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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哥

大哥是我大姨的孩子,也是我们兄弟姐们中排行最大的。我出生的那年,他已经十八岁了,如果你要我形容他的长相,一个字:丑,两个字:很丑,三个字:非常丑。大哥的身材是细高的,瘦得跟皮包骨头差不多,胳膊上的血管一根根看得很清楚,好像很多树根一样暴露在胳膊上,他的脸就像大马那么长,长的也象大马,大眼睛,大鼻孔,略微向外呲的牙齿,留了一头又长又卷曲的头发。大哥总喜欢冬天穿黑色西服或皮夹克,夏天穿西裤和衬衫,黑皮鞋。他有一个镜片很大的黑墨镜,出门时总是戴着,他走路时迈开大步,还一颠一颠的,走路带起的风把他的长发吹得飘起来,他有两个手机,手机上拴着水晶链子,他喜欢把手机放在裤子后面的两个兜里,一兜一个,手机的链正好垂在外面,也跟着他的步伐晃动起来。大哥喜欢抽烟,也许就是这个坏毛病,把他弄得这样瘦,但他就是借不掉。走着走着,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用打火机点了边抽烟边走,他做这个动作时不会停下脚步,他吐出的烟雾随着行走带起的风弥散开来……

由于年龄差距很大,我们小时候没一起玩过,我所形容的是他现在的样子,一个步入中年的男人,小孩子见到他,也许会说:“咱们快走吧,这个叔叔好可怕,他是坏人吧?”年轻小伙子见到他,也许会说:“哇,这哥们太有个性啦!”漂亮姑娘见到他,也许会说:“这个人我得离远一点。”老年人见到他,也许会说:“他是不是黑社会老大呀。”

其实,大哥一点也不坏,他性格开朗,喜欢和别人开玩笑,他是个书法家,字写得非常漂亮,但以前,大哥真得很坏,虽然我们没见过面,每逢过年过节,几个姨在一起聚会时,她们也把自己的孩子带上,大姨和二姨不带,因为她们的孩子比我们大很多,我喜欢跟三姨和老姨的孩子玩,我们在一边玩,大人们就扯开嗓子聊天,声音很大,我们家族的人都是大嗓门,聚在一起好像是一群麻雀一样,“喳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她们的谈话中,总能听见大哥的种种略行:又和哪家孩子打架啦,把摩托车从八楼扔下去啦,离家出走几天不回家啦,听得我毛骨耸然,那时,我也就六七岁,我觉得干这种事的人特别特别的坏,心想可千万别认识这个大哥,他那么坏,见了面肯定会欺负我,过了十几年,又听说他离婚的事,本来就很差的形象又在我心中蒙了一层阴影。

直到表妹结婚的时候,所有的姨,姨夫,兄弟姐妹们以及他们的老公老婆和孩子都到齐了。表妹是老姨的孩子,是家族中我们这一代最小的,大家都来为她祝福。那天,老公因为要去参加他同事的婚礼,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我事先知道这次所有人都来,在去往宴席的路上,我这个大哥又出现在我脑海里,他会是个什么样子?见到他我该怎么表现?他如果要我的手机号怎么办?我发挥出我所有的想象力。算啦,见到他表面上过得去就行啦。我这样给自己安排。

一进大厅,很多亲戚朋友都到了,我正忙着和大家打招呼。“小玲玲!“谁在叫我的小名?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在兄弟姐妹那两桌的其中一桌,一个人在向我招手,很热情,好像我们很熟是的,虽然没见过面,但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大哥,我走了过去,喊了声:“大哥!”或许是存在血缘关系,或许是大哥开朗的性格,我站在他旁边,一点也不反感他,反倒很喜欢这个人,虽然他很丑,虽然他在众多兄弟姐妹间的名声已经臭到家了,我还是不反感他,来时路上的种种忧虑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来来来,坐我旁边!”大哥说。

“好呀!”我也答应得很爽快。

坐在主桌的妈妈见我来了,走过来跟我介绍:“这是你大姨家的大哥。”“呵呵,我们刚才就认识了!”我说。“是呀,我俩挺熟的了四姨!”大哥也对妈妈说。妈妈见状,说:“噢,那我回去了啊。”说完就坐回她的座位去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感觉呗!”大哥说着,表情很得意。

那天,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也聊了很多很多,大哥虽然年轻时侯很折腾,但是他练字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些年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砍苛和搓折,因为他“坏”,很多朋友远离他,因为他“丑”很多姑娘背叛他,因为他没有正经工作”穷“媳妇瞧不起他。但是他都坚持了下来,最终走到现的的成功.兄弟姐妹们再聚会的时侯,我都会叫他一起,他对大家都很好,很有老大风度,他讲艺术,讲笑话,我们都喜欢他。

跟大哥走在街上,我喜欢走在他后面,看他那两条手机链子摆来摆去,越看越觉得可笑,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下次见到他再看,还是觉得那么可笑,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大哥每年总要在外地的某个地方呆上半年,宣传他的字,结交更多的朋友。我很羡慕他的工作,因为我是个喜欢旅行的人,象他这样的工作,自由自在,又不耽误挣钱,真是我梦想的生活。

由于大哥太爱折腾,一直都没有要小孩,如果他当初有孩子,应该也比我小不了几岁。也正因为他没有孩子,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发展自己,提高自己。不象我们,心怀自己的梦想,却常常被家庭琐碎的事埋没,刚刚有一点时间,新的事儿就又来了。大哥曾经写了2000个不同的“龙”字,被纳入世界集尼斯记录,大哥的“龙”和“马”被丝绸锦缎表好后,放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内展出。

大哥是谁?就是当代著名的书法家--郭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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