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茵塔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呆滞,但看上去已经有了意识。口中默默吐出三个字:“玛诺拉。”她不停地呼唤这自己伙伴的名字,眼角泌出泪水,似乎脑海中仍不停回放着在她逃离之时的最后一幕。
“她醒了。”薇茵塔的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她回过神,僵着脖子扭过头看,映入她的视线的是一具苍白的骸骨。薇茵塔打了一个激灵,反手想将自己别在大腿上的匕首拔起。但是,她的动作没有持续下去。此时,她才意识到,她被捆板在一只活物的背上,动弹不得。
“醒啦。”走在前方的刚泽拉应了一声,转身贴到石化蜥蜴的旁边,费力地解着绑在薇茵塔身上的绳子。石化蜥蜴感受到他的气息,灰白的表皮微微颤动。
刚泽拉面对自己打上的结束手无策,只见他努力的成果却是将结变得更加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手在绳子上轻轻一捏。……绳子断了。
亡者的魂火毫无波动。薇茵塔很想笑,但是她没有这么做,看着绳子在她眼前断裂,她抄起大腿上的匕首向着刚刚切断绳子的刚泽拉捅去。匕首直插入男人的心脏,薇茵塔感受到了匕首捅入她眼前这个男人的有这一点阻力的微妙触感。但是,没有一点鲜血从这个要害处溅出。
刚泽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用左手将薇茵塔的手握住,连带着匕首一起拔出。在远处,那个本应该是伤口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黑的裂缝。
”你们这些该死的精灵为什么一醒来就要捅人。”终于,在刚泽拉与薇茵塔僵持时,他对着薇茵塔的过激反应如此回答。
薇茵塔没有回答,而是瞪着眼睛,看着她自己被握住的手,眼中填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
刚泽拉看着她的反应,将手收回,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要在上面找点特别的东西。但是,如他所见,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手。“那个……,你怎么了?”,刚泽拉问到。
薇茵塔没有理会他,她的口中忽然冒出一连串无序的音节,带着一脸期许的神色。刚泽拉在一旁费力地听着,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他似乎能听得懂,只不过很勉强。随着一个个音节被发出,薇茵塔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些无序的音节仿佛一点粉尘落入水面,没有激起一点水波。终于,薇茵塔将这些音节念完,满脸无力的神色,她在嘴中吐出一个音节,用的是精灵语。在黑狱这个暗夜精灵盛行的地方,精灵语被作为一门通用语而流传。即使是亡者这个生前没有多少黑狱特质的“人”也听得懂。在他的魂火感知中,薇茵塔念到:“主啊。”
“她怎么了。”亡者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人性的复苏,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太大了。
“小声点。她就是一个感觉自己被抛弃的女人罢了。”同样大声而不自知的刚泽拉这样回答。“我和你说,面对这样的女人千万不要触她的霉头。”
声音源源不断地钻入薇茵塔的耳朵,但是她似乎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样子。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那只被抓住过的手。“主啊,你为什么抛弃我。”旁边的两人只能听到这样的低语。
“那个……”,见到这个暗夜精灵这样低落,刚泽拉忽然想起了希临走前地嘱咐。“之前你重伤昏迷不醒,有个女人救了你,她让我告诉你有时间去起源之地看看。”,看着这个暗夜精灵那张迷茫的脸,刚泽拉觉得有必要将他不想转达的信息转达给这个女精灵。
对于靠近的刚泽拉,薇茵塔听了他的话,没有再做出过激的反应。而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部,她清晰地记得,在她传送逃离之前,这里被那黑色的光柱打通,但是此时在她手指传来的触感显示,这出巨大的贯穿伤早已消失。此时她才留意到自己的变化。
薇茵塔突然回过神,口中不停地念到:“玛诺拉。”,半空中的光芒一闪,一个六芒星法阵浮现带着独角的苍白骸骨颤抖着从中走出,名为“玛诺拉”的梦魇此时的魂火已经将近熄灭,但是却顽强地亮起一点火星。
薇茵塔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不仅是因为她的伙伴的伤势,更是因为此时,在她的感知中,她与这只梦魇的联系已经接近破碎。“玛诺拉。”她将手搭在它的颈部轻轻抚摸。
“现在?”,亡者向着刚泽拉问到。
“现在?”刚泽拉重复了一遍,对着薇茵塔说:“这位,呃,这位女士,你现在有没有决定好去哪里?如果要前往起源之地的话,我可以为你带路,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进入这个区域的方法,但是我恰好是那一小部分。”
“起源之地,那个地方可不是我一个暗夜精灵应该前往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暗夜精灵只有一个结局,被“净化”,你……”,说着,薇茵塔的身子挡在玛诺拉前,握紧了匕首。
“暗夜精灵?”,刚泽拉念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确定你现在还算是暗夜精灵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
刚泽拉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划了个框,没有半点魔力波动,但是水银般的液体无中生有,组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薇茵塔此时的模样。
前几天末端发绿的发丝此时已经将整段转化为绿色,湖绿色。偏黑的皮肤变得白净光洁。厚重的骑士全身铠此时变为翠绿的半身铠。在她面前映照出的不是一个暗夜精灵,更不是白精灵。而是现在存活在旧书堆的记载中的木精灵。
“暗夜精灵的习惯我非常清楚,此时的你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怕是要被处决了吧。”
“不,是被投到“暗井”中”,薇茵塔在心里默默想到,脸色发白,匕首从指尖滑落。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还没有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