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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幽兰空谷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一股燥热拂过连绵起伏的荆州大地,拂过青翠葱茏的不庭山脉,忽然一落,进入山中一处谷地,谷地蜿蜒曲折,绵延百里,阵阵幽香传来,将夏风的燥热消磨殆尽,反而生出一种清幽之感,让人心怀一畅。

幽谷深处,一处土丘,土丘旁边有个巨大的钟乳石洞,涓涓流水自石洞而出,绕过土丘,流向远方。

石洞之内却是别有洞天,点点红烛布满整个石洞,数不尽的各式各样钟乳倒挂于洞顶,时有一滴滴清冽的水滴自钟乳之巅滴落,汇而成潭,映着红彤彤的烛光,幻化出无尽绚烂的色彩,当真是美不胜收之奇景。

这时,一名头扎小辫,一身青衣的俏丽女子径自往石洞而去。

就在其走到石洞入口之时,不远处的土丘之上忽然白光大作,晃得那青衣女子几乎睁不开眼。

青衣神情一惊,虽在强烈白光下目不能视,但仍然翻手取出一柄柳叶刀,护在胸前,同时一身真气淡蓝真气透体而出,真气凝罡,竟是丹华境的修为。

强光一闪而逝,便见四名少年有男有女出现在土丘之上,青衣女子双目一凝,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的幽兰空谷?”

夏初雪、石月清、雪残垣、姜蚩四人一阵只觉一阵眩晕,便出现在了一处陌生环境之中。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一声女子喝问。

“幽兰空谷是什么地方?”四人脑海第一时间便闪过这样的问题,众人眼光一转,果然看见石洞之旁刻着“幽兰空谷”四字。

片刻之后石月清便反应过来,惊疑一声,问道:“是荆州不庭山的幽兰空谷么?”

而此刻雪残垣、姜蚩仍是一头雾水。

雪残垣从未踏入中土,对九州之中的势力、人物几乎一无所知,其唯一知道的就是青州有个书山学堂是自己的目的地而已,而姜蚩本来是应该知道的,但当其父亲给他讲中原势力分布的时候,他几乎都在打瞌睡。但夏初雪却是心中一阵讶异。

青衣女子闻言,腮帮一鼓,没好气地道:“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幽兰空谷?”

石月清闻言一喜,对三人道:“幽兰空谷乃是‘常言道宗’梅兰竹菊中的兰之一脉聚居之所,其主人兰若离,乃是名誉中原的清修之士。”

夏初雪心中惊讶,因为兰若离正是其师傅剑中阙所托付将信传达之人,而在适才众人离开四灵殿的一刻,自己心中突然便想到此处。

夏初雪甚至怀疑自己四人被传送到此与自己那一个突然的念头有着直接的关系。当然这都是无可考究之事,或许那阵法本来就连接此地也说不定。

青衣女子见那四人居然不理自己,顿时娇喝到:“你们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在偷偷摸摸商量什么阴谋诡计吗?”

石月清闻言一笑,道:“请问兰谷主可在谷中?天山……天山碧月晴拜会!”

青衣女子听闻此四人竟是天山所来,自然是不能做主,当即收刀,向四人告罪一声,便进去山洞禀告。

而在山洞之外,三为男士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石月清”。

姜蚩脱口而问:“你不是叫‘石月清’么?哪个才是真的名字?”

石月清淡淡看了几人一眼,随口道:“我就是我,石月清也好,碧月晴也罢,都是我的名字。我一个人不可以取几个名字么?”

夏初雪却是心道:“是了!我本名韶天启,现在易名夏初雪,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为了避过仇人耳目,于我亲朋好友之间,我便是我,名字只是一个代表,根本不妨事!”

姜蚩只得抓了抓头发,悻悻而笑。

雪残垣轻咳一声,笑道:“石姑娘真名什么当然没有关系,不过总该有个确切的称呼吧!否则到时候成了一家人,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那成什么体统!”

说话之间雪残垣不停瞄向夏初雪,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了。

“你找死!”石月清闻言大窘,她怎会不明白其意,更是恼羞成怒,娇喝一声,一指弹出一道凌厉的白光射向雪残垣。

雪残垣早知石月清反应,一个闪身便到了夏初雪身后,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白光瞬间穿透残影,空间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可见其锋芒之锐。

见到雪残垣如此速度,石月清心中也是微微诧异。不过现在的石月清已经半只脚踏入真元境,真元之下,石月清不认为有人能在她手下走过十招,这便是“天山雪女”的骄傲。

“躲什么躲!像个男人么?”石月清怒气未消,却见雪残垣像一个无赖似的躲在夏初雪身后还朝着她嬉皮笑脸,更是让她恼怒,心中忿然道:“若不是看夏初雪面子,我早一戟捅死你这臭猴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夏初雪在石月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薄面。

“嘿嘿!”雪残垣嬉笑着一拍夏初雪肩头,道:“我们家小夏可是实实在在的真男人,你想怎样?”

石月清闻言俏脸一红,碎了一声,再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

夏初雪同样被雪残垣弄得相当窘迫,额头都渗出一层汗珠,看着石月清不知如何是好。

雪残垣轻拍夏初雪肩膀,悄声道:“小夏呐,二哥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夏初雪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心道:这“二哥”两字可真是没有白叫啊!不过真要自己现在表白吗?看了看石月清,心中一时鼓起的勇气又泄了大半。

姜蚩见得雪残垣如此撮合老三与石月清只有心中苦笑,不过转瞬间便看已开:我姜蚩生来潇洒,何故为一个女人扭扭捏捏?何况人家与老三有情有意,我做大哥正应为他们高兴啊!

正在此时,那名青衣女子再度出现在洞口,不过这回倒是变得端庄客气起来,向四人躬身一礼道:“原来是天山碧家姐姐,小女子夏蕙,师傅有请!”

四人这才下了土丘,纷纷还礼。夏蕙便领着四人入了石洞。

石洞之内,众人沿溪水而行,石壁之上红烛引路,石洞之顶钟乳林立,越走越是清凉,越走越是幽香,众人心中无不惊叹此处幽幽胜景。

石洞说长不长,合约五十来丈。穿过石洞,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晚霞如火,霞光之下一片兰花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众人不料看石洞之后竟有如此开阔的世界,恍若世外桃源,一时都不由怔住。

夏蕙娇笑一声,骄傲道:“看傻了吧!幽兰空谷可是圣地呢!快些走,我带你们去见师父,别让她久等了。”

四人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

花海之中别有幽径。四人随夏蕙穿梭在兰花海中,幽幽花香扑鼻,又时有蝴蝶蹁跹而来,饶是石月清性子冷淡,也不禁一时有目眩神迷之感。

夏蕙瞧着四人模样,只是悄悄掩嘴一笑,便不动声色领着四人穿过兰花花圃。

约莫半柱香后,一排低矮精致的阁楼出现在几人眼中,阵阵娇笑声、追逐声、兵器磕碰声渐渐传来,越发清晰。

走近了,夏初雪四人看见阁楼门楣之上横匾草书“蕙兰阁”三个大字。

正待夏蕙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响,大门一震,连带“蕙兰阁”三个大字也抖了几斗。

夏蕙俏脸一变,恶狠狠低声道:“死丫头又在发什么疯?”

四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又见夏蕙立刻转头向着四人娇笑道:“你们不要见怪!定是小师叔儿与她的宝贝泥鳅儿在玩耍呢!”

夏蕙说着便将门推开,众人眼前白光一晃,顿时齐齐侧身避让,便见一位身着蓝白二色衣袍的男子纵身而出,落足之时只在一朵兰花之上轻轻一点,便面向众人向后退跃而去,同时挥手朝着门内大喊:“小师叔儿,有本事别让碧水马龙兽帮忙,看你能坚持几个回合!”

只见其后跃身形速度不减,脚下轻点,或是点在翻飞的蝴蝶之上,或是点在颤巍的花瓣之上,而蝴蝶、兰花不见丝毫异样,那人已然消失在众人眼中。

见到那人须臾之间疾风掠影,已不见踪迹,四人不由惊叹那人轻身功夫造诣之高。

要知道修炼之人在真元境之下单凭一身真气是很难凌空而立的,而刚才那人凭气息判断应是丹华境无疑,但其凌空数点,所借之物轻而不受力,不受力也就没有发力点,而其却几乎做到凌空飞度,而且速度之快亦叫人赞叹。

便在那名男子消失的刹那,一名年方二八的美丽女孩儿骑着一头浑身水汽环绕的龙首马身异兽踏空追出,口中高喝:“十八哥儿,跑什么嘛!”那异兽两根龙须在众人眼前一个飘忽,转眼之间****亦消失在暮色花海边沿。

夏蕙长叹一口气,深深看了眼远去的身影,向众人介绍道:“前面那位是‘墨兰阁’的大师兄,名叫骄十八,后面一位是大家的小师叔兰思剑。大家不要耽搁了,这就随我去见师父吧!”说罢便转身穿过大门而去。

一听这名字,夏初雪便知道定然是那位兰若离谷主为这位少女取的名字,其中所思念的也定是其师父剑中阙。

“原来这便是师父的牵挂!”夏初雪心中一阵感叹。他虽不知道师父为何常年待在永岁飘零,但心思通透的他却肯定师父一定是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

正在夏初雪思念师父之际,夏蕙已经领先进门而去。四人亦紧随而上。

入门后便是一个大院子,大约数十名穿着与夏蕙相近的少男少女正围成一个大圈往门外张望,想来原本是在围观骄十八与兰思剑比斗,此刻却看见夏蕙领着夏初雪等人进来,不由发出一声诧异。

其中一名看着较为年长的青年不由叫住夏蕙问道:“夏蕙,这几人是谁?”

夏蕙看了那人一眼,微微点头,道:“程师兄,这几位是师父要见的天山朋友。”说着便带着四人穿过人群向内院走去。

青年闻言不由皱了皱眉,眼色也有些阴沉。

在场之人见状,便有人低声道:“这夏蕙不就是仗着贴身伺候师父么,居然连程师兄也不放在眼里。”

声音虽低,但程海耳力极好,当即循声望去,只见说话那人个子瘦小,双目却是略显狡黠。程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盯了那人一眼,沉声道:“夏蕙师妹聪明伶俐,修行刻苦,天赋又极好,尔等不向其学习,却在此口出讳言,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散了,各自修炼!”

众人闻言一窒,立马哄散而开。

进入内院,可见一排排简单古朴的房屋。四个小花圃将院子分成了一个十字形的碎石小道。

四人跟着夏蕙径直来到正厢门前。夏蕙轻叩房门,恭敬道:“师父,天山碧月晴到了。”

“嗯。进来吧!”房中传出一道轻飘飘的女声。

夏蕙便轻轻推门,领着众人进入房内。房间陈设简单却不失静雅,只见堂上是一张八仙桌,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兰花图,堂下一两排檀木椅子。而在正堂两侧各有一进,而其内只有两三个蒲团。

房间两侧撑起窗户,阳光洒进来,照得四下极为亮堂。一位的面貌沉静,颇具威严的道姑静立窗前,这倒与其细腻轻柔的声音大不相称,让夏初雪三人无不感觉怪怪的。

道姑见众人进屋,微微点头,便走到八仙桌边的首位上,招呼众人坐下。而夏蕙朝着那位道姑一礼便低眉顺目地立于其侧。

“小女子天山碧月晴冒昧拜访幽兰空谷,唐突之处还望九阁主见谅。”石月清起身朝着那道姑一礼,说道。夏初雪三人也忙起身见礼。

九阁主并非排行老九,而是道姑姓的怪异,名唤九畹齐。

九畹齐微笑着点头还礼,并示意众人坐下,道:“这是哪里话!我虽少离开这荆州地界,但‘天山雪女’的名头还是知道一二。就是今天不知怎会突然来访?”轻飘飘的声音再次让在场的三名小男生心中忍不住感觉腻歪。

石月清微微沉吟,半响才道:“这次我受家父所派,身怀重任。此次来到贵地也实属意外,还请前辈让我们略作休整,明日便启程返回天山。”

众人闻言虽面无异色,但都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九畹齐似乎十分理解石月清所言,当即便道:“好。既然如此便由蕙儿安排你们休息。有什么需要幽兰空谷帮助的地方,便请开口,我们必然尽力相助。”

调整心态三人很快便习惯了道姑的说话声音。

雪残垣一听至此,更知道天山与幽兰空谷虽然相隔万里,但必然也有着联系,否则九畹齐断然不可能代表幽兰空谷说出这样的话。

想到石月清之前的作为,雪残垣心中已经大致有数。

而姜蚩全然没把心思放在场内之人的谈话上,这瞅瞅,那瞧瞧,倒是似乎颇为好奇的样子。另一边夏初雪这从来到幽兰空谷便一直沉闷不语,似在思考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石月清听见九畹齐如此说自然高兴,但性子清冷的她只是微微点头,起身道谢。

九畹齐一扫众人,目中露出一丝赞赏,这便吩咐一旁夏蕙带着众人道侧房休息,并准备吃食。

夏初雪、姜蚩、雪残垣自然起身道谢。

就在夏蕙领着众人离开之时,走在最后的夏初雪终于转身向九畹齐深深一礼,凝重道:“小子夏初雪,有一事需求见谷主兰若离,不知可否麻烦引见?”

“嗯?!”九畹齐闻言原本便颇具威严的脸色一凝,双目射出一道精芒,看向夏初雪。

夏初雪只觉得浑身气机一滞,似乎全身都被这九畹齐看了个透彻,不由一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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