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芳住鹿领口的贫民区。那里一大片都是破落的房子。横七竖八的竹杆错乱堆在地板;电线也跟断线的蛛网错接在屋顶上空。塑料、易拉罐成堆的是收破烂的。电视机空调堆积的是二手市场。
张三芳的门口摆放一辆改装的三轮车,前面横杠被摩擦得日久显得锃亮,车子油漆脱落所剩无几,后座支起雨蓬,前座也有挡风板。
慕云想像得出风雨中踩着三轮车的张三芳,不禁心中隐隐触动极大。年岁大了,他身体不好时,就改做补鞋,手中的缝纫机就是他另一个养家糊口的工具.
慕云走前,两眶潮湿,张三芳忙着补鞋,他的生意非常好,有几位客人坐着等候。
张三芳是个好人,靠一双手劳动,真正养了几个贫困的学生,学生们管叫他张爷爷,张三芳年过八旬,头发全白。他无儿无女,也无父无母,靠劳力养一辈子,还养了个大家庭。
他的两只双手由于长年累月在忙碌,黑厚青筋揭起,手掌却见几多老茧。晚风中,夕阳掺揉着热风把他的胡须吹动撩起,这令慕云勾起不少辛酸的往事。
“张爷”慕云呼他一句,她不忍打破张三芳认真做事。张三芳听到声音,抬头,拾起手中别人给的要补的鞋子,眼睛里充满一丝混沌的笑意,皱纹深深浅浅布满二颊,随着微笑舒展开来。
慕云想,同样是帮助别人,为什么有些人通过帮助这个字眼从中牟利甚至伤害别人呢;而有些人完全无私奉献心中那份真挚的热情,继续在低微的战线上无悔地劳作。
慕云拿过一张用破轮胎制坐的椅子坐下来。“张爷,我又打扰你了”
张三芳看到慕云很开心,“娃儿,你来我高兴呢,可我每次见你,咋就想念我丢失的慕雪呀?”老人说完,老泪纵横,慕云向天际望了望,这时红霞映染天空,阳光再现,慕云被张三芳一笑一泪,蛰刺两眼睛如遇冬阳照得眼泪溯溯而下。
“张爷,慕雪来这世界是走错了吗?”慕云酝酿良久才说出来。
“慕云啊,不怪你爸啊。你爸无奈,当年超生要被罚款,你妈躲计划生育躲得勤,罚款拿不出,想着又养不起。”
“他们为什么偏要儿子,我们做女儿不也是他其中的孩子吗?”
“慕云,我本无儿无女,想着挺好。现在儿子女儿一大群。农村思想,养儿防老。根深蒂固,剔除不掉的观念。你爸早早把坟给买好,生怕女儿嫁掉,骨瘦身残好死耐活有个去处,不就也是图个老死简便吗?”
“为什么。封建思想,荼毒后代。政策时时在变,任何人想防也防不来。你看看,现在的坟墓,地皮炒得高价,活着还死不起。养儿防老,供不过现世变得快。”
“慕云,我从小受了多少苦,都是无愧于心,我们贪什么,贪得多,欲就来,不满就越多。你给予别人什么?我无私做事,回报给我的是无悔。慕云,我们的心应该宽容一些,我常常觉得这些孤儿需要我,需要我的精神支柱。”
慕云听完,由衷敬佩!她说,
“张爷,我经常那样想,我该为没有去世的亲人或者需要帮助的人做些什么呢?这个时候,我庆幸还有一位有血缘的妹妹,可我寻不到她!前面有束光照亮我,大概我以为是我父母的眼睛,告诉我,云啊,这世上你还有亲人。”
“慕云,张爷对不起慕雪。”张三芳缝着破鞋,用铁锤敲掉歪掉的鞋跟,他两眼浑浊,想着收留几个孩子,最思念的还是慕雪。
“张爷,不怪你。人在世上,事事难圆”慕云说着。
待张三芳把鞋补完,最后一位客人把鞋提走,给了他三块,张三芳用粗糙的双手接过三块放在衣袋,受慕云的要求,便进屋找原来匿名写给他的一封信,他从信内掏出,并将信封压回到枕头底下,然后把信递给慕云:
“这是当年收到的信。想念慕雪了,我就把它抽出来”张三芳颤颤巍巍把二手放在二腮,他思儿又泪流了。慕云接过信,见信犹如见妹,信上仅有一行字:
不必担忧,慕雪在远方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