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我忽然起了个大早,正好接到阿伟的电话,说是今天没课,要我去他们学校玩。瞅着没事做就去了。
从我们学校到他们学校车程只要半小时就够了。我经常要坐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我在床上通常都是看闲书或者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难入睡,但在车上一落座就会打盹。等睁开眼早已错过车站,于是又折回。
今天也是如此。
“又坐了个来回吧?”阿伟挖苦地笑问我,递给我一支“红金龙”。
我接过,叼在嘴上,燃起,往床上一靠,说:“茶水伺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阿伟吐一口烟圈,眯着眼看着我。
“今天没去上网么?”我说。
“去了,刚回寝室。找点乐子吧?去哪玩?”阿伟显然是无聊了,想到我或许也无聊着所以就把我忽悠过来。两个无聊的人因为无聊而聊到一起于是更加无聊。
我答道:“你喊我过来玩的,你出主意吧。我懒得动,哪都不想去。”
“那一起睡觉相拥而眠吧!”阿伟故意靠近我做了个亲昵暧昧的动作。
我佯装大怒:“同志!请自重!”顺势推了他一把。
阿伟被逗笑:“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说着猛吸一口,扔掉烟头,说:“要不把贺子风喊来打牌吧?”
我附和说:“也好!”
贺子风前年退伍后就留在武汉上班了,离这不远,彼此见面都很方便。
他今天刚好休息,接到电话后顷刻即到。不改军人效率,雷厉风行。
“开始吧开始吧!”贺子风刚进门就急急火火地冲我和阿伟嚷着。
知道他谗酒,也知道了他谗赌。通常谗酒又谗赌的人也必定谗女人。不过贺子风每月工资刚发就海吃海喝,钱用完了就去商店挂帐。哪个女人想跟他过日子必须要有足够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所以我一直很佩服贺子风现任女友的过人胆识和勇气。
阿伟把桌子一摆我们就开始玩牌了。
一直打到下午,似乎情绪还在持续,如果不是贺子风要值夜班或许牌局还将继续,废寝忘食,挑灯夜战。
我们的这种精神和对打牌的专注,每每都让只读圣贤书的室友们费解,并且唏嘘不已。那是他们不懂得,一场牌局的输赢往往决定着这个月体重的增减和业余消费的愉悦度。所以为了保证必要充足的伙食以及为追求女生或讨好女友每月必付的爱情投资,在牌局上我们就必须聚精会神全力以赴。牌技就是在这样的心态和状态下得以突飞猛进。
当然,一同突飞猛进的还有我们的友情。
2
大四第一学期就意味着临近毕业了,大家似乎都很忙。忙考研的,忙求职的,忙享受最后的校园时光的,忙与恋人缠绵或者分手的……
我倒无所事事的样子,不急不噪,不温不火。
我说过,我是个没有什么欲望和追求的人。
郭胜要搬走了,和他女友阿娇一起搬去别处的一套公寓,条件比我们这要好得多,清净,不似我们这的嘈杂。很适合男女朋友婚前同居。
学生搬家行李都很简便,但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一人搬家也得好多帮手,而且大家也都很乐意,因为整天闲散难得碰上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做,即便是搬家这样的苦力活也兴奋异常。
我们取笑说:“这才像两口子过日子嘛!”
阿娇大方地笑笑。
我和阿伟、徐义也附和着笑笑。
郭胜跟着笑呵呵地说:“都累了吧?等会儿去喝个痛快!我给贺子风打过电话,他下班后和他女朋友一起过来。”
喝酒若没有贺子风乐趣会少许多。郭胜和我们都明白这点。
徐义和郭胜都不爱打牌,我们几个就只好天南海北地胡侃来打发时间。阿娇则收拾屋子打扫房间。时不时会给我们上茶。贤妻型。但愿将来也是良母类。
天快黑时,贺子风终于到了,牵着他的娇小女友。
女孩很甜蜜地向我们问好。
我和阿伟对视一笑,徐义和郭胜心领神会:“又换了一个?!”
看来贺子风的日子比我们过得都要潇洒。或者糜烂。
大家的心情都很好。郭胜换了新家,贺子风换了新人。我和阿伟频频举杯祝贺他们。徐义不胜酒力,只象征性地配合我们做了几回举杯豪饮的动作。
酒过饭后我们又去唱卡拉OK。一直玩到很晚。各自回家休息。
阿伟没回学校,就在我这留宿。不便打搅徐义休息,贺子风就和年轻女友去旅店住宿了,准确地说是迫不及待地开房去了。
有些疲累,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有做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伟已经回学校了。
3
开阔阳光的生活往往过得飞快。很多事情只在转眼之间。
比如大学生活。尽管成分看似很单一,而且枯燥,然而值得玩味和细品的东西应该还是有许多。比如爱情。
我是相信爱情的。
只是前期希望值不高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希望这种事是说不准的,就好象机会一样。我想我一直都是在等待机会降临,所以活得很被动过得很消极。
但降临这种事是天意。
可是,还真有这样的天意。
聊了很久的一个网友今天给我打电话,声音很清脆甜美,约我去她学校见面。让我不知所措,没有料到在虚拟网络中聊天还有主动要求见面的女孩。
能够从网络走入现实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情,见面是网恋的第一要素,然后再看看有无继续发展的可能。但惊恐于“网上无美女”的普遍论断,而且上帝很公平,对于女生来说,通常声音与美貌难以并存。还有就是:网恋=见面、上床、黑名单。后两者都不是我追求的。所以我犹豫着要不要见见,一时拿不定主意。
给阿伟打了一个电话,阐明了我的意思。他对此有经验,虽然谈不上阅女无数,但他有好几次与网友见面的光辉经历。
阿伟斩钉截铁地说:“没事,但去无妨。”
我提醒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真是恐龙怎么办?比如你上次见的那个‘青涩女生’?”
阿伟显然对我提到他的糗事很不满,强辩道:“那次是意外!”
我大笑:“如果不是意外说不定你就哄她去开房了,然后过阵子人家就哭丧着脸告诉你因为你们的意外你要当爹了。哈哈……”
阿伟愤愤地说:“贱人!别扯这些了。你到底去不去见面?”阿伟的热心让我感到似乎是他要和别人约会。
我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不太想去,再说,见网友能有多大意义?”
见我表明了不屑的立场,阿伟开始游说我说:“你懂什么?!咱们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的,这样下去往后大学毕业了能有多少有趣有情的回忆存留心中,你‘阅女’太少,必须见见世面!”
我很有些不以为然,似乎我去见网友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具现实意义的趣事情事,我是给自己找妹子还是替他找乐子?抑或是我多想了,他只是热心肠。
阿伟继续给我打气:“不要紧。我陪你去。如果是恐龙就说我是顾逸文。说不定真是美女呢?人家女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有好友煽动,我心安了许多,打消了我的某种潜在疑虑。
地点约在她们学校旁边一个叫“轻舞飞扬”的网吧门口。
到了约定地点后给她打去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我们的衣着打扮。现在到这关口才明白视频网聊的意义和重要性,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哪怕索要几张照片也好,不管是不是裸露的。可见我的单纯和无知。
我还是很忐忑,毕竟从未见过网友。大学前几年都没有遇上这种事,临毕业了却碰上了。这分明给我纯白的生活增加精神负担。
当然,兴许我内心那点还未泯灭的希望也在作祟。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惺惺作态。
我刻意观察出入网吧的女生,少有极为上眼的。心里一阵悲凉,开始打退堂鼓。
正准备拉着阿伟回去。
这时一个女生笑吟吟朝我们一路小跑过来。
这是我在此处见过的最为标致的女生了。学生打扮,蓝牛仔裤,白色T恤。长发荡漾,身材苗条。快靠近我们的时候我终于可以肯定:标准的美女,青春逼人,皮肤白皙。
我大喜!苍天有眼,大地生情!单从外在条件来看,此女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向我们挥手打招呼,我和阿伟就迎了上去。
正诧异她初次见面就向我展开双臂,考虑是否该迎合的时候。旁边一男的一把拥她入怀,她还大方而娇羞地直往那男的怀里蹭。
我大失所望!尴尬地看着阿伟自嘲地一笑,然后我们同时大笑,算是解嘲。大学美女果真都名花有主,护花使者常伴左右。
“请问是顾逸文吗?”背后一个柔柔的声音问道。打断了我们的谈笑。
我们应声转身。见一女孩正询问地看着我俩。
居然也是蓝牛仔裤和白色T恤,只是牛仔裤的颜色偏黑,白色T恤也偏灰,不是纯白。
再转而看她的长相,很爱国的那种。
我感觉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去领奖时才发现是上一期的。那种失落感可想而知。
至于身材,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好身段。
我失落地看着阿伟。
阿伟深明我意。自告奋勇地上前说:“我就是。”
“爱国者”很讨巧的一笑,算是回应。
随后按计划借口有事,我就先撤了。留下阿伟坚守阵地收拾残局。
后来与阿伟碰头,阿伟说那女的强烈要求一起去吃饭,然后还要去看电影。阿伟惊吓过度,连忙编了个故事说有女朋友了,今天来见面就是想专程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就是我不想欺骗你不能伤害你之类的鬼话,总之是假得不能再假了,谁信?最后那女的一悲之余又一怒之下当着阿伟的面删除了我的电话号码。
我突然有些歉意。
其实那女的也不是很丑,就是长得太抽象了点,而且脸上雀斑有过人之处,皮肤坳黑,身形臃肿。和我理想中梦中情人实在相去甚远,云泥之距!毕竟,爱情,是将就不得委屈不能的。
良心发现,我和阿伟做了一件多么缺德的事情。
于是,我戒了网。严格来说是戒了网聊。
而且,我也不再期待爱情降临这种天意了。老一辈的革命家早就说过不能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勤劳致富。我就属于资本主义不劳而获以逸待劳的腐朽思想,尾巴没割干净是要被游街示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