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渡凡，千载成枯骨

“好好的一场外出，就这么被毁掉了。”太玄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是那么的期待，到头来，除了几串冰糖葫芦，几块糖人，还有一些小玩意，什么都没得到，真是有够郁闷。“别生气嘛，爹爹既然答应让你出来玩，自然会让你玩个痛快。”雷天圣笑道，“只不过，从现在开始陪你的人换成我了。”“真的吗？”太玄一扫之前的郁闷，高兴地跳了起来。如果说他最想和谁一起玩，那无疑是雷天圣了，父子之间的血脉亲情要胜过其他任何一种。“好多灯啊，一闪一闪的，真漂亮。”太玄的视线落向远方的河面。在月色的映衬下，璀璨的星空，波光粼粼的河水，配上五颜六色的河灯，成为最美妙的夜景。还有挽着手的男女，停在河上的小船，灯火通明的彩楼……无不吸引太玄的注意。“我们去看吧，爹爹。”雷天圣点点头，拉住太玄的手，脚不沾地。霎时，原本看去还在远方的美景便完全呈现在眼前。在近处，这幅夜景更加迷人。太玄和雷天圣也成为其中的一处点缀。“爹爹，原来凡人每天晚上都是这样过的。”太玄的眼中充满羡慕之情。“当然不可能了，不过今天是七夕节，所以才有这么好看的灯会。”雷天圣笑着解释道，“说起来，这可是只属于情侣的神圣日子。”“完全搞不明白。”太玄疑惑地眨眨眼睛。“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那种滋味真是有苦有甜，有酸有辣，还有深深的相似断肠。”雷天圣摸了摸太玄的脑袋，眼里带了一点淡淡的忧伤。“他说的一点不错。”九天之上，一名青年男子面带忧伤，举杯独酌。“您又在喝闷酒了。”一名手持拂尘，须发皆白的老者从远处走来。“今天是七夕节，凡人尚能爱人相见，互诉衷肠，可我除了在这里喝闷酒还能做什么？”青年男子深情注视着远处皎皎的明月，脸上的忧伤更重了。“还在想着那位吗？”老者小心地问道。青年男子没有说话。少顷，他回过神来面色恢复了平静，属于上位者的那种气息油然而生，“本座吩咐的事办妥了吗？”“请主上放心，已经完成了。”“九转不灭，真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九天之下，太玄的身影早已融入到人群中，赏着灯，猜猜灯谜。这灯会上大多是一些年轻人，也有些老夫妻或是小孩，他们多是成双成对，和和睦睦。不知怎的，太玄忽然感到一股伤感从心底升起。“怎么了，玄儿？”看着太玄脸上消失的笑容，雷天圣关切地问。“没怎么。”太玄摇了摇头，强作欢颜，“也许是今天不太平静，所以有些累。”“那就休息一下吧。”以雷天圣的眼光和阅历，怎么会看不出太玄有心事，一个孩子想要在一个活了数百岁的老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感，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并没有点破，难道他就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吗？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太玄摸了摸手腕，这才想起自己的珍珠串还在绝无生那里。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爹爹，我想吃冰糖葫芦。”“早给你收着呢。”雷天圣手一翻，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他手中。太玄接过来，咬了一口，羡慕的看着追逐嬉戏的孩子们。“爹爹，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凡人，对不对？”“你说得对，我们只能是修士。天地是公平的，就像凡人羡慕于我们的长生与修为，而我们羡慕他们的淡泊宁静的生活，没有人能把二者兼得。”“若我想做凡人呢？”“那你就得经历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不聚灵，岁月不过百。而现在的你，已经有了超越所有凡人的寿命，你想放弃吗？”“不聚灵，岁月不过百。”太玄放在口中念了几遍，“那聚灵呢？”“二百载。”“那爹爹你呢？”太玄忽然笑了起来，他觉得以自己爹爹的年纪，在这世俗界可吓死许多人了。“干嘛问这个？”雷天圣的表情一下子尴尬起来，他倒不是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年龄，只是，咳咳。太玄调皮地眨眨眼睛，狡黠地笑道，“你倒是说啊，放心吧，我不会耻笑你的，老爷爷。”听到“老爷爷”这三个字时，雷天圣老脸一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说，就不说。”雷天圣像个老顽童似的耍起无赖。“你不说也是没用的，回头我问问大哥，要不问问伪君子老头，他们一定会很乐意告诉我的。”“他们敢。”雷天圣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准备恐吓的模样，逗得太玄哈哈大笑。“你就说嘛。”太玄十分撒娇地拉着雷天圣的手不断摇晃，仿佛不问出答案决不罢休。“好了好了，告诉你还不行吗，听完不许笑。”雷天圣无奈地压低声音，“九百七十三岁。”雷天圣语出惊人，太玄当场就愣住了。接着，就是一阵狂笑。不是九十七岁，不是九十三岁，也不是七十三岁，而是九百七十三岁。事实上，雷天圣从表面上看都不到七十岁，说他六十三岁大概差不多。“不许笑，不许笑。”雷天圣连忙捂住太玄的嘴。早知道爹爹的年龄比较大，不过，这实在有点夸张了。笑过之后，太玄便意识到一个问题。九百七十三，那不就接近一千了吗，若是一千岁是一个界限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太玄的眼中说不出的焦急。“爹爹，你现在是什么境界？”面对别人雷天圣有可能会有所隐瞒，但是，面对太玄的话他自然是实话实话，“渡凡境。”太玄紧张地看着雷天圣问道，“可以活多久？”雷天圣伸出五根手指，“五千载。”“这么多哇。”太玄张大嘴巴。“所以，玄儿你也要好好修炼，千万不能让爹爹守着你离开这个世界。”太玄点点头，“我会努力的。”“聚灵之后是化丹，可活五百载。化丹之后是本源，可活一千载。本源之后是渡凡，可活五千载。同时也有一句古话，不渡凡，千载成枯骨。”雷天圣顿了顿，吟道：“残念枯朽羡天缘，白骨千载难为仙。”“我不喜欢这种悲哀的感觉。”太玄噘着嘴跑进人群中，既然难得来世俗界，就该快快乐乐的玩耍，没事尽想些伤感的东西做什么。“玄儿，别乱跑。”雷天圣赶紧追了上去。太玄早已跑到一个求签的摊位旁。摊主是一位身穿布衣，慈眉善目的老人。“小朋友，你也是来求姻缘签的吗？”老人眯着眼睛问。“什么是姻缘签？”老人捋着胡须笑道：“凡是讲一个‘缘字’，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而男女之间更是讲究一个缘，有人说是前世今生，有人说是三生三世，有人说是三生石上早已注定，也有人说是月下老人的红绳和姻缘簿。其实不管是什么，都和缘有关。缘起缘落，缘生缘灭。”“您说的太难懂了，我一句也听不明白。”“那咱们就来个简单点的。”老人从摊上拿起签筒递给太玄，“你自己摇摇看。”太玄疑惑地接过签筒，摇晃起来。签的起落声很有韵律，但是，签筒中的签竟一支都没有落下。老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难道这个孩子竟没有姻缘？这怎么可能呢？“玄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雷天圣的声音响起。“这位老爷爷在教我一个名叫姻缘的游戏，可是这些签却摇不出来。”“测姻缘？”雷天圣笑了起来，“你一个孩子怎会有什么姻缘。”“是这样吗？”太玄无奈地将手中的签筒还给老人。“这位先生，不如你也来试试姻缘。”“不必了。”雷天圣摆摆手自嘲道，“像我这般年纪还会有什么姻缘。”“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并不会因为谁说没有就没有的。就像这七夕节中的主角，传说中的人仙之恋。”“那毕竟是虚无缥缈的事，玄儿，我们走。”雷天圣抱着太玄离去。“爹爹，您为什么不按老爷爷说的试一试？”雷天圣冷笑道：“一个凡夫俗子罢了，故弄玄虚骗骗凡人还可以，想骗我们，还早着呢？”太玄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刚刚要不出签也是您做的了。”“你觉得呢？”“爹爹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