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睡的代价是晚起。
晚起的代价是错过，错过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事，比如电话。
下午醒来才知道石碧云打我电话了，不见回音又发了好多条短信，我立刻拨打过去，随即想起她可能在考试，于是挂断。
喝一杯水，抽一支烟，打开电脑听音乐。这时手机响起，石碧云打来的。
“喂，小云。”我含糊地说。
“喂什么喂？起来了也不给我回电话！你昨晚干嘛去了？”那边声音微有怒气。
“没干嘛啊。”我说。
“没干嘛怎么一整天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石碧云显然对我不满。
“我正准备给你打来着，想想你可能在考试，所以就挂断了。”我说。
“那你不会发信息给我吗？”她说。
“我还没起床，想着起来了就发信息你。”我说。
“你还没说昨晚干嘛去了，害人家担心了一整天。”她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除了窝在家里还能去哪？”我说。
“我担心你出事啊！”她嘟嚷着说。
“我能出什么事？”我漫不经心地说。
“谁知道啊，反正就是担心你。”她说。
“这几天睡眠不好，不用担心。”我说。
“又失眠啦？”她关切地问。
“是啊，想你想的。”我说。
“那还是少想我好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可不想等我回去的时候你瘦了一圈。那我得多心疼啊！”她说。
“为伊消得人憔悴，能不瘦吗？”我说。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说。
“好了，我知道了，只是想你了。”我说。
“你肚子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她说。
“好的。你考完了吗？”我说。
“今天上午考了，下午复习别的功课。你一天不见人影，我也没心思复习。”她说。
“好好复习备考，不用担心我。”我说。
“那你现在起来去吃饭。”她说。
“知道了，晚上再跟你说。”我说。
“嗯，乖老公。”她说。
“那先这样了。”我说。
“嗯，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心里有些暖意。石碧云对我的想念丝毫不逊于我我对她的，我是否配得起这份情真意切的遥远思念。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令我昨夜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闲聊半宿而不厌倦？是我多情了还是寂寞了？这是一个难以界定的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也许是我大惊小怪了，至少，我心里知道，石碧云在我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我对她的爱早已生根于骨髓流淌于血液中，单从这一点来说，我是专情的。这样看来，似乎就可以否定了我的多情。那寂寞呢？寂寞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发挥的词，它附带的情绪往往跟周遭的环境有关。那么，因为是一个人独处，又因为我想着石碧云，所以主观上我反倒寂寞了，于是需要慰藉才找人聊天。是这样的么？我应该鄙视自己，喜欢找各种借口掩盖某些心理真相。实际上，我不寂寞，实在寂寞我也会找到事情做来打发时间，比如看电影，但我从不看肥皂剧。
想得够多，其实毫无必要。
至少，我坚信目前还不会有人可以牵扯撼动我对石碧云的感情。我对此十分肯定又充满信心，相信石碧云如我一样，相爱，基于珍惜。
2
晚上阿伟打电话来说一起吃晚饭，我没有应约，难得清静几日，不想被这帮家伙打扰。他说我这是在修炼，修炼节操，以防境界不高被外界诱惑。我敷衍说是啊是啊，我要为我们家小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去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买了副食若干，以免晚上挨饿。
回到房间，重又窝在床上，打开电脑，挂上QQ，然后找一部电影看看，找来找去没有满意的。正踌躇间，“嘀嘀嘀”响起，石碧云发来QQ消息。
“老公。”她说。
“嗯，我在。”我说。
“怎么不叫老婆？”她说。
“不习惯，反正叫不叫你都是我老婆。”我说。
“那不行，必须得习惯。”她说。
“好吧，我尽量。”我说。
“这才乖。”她说。
“嘿，你这丫头，学我的口气说话。”我说。
“不行啊？在干嘛呢？”她说。
“想你啊。”我说。
“怎么我每次问你在干嘛你都说在想我？这么巧。”她说。
“不是巧，基本上每天都想你，时时刻刻想念的那种。”我说，倒不是假话，尽管听起来不那么真。
“这还差不多，不枉我对你情深一片。”她说。
“快点回来吧，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几天简直度日如年。”我说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她说。
“一直都知道，我没你不行。”我说。
“活不了么？”她说。
“至少是活着难受。”我说。
“咯咯……看来中毒不浅。”她说。
“是啊是啊，你是我的尼古丁。”我说。
“昨晚为什么失眠？”她说。
“怎么又纠缠这个问题？”我说。
“我还是担心。”她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认识我的时候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晚睡晚起。”我说。
“说得也是。没被别的女人拐走吧？”她说。
“拐不走的，放心。”我说。
“不能完全放心，你那么优秀，容易招蜂引蝶。”她说。
“我一颓废青年，别说优秀了，身上就没半点可取之处。”我说。
“不许你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她说。
我默默感叹，这样的鼓励于我很受用。想起《大内密探零零发》中，周星驰饰演的零零发面对诸多不如意回到家中冲着刘嘉玲饰演的老婆发火的时候，刘嘉玲毫无怨气，反而大力安慰，周星驰紧紧拥抱着她感慨地说，全世界说我不行都无所谓，你说我行就一定行！
“你也是最好的。”我发自内心地说。
“那当然，所以你要珍惜我。”她说，倒也不谦虚。
“必须的，绝对的！”我斩钉截铁。
“今晚能早点睡吗？”她说。
“除非抱着你睡。”我说。
“死样，不跟你说了。”她嗔怒。
“嘿嘿，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说。
“你想打发我走？”她说。
“是你说不跟我说了。”我说。
“谁叫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说。
“确实想抱你嘛。”我说。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回去了，急什么？”她说。
“能不急么？离开你之后我每天浑身无力手脚冰冷吃饭不香睡觉不眠。”我说。
“你可得保重龙体，待臣妾回去后定当好生伺候。”她说。
“收到。”我说。
“那我睡了哦。”她说。
“睡吧。记得想着我。”我说。
“放心，天天想你。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想你自然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一种习惯了。”她说。
“真乖。乖乖睡觉吧。”我说。
“嗯，你也早点睡。”她说。
“我累了困了自然就睡着了。”我说。
“好吧，老公，晚安。”她说。
“好的。晚安，老婆。”我说。
一阵惆怅，想想现实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如意，无非是学业未结工作未定方向未明，这些跟爱情比起来实在太渺小。有爱就有一切。我在这种“小我”的思维中恣意满足，殊不知多年以后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3
找了一部轻喜剧看，放松一下神经以助睡眠。
电脑里传来“嘀嘀嘀”的声音，石碧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太不像话了，得严肃批评一番。
退出电影全屏界面，一看才知道不是她发来了，这才心安些许。
是杨水静的问候：“HI！晚上好。”
我没有理会，想到昨夜的长聊，实在有些冒失。是否该规避某些情绪？
我重新打开电影界面，继续看着，但好像注意力已不能集中在电影情节中。我对杨水静的问候采取忽视的态度是否显得对人不够尊重，何况她曾经慷慨地借书给我看。出于礼貌，我打算回应一下。
这时她第二条消息发来：“不在吗？失落ING……”
紧接着第三条也发来了：“遥祝晚安，好梦。”
最后我没有接话。
我在害怕什么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困扰着我。杨水静一定有些失望，我也因此有些莫名的怆然。
可是回头一想，许是我过于敏感了些。以杨水静的聪慧，不会不在开始的时候就界定了相处的方式和范畴。想来，我是愚钝的。对我们来说，彼此只是一个符号。
我为自己的杞人忧天略感抱歉，同时内心坦荡荡的舒畅许多，如同阴霾已久的天空终于被阳光驱散，显现出了久违的清新明朗。
忽然想起答应过杨水静写字的事情，趁着目前的情绪赶紧给办了，写出来的东西也就不会那么晦涩阴暗。
作为一个大学生，我实在失败得可以，竟然半天没找到一张可以完整书写的信纸。对了，这是郭胜的住处，更该羞愧的应该是他。最后拿了两张打印纸，以此充数。
我把被子裹在身上，然后铺开纸张，随手在电脑桌里拿一枝笔，并把烟灰缸放在左侧，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之际，思绪渐渐狂涌而至，下笔如飞。
写信，在所有文字类型中，是我最擅长的一种。可是如今天这般得心应手挥洒自如还是让自己吃了一惊，原本准备用两页纸，最后好歹收笔后发现用了六张。看来，只要是跟文字沾边的事情，我就异常投入忘了预警。我舒一口气，顿时感觉自己伟大起来，答应过人家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应允了承诺，了却了心愿。
又是深夜时分，我还是没能早睡。是习惯改变着我还是我改变着习惯？我突然发觉自己活得认真了点。对爱情如是，对友情亦如是。一边是我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早已生根骨髓融于血液的生死爱情，一边是我设法呵护也要静守的灵魂之上心灵碰撞的纯洁友情。可以预见，两者未必兼容，虽然不存在取舍，但还是给我造就了莫大的精神负担。
何必想那么多。
关灯，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