抱负,现在不过是换成了太子的弟弟而已。”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小皇帝对太傅的感情却变了质。”

说书人停顿了一下,自嘲了起来:“不过那个太傅刘承宇也好不到哪里去。好男风,仗着小皇帝对他的喜欢控制了整个朝野。民愤民怨四起,说这江山实际上姓刘,京师都兴男风,荒**烂之气始于京师……”

“其实啊,抛开太傅权倾朝野荒淫无度不谈,他也确是功不可没的。至少他在朝之时,边疆不曾来犯,百姓安居乐业。不知是一个朝代的气数到了尽头,还是真的拜这太傅所赐,他被小皇帝一杯毒酒赐死后,便是连年战火。朝代走向灭亡。”

说书人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和坐下所有身形恍惚的听书人脸上露出的表情一样。

桑青坐在人群里小声的问身边的冥夜:“小皇帝不是喜欢太傅吗?为什么又会毒死他?”

冥夜转过头,对着桑青温柔宠溺的一笑:“自己听下去。”

“就连史书上写的哀帝太傅都是一个罪不可恕之人,谁都不曾提过太傅一句好,不曾看到他治理水患兴修水利,平息边关战乱,兴办学校……可就是遭到了满朝文武百官的联名弹劾。”

“太傅好男风,曾救下戏班子里的一个小生。小皇帝就是看不得太傅对那戏子好,便毒死了那小生。太傅怎么都想不到他一心培养出来看似孱弱的小皇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仅是三日不理他不管朝政,小皇帝便同意了联名弹劾,且一杯毒酒由着那满头白发的老公公端着上他的府邸来。太傅原本就气,又是对那生角怀有内疚之情,便顾不得公公阻拦,一饮而尽。倒下之时,听得公公说,皇上只是想要他认个错,没想过让他死。”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说书人恍惚的站在台上,每每讲到这里,他都忘记了后面要讲什么。一脸的耿耿于怀,站在台中,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什么都没写过的空白纸扇。

台下的人逐渐散去,一阵风吹开了半掩的门,半透明的人群飘出去。

冥王冥夜起身要走,却被桑青拉住了袖口。

“坐在前面的那人,是谁?”

冥夜抬眸:“他阳寿未尽,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

“该不会,是太傅吧……”

冥夜嘴角浮起笑来,一本正经的端详了坐在最前面的老者:“嗯……如果太傅还在世,那也应该是这个年纪了……只是……”

“只是什么?”桑青语气虽淡,但略显急切。

“你刚才也听他说了,太傅自饮下毒酒之日起便死了。那老者是谁,我还当真不知道。阴间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可阳世的,除了人人都知道的事,别的我也无从查询。”

桑青低下眸子,沉思片刻,下了结论:“那说书人,便是太傅刘承宇。”

“正是在下。”说书人已经恢复了常态,收拾了好东西出门,“有事请二位出来说话,可方便?”

冥夜点头,桑青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排还未走的老者,默不作声地跟在冥夜身后出门。

街上夜风一吹,一直和鬼魂打交道的冰凉面容总算沾染了一丝人气。

说书人领着冥夜他们到一个无人的巷子口,对着冥夜下跪,单手撑地:“小鬼承宇,拜见吾主冥王殿下。”

冥夜双手负在身后:“起来吧。”

说书人看着冥王冥夜欲言又止,还是冥夜自己接过了话:“前朝哀帝,原本投胎做了乞丐,但龙气犹在,生的一副好面孔,被清河馆的妈妈领了回去做了弹琴的小倌儿。也不算太差,你可放心了?”

说书人低眸,不知他在想什么,忽而抬起,温文尔雅微一点头。

冥夜换了个站立的姿势,看戏一般双手抱胸:“我知你心思也不在他身上。他身前虽有杀孽,可也是无辜的可怜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问的人,问吧。”

巷子口走过一对年轻的公子哥,笑声爽朗亲切。刘承宇抬着头的眼神直直盯住其中的一个。

冥夜桑青注意到,转过身去看他们的身后。走过的两个世家子弟穿着收敛,可材质一看便是最好的云锦,一个看起来稍大一些,眉宇之间沉稳一些,另一个不过十六七岁,谦逊和善,笑容干净。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说书人承宇行礼告退:“多谢吾主冥王殿下。告辞。”

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有了一些鬼魅的样子。

冥王冥夜看着那辆年轻人走去的方向,别有深意的笑:“呵……原来是他。”

徒留桑青一人不知所以,转头看着冥夜。冥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是对着人间别的模样清秀如同戏班里唱小生的少年笑的。

桑青迈步,朝着那两年轻公子走的相反方向:“委屈了前朝皇帝。谁曾想的,一个乞丐,一个**,前生曾是一个帝王呢?”

冥夜回过身,追上桑青的步伐,注意到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眼里更是荡漾开一抹笑来。

夜深,街上双双行走的夫妻陆续回家,火红灯笼亮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城南尚书别院的灯刚刚熄灭。从山间皇陵吹来一阵强劲的风,没有关好的窗户咯咯作响。

江南太守的二儿子苏子喻穿着亵衣下床关窗。

他是此番上京赶考,德才兼备,人们都说他会是状元,就连皇上也曾夸过他的歌赋。京城里家中有女儿的大户人家,早就将他看作未来女婿,可他就是谁的情也不领,三言两语全部推辞了,住在表哥家的别院里。表哥的父亲是朝中礼部尚书,平日和表哥论论理谈谈德,将朝中的事情关系差不多也都摸透了。也就难得出门一趟,想看看这长安城究竟长什么样,不巧赶上了七夕。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带着面纱偷偷跑出来看他,围着他叨饶了许久,好不容易到了居所,想睡一个安稳觉,却刮起了大风。

管好了门窗往回走,苏子喻却看见自己的床头站着一个飘忽的影子,他的心里第一个反应便是:鬼!

他虽有一把不错的剑,但他从未好好的舞过剑,不过就是像唱戏的一样做做样子的花拳绣腿,更何况那把剑正挂在他的床头。距离那飘忽的鬼魂更近。

子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离那一团影子越近,周围的凉意更甚。

剑拿到手,便朝着那一团影子挥过去。

看到了那鬼魂的正脸,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骇人,反而英朗俊逸,只是脸色苍白,没有血丝。

鬼魂消失不见了,苏子喻上前一步,感觉到背后有凉意袭来,转身剑出鞘又是向前一刺。

如果刚才一样,那白衣的鬼魂只是出现了一瞬,在剑就要刺到的刹那便消失了。

可子喻知道,他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会在哪个位置出现。

别院里的动静传到了主房,尚书儿子带着家丁举着火把照亮了屋子周围。

“子喻!子喻!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有男子粗重的喘气声。

“子喻你说话啊,里面怎么样了?门和窗都打不开……”

鬼魂每次出现在苏子喻看得见的地方,只停留一瞬,在他挥剑的时候便消失不见。从来没有主动发起过攻击。

苏子喻已经身心疲惫,汗水打湿了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已经改成双手握剑,有气无力的垂在地上。

外面的人不知道是谁捅破了窗户上的纸,人们看见做客宅中的苏公子手持利剑正在砍杀恶鬼。

一剑剑都落了空,外面的人只能干着急,怎么都打不开那扇门窗。

终于,一剑刺在鬼魂的胸口,鬼魂分成好几缕烟雾消失不见了。

子喻在刺中鬼魂心脏的时候心中一阵高兴,可抬头看见苍白的那张脸上的表情时,心中却浮起了自己不该有的怜悯和懊悔。

这明明应该狰狞的鬼魂却露着儒生一般温文尔雅的笑容。

鬼城酆都,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走在浓雾布满的黑色街道上,打更的声音一声一声地从浓雾里传出来。

在长安沾染了人间气的桑青还算满足,至少不再说尖酸刻薄的话语。

“这么说来,那位公子哥便是太傅生前救下的戏子无念?”桑青听了冥王冥夜的解释。

“是啊,便是那位稍年轻的,谦和清秀的那个。”冥夜提起时嘴角带笑,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能让他想到愉悦的事。

桑青果然又不开心了:“为什么你认得出他却认不出听书的那位老者?”

冥夜收敛起笑,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从前和他有些渊源,自然一眼就能认出他的容貌。可那位听书的老者,我从未见过他,我当然不知道他是谁。”

“他前几世投胎的时候你也没见过?”一句话把冥夜堵得死死的。

冥夜张口“啊”了好几声也没说得出话来,赶紧找了别的话搪塞的过去:“说来,你生前和他也是相识的。”

一句话,此时轮到桑青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站在原地。

前生,对于小鬼桑青来说,已经是隔世的事情,仿佛从未经历过一般,也只能从别人的口中个听到自己的前世。

冥夜意识到自己失言,撒个谎也好,干嘛非得提这三百前前的事?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雾色渐浓,凉意更甚,打更的声音由远及近。

冥夜走回来签桑青衣袍下的手,被烧焦了的只剩下干枯的如同树枝一样的骨头,一阵心疼。

“走吧。”

手被签了起来,衣袍随风飘动,冷风灌进空荡荡的袍子里。

“我生前,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果然对自己的前生很在意,不记得,却又不肯投胎。

比起地狱更加寒冷的风在周围打转,一股死亡和腐朽的气息逼近。冥夜觉察到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却也感觉不到危险。

“铛……”余音回绕。打更人走近,面无表情的又敲了一下,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往前面更重的浓雾里走去。

“他,也不是人。”冥夜喃喃,转头看向桑青,“回去吧。”

桑青点头。普通的小鬼,承受不住刚才那一阵腐朽的气息,桑青也不例外,头脑中早已一片混沌。

长安城南,苏子喻躺在床上怎么都难以入睡。辗转反侧,脑袋里出现的都是那一张英朗俊逸的鬼魂的面容。

也许是受了惊吓,过分紧张,因此难以入眠。子喻翻了一个身。又觉得枕头下有这什么东西,硌着脑袋觉得不舒服。

他起身,一只手支撑着疲乏的身子,青丝垂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探到枕头下面,摸出来时,是一把纸扇。

子喻觉得奇怪,就着希微的月光展开纸扇,扇面上什么也没有,翻来覆去,两面都是空白。

来不及细想,一阵没由来的睡意袭来,就连拿扇子的手都软弱无力。

后半夜入睡,倒是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太守的二儿子苏子喻成了一个出生寒门的孤儿,和双胞胎弟弟一起被一个戏班子救下。从此跟着戏班走南闯北,从一开始的打杂到学会了唱念做打。

师父见他们生的俊俏,身段又灵活,便上了台,取了艺名,无念和未念。

这一旦上了台的戏子,不管男女,单反长得俊俏一点的,很容易就会被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看上。无念身为哥哥,处处为着弟弟未念着想,虽说平日总是抢了他的风头,可这都是为了保护他。

生在太守家,处处被长兄维护着的子喻,在梦中领略到了作为兄长保护弟弟的感受,心中略有成就感。不禁在睡梦中的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来。

床头一个飘忽的影子一直注视着他,双眼承载着深深的感情。

被保护的弟弟未念不懂事,总想超过哥哥,也能拿到达官显贵给的丰厚打打赏。他开始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

子喻皱了眉头,可并不是在为梦中身为无念的自己担忧。而是他们之间兄弟的感情,难道就这样薄弱吗?

弟弟私交了一位满脸横肉的有权有势之人,让对方在无念的房里等着,想看着那光芒万丈的头牌小生究竟会怎样被毁。

中场休息,座下全都是贵宾,此刻那清高的头牌小生若是失了身,全场的人都看到,那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弟弟未念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可就在那彪形大汉欺身上前之时,闯进来以为打扮讲究的贵公子,听闻那是当朝太傅。谁不知道太傅一手掌朝,谁也得罪不起。

无念被救下。

苏子喻在睡梦中的眉头也松了开来。

窗前的鬼影目光悲凉,带着苦笑,深深注视。

彪形大汉送到嘴边的鲜肉被抢了,心中自然不悦,可这个戏班子中,除了无念,还有一个和无念长得一模一样的未念。不是无念,未念也不错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未念害怕的后退。

苏子喻的眉头再一次皱紧。虽然知道是未念设的计,这样阴险歹毒,可他毕竟是他的胞弟。

梦中的无念便是苏子喻,苏子喻被太傅怀抱着,手紧紧的攒着男人的衣襟。

“救救他。”

“他这样待你,你还要救他?”

“他是我弟弟。”

“你把他当弟弟,可他未必把你当作哥哥。”

“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救他?”

“嗯。”

这对话如此熟悉,从苏子喻的口中说出,也从无念的口中说出。

双胞胎兄弟都得救了。弟弟知错,哥哥怀抱着弟弟,两人相依在一起,这场面无比温馨。

苏子喻睡梦中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无念想要对那救他的人感谢,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人。回想,却发现自己甚至都记不起那人的脸。

苏子喻用着无念的身体,在梦境中不断的寻找,那个锦衣华服救了他们的男子。

“别找了。”站在床头的魂魄轻轻出声,声音温和。

苏子喻的梦中出现一个男子,背对着他站在奢华的马车前面。

“这是给你们路上的盘缠,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吧。”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

无念谢过公子,收下银子。那人坐上马车便走了。风吹来马车边上的帘子,看见那人的侧脸,觉得熟悉,可就一瞬便再也回想不起那张脸的容貌。

从此,无念未念,这一对兄弟离开了戏班,隐居山林,悠闲自在。

晨曦微露,苏子喻睡梦中的脸一直都是笑着的,又幸福又满足。前朝太傅刘承宇的鬼魂在他的床头轻轻的说了一句话,赶在天亮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前我弄坏你一把扇子。现在我还给你。”

冥府里,冥王冥夜看着殿中站着没多久之前才刚刚见过的鬼:“怎么?昨日才见到你的前世情人,今日怎么就投胎了?不等他死了一起投胎吗?”

冥夜说完发现桑青有时候说话的语气讽刺意味偏重是有由来的。果然又怎么样的冥主就有怎么样的小鬼。

“我还给他一件东西,心愿已了,可以投胎了。”

冥夜座正,语气里带着不可信的询问:“你,孟婆汤喝了?”

“嗯。”

“咳咳……”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孟婆的汤真是越来越没作用了,怎么喝了跟没喝一样,“你还他什么了?”

“前生。”

听到这个,桑青的头微微抬起。

“哦?这个有意思。前生怎么还?”冥夜饶有兴趣地问着。

“吾主冥王是否听说过,华胥梦境?”鬼魂说道,“长安街上有一个画扇生,他画的扇子不是普通的扇子。人们都称他,造梦生。”

“原来如此。”冥夜沉思,忽悠抬头,“你们的前生,让他梦见又有何意义?”

“自然是华胥梦境编造的前生。我还给他的,是不曾被我圈禁,不曾因我而死的前生。”

“前生……”边上的桑青喃喃。

冥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沉思起来。或许他也可以还他一个不曾出现过他的前生。

“冥王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鬼魂一副谦逊卑微的态度站在殿中。

冥夜挥挥手:“没事了,下去投胎吧!”

“等一下。”鬼魂刚要走,冥夜又叫住他,“去孟婆那里再领一碗汤喝。”

桑青转头看他,虽脸上没有表情不动声色,可还是疑问的。

冥夜答:“一碗汤不够喝,什么都忘不了,最起码得两碗……”

“唉,和那人说话真没劲,明明什么都通透,却还一副卑微谦虚的样子,看着真难受。”冥夜自言自语起来,“或许是生前张扬跋扈关了,吃了亏,长记性了,死了换换性子……”

阳间天已微亮。

苏子喻醒来一直觉得怅然若失,可明明做的是个好梦。

“从前我弄坏你一把扇子。现在我还给你……”一个仿佛离得很远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再看夜里被展开的那把扇子,扇面上却有了字画,那是两个戏子在无人的山林间自娱自乐的画。

或许是昨晚看错了。他想,不然怎会无缘无故做那样的梦。一定是看到了此类的画,才做这样的梦。一定是这样。

合上扇子。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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