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方,先前我与弥勒所谈之事你可听清楚了?”回到藏经阁,慧能大师便问翟方道。
“听清楚了,只是不明白。”
“我知你心中疑问甚多,刚才我不便多言,现在此处就你我二人,你可一一问来?”
“师傅要我进那书院是为何事?”
慧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藏经阁六层有一石碑,你应该有印象罢?”
经慧能这么一提醒,翟方自然也想起来,在藏经阁六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有一块古朴的石碑,碑面十分平滑,其上不著一字。翟方早先便觉得此石碑有些格格不入,藏经阁乃是收罗天下经卷之处,石碑之类的古物也藏有不少,只是那些石碑无一不是刻有碑文,不著一言的却仅此一块。虽然有些奇怪,但毕竟只是一块石头罢了,翟方也不曾真正在意,如今看来,却是另有原因。
翟方对于这藏经阁的熟悉程度不下于他,自然不会忽略那块石碑,慧能大师又继续道:“对于此石碑的来历,你可知道?”
翟方摇头。
“你可曾听过三世因果真经?”
三世因果真经,翟方自然听说过,三世之说,乃是前世、今世、来世。所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果,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因。
“没错。”慧能点点头,又继续道,“所谓前世、今世、来世三世并非真的三世,而是指代过去、现在和未来,此三者之间从来不是独立存在,而是牵扯众多,相互影响,相互印证,但贯穿其中的无非因果二字。”
翟方闻言也是点头,“但是这三世因果真经与那石碑又有何关系,难道那石碑便是真经,不过既然无字,又如何称为经?”
慧能道:“你的话对也不对。那无字石碑的确与三世因果真经有关,或者说,我怀疑它本身就是三世因果真经的一部分。”
“一部分?”翟方心中震惊,但仍疑惑不解,“师傅何出此言?”
“三世因果真经本就不是一部,而是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别代表过去现在未来三经,而我怀疑,这石碑便是其中的未来经。”
翟方心中疑惑不但未解,反而更甚了。那石碑明明不著一言,难道还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不成,可既是无字天书,又怎么证明它便是那未来经?不过师傅既出此言,想来不会胡乱猜测,应该有些佐证。
果然慧能又道:“这未来经应该并非一部确定的真经,正如那变幻不定的未来那样,未来经也是不断变化的,所以那石碑并非没有将真经铭刻其上,而是根本无法将其铭刻其上,一旦以文字记录,不就成了过去现在一般确定之事,又如何能称得上未来二字?我曾在那石碑前静坐数月,突然便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而后从中悟出了自己的道,此道乃是以过去现在之因,来推未来之果,也就是因果之道。其实师傅本来便擅阴阳术数之道,只不过这因果之道却是将其更进一步推到了极致。”
“原来师傅的因果之道是得自那石碑,可这与那未来经又有何关系?”
“你还不明白么?所谓的未来经,既不是确定的真经,那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呢?所谓的未来,既是人生的未来,也是一切存在的未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道的未来。”
翟方似乎抓住了什么,只是不能确定,“难道这未来经有将自身之道推向未来的作用,师傅所悟的因果之道,实际上就是自身修习的阴阳术数之道的未来?”
慧能点了点头,认同了翟方的猜测。
如此看来这石碑的确不是寻常事物,要说它是三世因果真经当中的未来经也有七八分可能。但这与书院又有何关系?难道这石碑乃是书院之物?
正当翟方心中各种猜测之时,慧能又道:“本来我也不知这三世因果真经是否存在,但现在未来经便在此处,那想来过去现在二经也是存在的。正好我又知道书院内院之中也有这么一块石碑,或许是其余二经之一。所以我想你能够帮我去看上一看。”
“难道这三生因果经便是帮助师傅渡过劫难的关键之物!”翟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不过并不能够肯定,“这未来经确实玄妙,不知这另外二经又有何特殊之处?”翟方问道。
“这个师傅也不知,但是关于三世因果真经却是有一个传言:三世因果真经,得过去经者可知古往今来之事,得现在经者可把握现在,得未来经者可预见未来。三经虽特殊,却也只是堪比一些天地奇物罢了。只不过若是三经齐聚,则过去现在未来皆在俯仰之间,可得超脱。”说到此处,一向云淡风轻的慧能大师也不免有些激动。
超脱,真的有吗?翟方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个,只不过师傅既然这么,或许有几分可信。只不过,自己修行资质平平,又如何能够在一年之后进入书院,代替师傅去看那石碑。翟方虽然也有几分自信,但更有自知之明。
“书院并没有明确的修为限制,只要能够通过考核,一律可以进入书院。而世间万法,有着无限可能性,修为高低并不能够决定一切。为师相信你有办法做到的!”慧能大师顿了顿,又道,“只是还有一块石碑不知去向,或许今后还要你来寻找。”
翟方不明白师傅为何将此重任交予自己身上,更不明白师傅对于自己这种莫名的信心究竟来自于哪里。
“不过既然师傅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让师傅失望了。”翟方暗暗下定决心,自当为此竭尽全力。
“若是一年之后你进不了书院内院,便去浅草寺罢,虽然不如书院名头大,好歹也是修真界的宗门,比起我们这等凡世的圣地要高过不少。那个弥勒的心思我很清楚,他是确确实实看重你的悟性,想要通过你的成就来提升他在浅草寺中的地位。不过这也是数十年后的事情了,既然他有这么长远的眼光,你也不能让他失望。虽然为师觉得你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就能够让任何人刮目相看!”慧能大师笑了笑,又道,“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下山的事情不急,你先去研究一下那石碑罢,虽然希望不大,不过世事向来无绝对,或许你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说完慧能便闭上眼继续打坐了。
翟方轻声退了出去,心中对那石碑也有些好奇,便径直来到了藏经阁第六层那块石碑所在之处。那块石碑仍旧立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翟方面朝石碑席地而坐,碑面光滑如镜,映照出他的面容。他便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翟方还是少年心性,自然无法像那些老怪一样一闭关便是几十年。但他好歹也是身在佛门,懂得禅宗打坐入定之法,所以并不觉得枯燥,于是这一看便是一天一夜。可翟方毕竟修为不高,远没有辟谷的境界,一天一夜已是极限,他感到又累又饿,渐渐便有些无法集中精神了。只是恍恍惚惚当中翟方似乎看到镜中的自己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串串的玄奥字符,若是清醒时候,翟方定然无法认出这些符号,因为他从不曾见过,可就在这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却无端地理解了其中的意义,似乎那些字符乃是天地间最为原始的信息,烙印在生命的最底层,每个生命都应该认识,只是都忘记了而已。
慧能大师在碑前静坐数月才有所得,而翟方在碑前入定一天便有了收获。这倒并非是慧能大师悟性不足,而正是因为他修为太过深厚,精神力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足足花了数月这才有些疲倦,之后恍惚当中进入了那种微妙的状态。而翟方不过修为低下,与普通人其实也相差不大,反而误打误撞使参悟变得异常简单。修行之人虽然定力非凡,但也不会一直对着一块并不确定是什么的石碑直到自己精神力耗尽。一般参悟神通功法,自然是越清醒越好,一旦感到自己有些疲倦,也会首先想到养足精神再继续参悟。或许历来有过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这块石碑的不凡,但最终都没有发现什么也就放弃了,这才让石碑最终辗转收藏在藏经阁。
否则以此碑的神奇,绝不可能还留在凡世,早便落入修真世界的大宗们手中了。
翟方虽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却也隐隐感觉到此碑非同小可,或许真有什么大秘密。不过翟方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奇,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没必要想那么远。
他静下心来,原先石碑之上的内容又从他的脑海之中一一闪现。
清心诀,这便是翟方在石碑之上看到的内容。
这并非修行之法,而是一种冥想之法。对于是否入修行一道的判定,便是以是否需要吸收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为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