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光借故走出包间。
在走廊上她看到一副《郑和下西洋》的苏绣,很是惊讶,能用丝线把气势磅礴的船队、滔天的巨浪表现的惟妙惟肖,这人的美术功底一定了得。她找来服务员,得知出自楼下柜台后干巴巴貌不惊人老板娘之手后不禁暗暗称奇,遂下楼聊起天,胖胖的老板挑空也加入进来,说曾有人出两万买老板娘的那副苏绣,被他婉拒了。
老板告诉阳光,因为做海鲜生意,夫妇俩每年把饭店收入的一半用来购买海鲜苗放生,一为消业,二为日益枯竭的海洋资源。见老板娘似乎有病态,阳光把师父送的护身符转赠给她。
阳光回屋,江湄和阿慧正事已谈的差不多,似乎正在谈论她和慕哲,见她进来,慌忙噤口。阿慧冲她举起酒杯,阳光喝了一口啤酒道:“你们急用钱的话,我那里还有几万,是给慕哲的,他现在不用。”
江湄和阿慧四目相对了片刻,遂又都嘿嘿笑个不停。
“懒得理你们!”阳光瞪了她们一眼,转身去换唱片。
“傻丫头,我们怎么舍得用你的钱,替慕哲攒着吧,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花卉基地吗,得提前准备。”江湄忍住笑,说道。
“我的格局也不大,也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之流,阿慧,我算不算小茅房的蛆?”阳光突然坏坏一笑。
“去,吃饭时什么茅房、蛆的,埋汰人!”阿慧拍了阳光一掌
阳光看看外面黑压压的天道:“要点果汁吧,你俩都要开车。”
“在国外酒后驾车要判刑的,趁着咱们还没实行,多喝一点是一点。”阿慧大大咧咧像个多年没摸酒瓶的酒鬼,见阳光皱着眉头,遂说道:“阳光你不要太低调,历史既然让你选择做江湄和冯阿慧的朋友,你的成长轨道可要另写,是不是湄姐?”
阳光虽不知江湄和阿慧的酒量究竟有多大,但看到俩人面若桃花,知道有了酒意,强行收起了酒瓶。
江湄没有再跟进,依据以往的观察接触,她认为阳光身上没有大刀阔斧干大事的潜质。“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怎么说阳光也出生于书香门第,自己褪了几层皮才有今天的局面,人家阿慧经商是从小耳濡目染性格使然,她并不赞成阳光冒险。
见大家都不做声,阳光清清嗓子道:“女士们,基于今天的天气,难得我们过个下雨阴天,想点别的话题,谈点别的事情,换个调子吧。你们喝茶,本人先讲个故事。”
江湄和阿慧鼓起掌。
阳光清清嗓子:“说古代云南南部的群山当中盛产宝石,由于山高坡陡人无法直接爬上去,怎么办呢?当地人用弹弓不停地朝山上的猴群射击,脾气暴躁睚眦必报的猴子被激怒了,成群结队地朝山下扔石头。掷下的石头大小不一,人们拣回家,去掉其中的顽石,剩下的便是宝石。细一想,人和猴子还真相似。”
“我才没猴子那么傻呢,伊蕊想要的,我偏不给,放心吧,我不会把冯虎扔出去。”阿慧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就我们仨,在一起,主旋律永远不会变。”江湄笑笑,“我也有个故事,是宋朝……还是明朝?咳,反正不记得了,正月十五晚上县城里起了一把大火,几条繁华的街道都陷在火海中,人们都忙着救火。有这么一个商人,店铺里也失火了,他瞧了瞧火势回家带上伙计和所有的金银细软出城了,他到外地采办盖房子的木料和石料去了。那年当地的建筑材料突飞猛长,因为家家都要盖房子,这个商人大发了一把。如果当时他呆在家里救火,只能守着半间店铺和残垣断壁度日。”
“这是一个智慧的商人!”阿慧赞叹。
“这是一个黑心的商人!”阳光说。
江湄笑眯眯看着她俩道:“这才叫真正的商人,义不理财嘛!不好意思,阳光要换个调子,拐来拐去我又给拐回来了。”
三个人都乐了,江湄趁机又要了两杯扎啤。
暴雨果然来袭,风呼啸着,雷声低沉,瀑布般的雨水冲刷着路面、冲打着屋顶,震撼着三个女人的心房。
对面屋檐下挤在一处避雨的燕子触动了江湄的心事,她想起母亲和孩子,掏出手机看了看又放回包里。突然记起高中时有一位老夫子经常这样训女生:你们不想一辈子背着孩子围着锅台转就给我好好用功学习!他以为只要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就不用洗碗做饭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全世界哪个女人不做家务?早知道背着孩子围着锅台转是一种幸福,就不该考什么大学!奢望这,奢望那,现在连只燕子都不如。
江湄吸吸鼻子,忽然幽幽说道:“有一天如果我回母校,一定这样告诫小师妹想背着孩子围着锅台转就得好好学习,考名牌大学!哈哈哈……”
阿慧撇撇嘴说道:“纯是醉话!女人走出家门这才几年啊,你又想回去,几辈人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半瓶酒让我们的江总又回到了五四前!现在很多女孩吵着‘做得好不如嫁得好’,我认为她们就是为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找借口!”阿慧横了一眼江湄,“本人虽不是一个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但是对把一生拴在男人裤腰带上的女人永远持鄙夷态度!我非常感恩这个时代,它让我们可以独立、自立,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建议,为这个美好的时代干杯!”
触景生情,江湄一定是想儿子了,阳光刚想宽慰几句,老板娘在门外叫她,遇到知音,她送给阳光一幅未裱的凌霄花绣品,阳光则许诺画一幅山水相赠。感觉时间不长,回来时发现江湄和阿慧又要了啤酒,俩家伙都醉了,趴在桌子上又哭又笑。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守着这么俩人秦阳光一筹莫展。
善解人意的老板娘命厨师做了醒酒汤亲自端了上来,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束手无策的阳光轻声道:“心里有结的人容易醉,喝了汤一会就好了。遭老罪了,你劝她们趁热把汤喝下,挺管用。”
阳光道过谢,老板娘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她对女人街上这三个出众的女人抱有强烈的好感,边走边吭吭咳个不住,好象被什么东西呛了嗓子。阿慧喝下汤后安顿了一小会儿,然后忽地跳起抓起包踉踉跄跄向外就走,阳光没拦住,她不能丢下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的江湄。
纪凡一的电话打的非常及时,阳光替江湄接电话时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嘴上却哥长哥短地细说了状况,希望纪凡一能帮着把江湄送回去,纪凡一以工作脱不开身为由拒绝了。
暴风雨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阳光索性搀着江湄上了汽车,锁上车门听起音乐,她把江湄的手机关了。傍晚时分,江湄酒醒了,她冲阳光赧然一笑道:“难得这样放纵自己!”回头寻找阿慧,阳光告诉她阿慧已回到家里,她送阳光回家后开车回了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