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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贪功起意

初春的深夜,天气仍然极为阴冷。可是襄阳城东五十里的峪山上下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的喧闹气氛。在漫山遍野的火把照耀下,成群结队的豪门私兵们还在四下搜寻着漏网的残余金兵。

劫后的峪山庄园内,到处可见倒在遍地血污中的尸体。而魏涛为了避免落入金兵之手受辱而亲自下令点起的大火,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冲天的大火不仅将粮库内堆积如山的粮食付之一炬,漫延开来的火头很快就将附近更多的建筑引燃。

庄园内建筑最为精巧华丽的主院,虽然与粮仓相距甚远,可是因为离双方厮杀的战场更近,却是比粮仓更早一些时候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庄内幸存的所有人现在都已经汇集到庄园大门内外的两处广场上了,魏泽在亲眼看到三哥魏涛安然无恙后也长出了一口气,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虽然现在整个峪山的庄园是全毁了,可只要魏三爷安好,这点财货上的损失对魏家来说可就不值一提了。

一个风景秀丽的大庄园和上千石的存粮,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穷其一生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可是对于襄阳魏家来说却只不过是一座用来暂时落脚的休闲场所罢了。

现在真正让魏涛和魏泽二人心急上火的事情是李建的伤势。在强打精神和谢英等人最后坚持着对抗金兵,本就肩伤在身的李建身上又多了腿上和肋部两道血淋淋的刀口。等援兵赶到,精神放松下来后,李建好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更要命的是李建现在额头滚烫全身都开始发热了。

重伤之后开始发热,这可是随时可能要人命的症状,现在处在峪山缺医少药一片混乱的关口,就只能靠李建的身体素质暂时硬扛一会了。

本来就和这个外甥感情深厚的魏涛,这次在峪山又和李建一道经历过生死劫难,亲眼看着外甥在自己身前为了保护自己和凶残的金兵搏命。好不容易等来援兵,可是却看到李建带着满身的伤口和血污陷入昏迷中,焦急心痛之下魏涛也控制不住的哽咽落泪了。

峪山的现状暂时已经用不着留人守护了,救出了魏涛等人后,因为李建的伤势发作,大家就更无心在峪山停留了。命人收拾出来几付担架,将李建和几个重伤员抬着,魏涛和魏泽亲自带着三百人飞快的连夜向襄阳城内赶去。而庄内剩余的幸存者们,则由几个魏家管事魏远和魏顺等人带领着在各家私兵的护送中,收拾一番后朝着魏家另一处庄园转移了过去。

因为人手充足,每付担架都有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家族私兵抬着,行进之中不仅很稳当,而且速度一点都不慢。借着襄阳城外的几条汉水支流形成的复杂水网,魏涛一行人安全的带着重伤的李建几人回到了襄阳城内。

当李建已经开始在襄阳城中接受最好的郞中处理伤势的时候,提前一步就开始潜逃的金军将领完颜康才刚刚连夜逃到襄阳城外。虽然自身无恙,可是将整整五百精锐骑兵连人带马全部葬送在峪山,完颜康在即将面对向来严厉的萧国公时,还是心中忐忑不安。

纵然是皇族嫡脉,可是在萧国公治下的大金军中,这个身份并不能让完颜康有更多的特权。相反,同为皇族出身的萧国公在对待完颜康时,往往要求更高更严格。

完颜康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在找到萧国公在襄阳城外的骑兵大营后,被萧国公唤到军帐内一番询问后,萧国公完颜襄怒火中烧。其后果就是,完颜康在被重罚了三十军棍之后,被萧国公直接从统兵三千的副将贬成了手下只有一百骑兵的谋克。

当第二天的太阳高高升起时,整个襄阳城内也随之沸腾了起来。昨日近万金国骑兵突然进逼城下,可是却并没有直接攻城反而是不慌不忙的在城外扎起了一座巨大的临时营地。

城内的守军和诸多豪门世家虽然紧张,可是却都不认为只凭这些骑兵能对坚固的襄阳城造成什么威胁。可是等到魏涛连夜从峪山赶回襄阳城内不久,城外金兵开始分兵劫掠几个庄园的消息也在城内传开了。这下襄阳城内可就热闹了起来,众多世家豪门大多都有产业庄园在襄阳城外,得知金兵分兵四下劫掠的消息后,一些担忧自家庄园安危的家族就联合起来,开始通过各种手段和关系向襄阳守军统制吴典施压,希望吴典能派出些精锐禁军出城巡防。

一时间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找上了吴典,可是吴典却只能是找出各种理由来推脱。襄阳城内守军将近两万,据城坚守之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若让这两万守军去出城野战,在同等的装备和兵员素质下,一个骑兵的战力也至少可以抵上三四个步卒了,而以大宋步卒的野战能力来说这个比例恐怕还要更高。

别说城外有近万的金国精骑,就是只有五千骑兵,估计也是输面更多。

其实在吴典以纯军事的观点来看,城外的庄园并没有那么危险,即便是个别的庄园有危险也与襄阳城的防守扯不上太大关系。从已经知道的消息来看,这次城外被金兵骑兵突袭的庄园共有四个,而且都是位置相对比较显眼一些,利于大队人马通行的地方。

这还是金兵费了很长时间,花了不少心思从流民中胁迫了一些知道这些庄园位置的百姓带路才摸过去的。以襄阳城周边方圆数百里的广阔地界来说,一个占地不过百亩的庄园实在太微小了。如果没有熟悉道路的当地百姓带路,除非金兵统帅将上万的金兵全部当成单兵斥候分开来全撒出去拉网搜寻,否则城外的那些庄园还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

可真要是把手下的兵全都单个的撒到敌国境内方圆数百里的广阔地界里,以如今的交通和通讯手段再想把兵全都收回来可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更别说这还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哪一个统帅也不会做这种纯属自杀的蠢事。

城内的世家豪门其实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所以逼迫吴典派些兵马出城巡防也纯粹只是一种本能的担忧罢了。好在如今正是战时,城外的上万金兵在给襄阳城造成巨大威慑的同时,也让肩负襄阳城防重任的吴典有了更大的权威。代表士家大族的文官们在自身安危受到威胁的时候,也都放下了平常那种对军将们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这才让吴典以襄阳城防为重的理由将众多访客推走。

现在城外的金兵看不出有什么准备攻城的打算,吴典在城防无忧的情况下,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另一件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功绩和利益的事上。在陈宁回到城中复命后,从陈宁口中得知魏家联合吕家和其他几个世家在峪山取得了一场出乎意料的大胜后,吴典的心思就没有一刻停止过转动。

整整五百匹上等的战马,还有最少四百多真正的女真族金兵首级,无论对于哪一级的军将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战功啊。哪怕是四百颗金国汉旗兵的首级,对与金作战向来处于下风的大宋军队来说都已经是少有的大捷了,现在这可是五百精锐的女真骑兵啊!

这份功劳如果能够算到自己头上,自己至少要策勋几转?升迁几级?因为城外金兵未退,身担重任的吴典还需要随时坐镇军中,可是心头一片火热的吴典实在是忍不住这份诱惑,悄悄唤来自己的心腹管家,让陈宁带着私下前去拜访魏涛。

虽说陈宁的身份不过是襄阳禁军的一个普通都头,可是因为护送魏涛并且在峪山浴血拼杀守卫庄园的缘故,魏家对他还是很客气的。不仅很快将他请入府内,并且魏涛也很快就在一处宽敞华丽的明堂里接见了他。

回到襄阳魏府后,换上了一袭精制的藏青色文士袍,仪容整齐的魏涛此时在陈宁眼里又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看着浑身带着高贵和威严气势的魏三爷,陈宁紧张的连话都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是不用他操心,吴典让他带路本来就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谈事的是吴典的心腹管家吴可。

身为吴典府中的心腹管家,吴可平日里与各家权贵们打的交道很多,对于应该怎么和魏涛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打交道还是很清楚的。一番恭敬的见礼请安过后,隐晦的借机暗示一番后,出于对吴典的看重,魏涛还是命人将陈宁带去后院,让他去和仍在魏府内养伤的谢英和耿鹏聚聚。

当陈宁走后,魏涛这才淡然的看着吴典的心腹管家说道:“吴管家这次前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不妨说说了。”

“三爷诸事烦忙,小人本不敢打扰的。不过是我家统制大人听说三爷联合几家豪强在峪山打了一场胜仗,全歼了五百金国骑兵,特意派小人前来给三爷道贺。我家将军还说,想等到晚上请三爷过府相会,他要亲自为三爷的壮举敬上几杯水酒,聊表敬意。”

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一番话后,吴可就低头恭敬的等候着魏涛的反应。而听到吴典管家的一番话后,稍加思忖魏涛也就明白了吴典的真正用心。看来,这个吴典是对这全歼五百精锐金兵的战功起了贪心啊。

不过本来就对如何利用这场战功有一些想法的魏涛在知道吴典的心思后,反而想的更透彻了。等吴典的管家带着魏涛同意晚上前往吴典府中赴宴的消息离开后,魏涛闭目又沉思了一番后,睁开的双眼里透出了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和得意。

“只要吴典知道分寸,这次建儿也能从中好好的分得一杯羹了。既然你一心投军,那舅舅就借着这次机会帮你捞一场大大的军功,最少也要把军职提个三五级,这才勉强配得上你荆南李家和我襄阳魏家的声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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