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噗的一声,嘴里的糕点呈放射状,尽数掉落在桌子上。
单承冷静的看着那一桌子被污染的糕点,“这下子,整张桌子的糕点都是你的了。”
刘艺咳嗽着,连连道歉。
董小楼笑容不减,“没事。来人,把这桌撤了,重新上一桌。”
旁边侍女手脚麻利的又换了一桌,刘艺擦了擦嘴,看看单承又看看董小楼,前者面无表情,后者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淡淡笑容,不知如何是好。
“我明日要进宫,寅时便要起来。”
“无妨。明早,我送你入宫”
良久,单承看着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的董小楼,神色不变的轻轻点头,“好。”
还好这次刘艺没吃东西,不然还得换一桌。“额,那我是不是该走了?”
单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刘艺不禁打了个寒颤。
董小楼优雅的拨开茶沫,微启朱唇喝了口茶,施施然说道:“大当家也留下吧。”
刘艺陷入了天人交战,董小楼明显不希望她留下,但是看小承的样子是不希望她离开。那到底是留下看热闹呢,还是明哲保身离开?算了,还是留下吧。
反正董小楼再恐怖,也不会比小承恐怖的。刘艺干笑道:“那我就真的留下哦。”
董小楼轻笑,“今天晚上肯定很有趣,我先去沐浴,你们请自便。”
董小楼走后,刘艺尴尬的问:“小承怎么办?”
单承耸耸肩,“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的。”
刘艺幽怨道:“你都不担心,我留下又帮不上忙,那干嘛不让我走?”
“你不是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吗?”
“额,我也可以不看啊。”
单承叹了口气,“毕竟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爱情这种事情,其实我也不太懂。以前要是有男生喜欢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他,我不喜欢,让他滚。
但小楼是女生,我也非常欣赏她。而且她对我们有恩,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重了怕伤了她,说轻了怕她越陷越深。不过,我想你留下,至少不会那么尴尬吧。”
“我知道你为难,可是,可是你不觉得我留下,反而更尴尬?”
单承想了想,无奈的承认,刘艺说的确实是事实,“那算了,你回去吧,记得好好看着小宁。”
刘艺有些担心,“那你不会有事吧?”
单承被逗笑了,“小楼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
刘艺噘嘴,“好吧,那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小楼那么美,你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单承对她做出驱赶的动作,“滚滚滚。”
刘艺离开后,单承无聊的逛了逛董小楼的房间。没想到被窗边的棋局吸引,于是左手和右手下起了棋。
不知何时,董小楼进来,接过白子落棋。两人也不言语,只是认真思索着棋局。你来我往,足足下了大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
董小楼叹道:“说实话,我自棋艺有成,从未有过败绩。”
“不过是数子之差而已。”
她笑了起来,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你明日还要早起,就寝吧。”
“好。”
走到床边,单承边脱衣服边问:“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董小楼脱掉披在外面的外套,挂在衣裳架子上,露出纯白的亵衣亵裤。“外面。”
“那我睡里面。”
两人一人一床被褥,并排睡在一起。单承真的是累坏了,没过一会,呼吸就变得均匀悠长,显然是睡着了。
旁边的董小楼睁开眼睛,轻轻辗转侧身,看着单承的脸发呆。
单承的睡颜恬静,睫毛浓密如羽扇,睡觉的时候嘴唇微微嘟起,像个孩子一样。
董小楼看了许久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描绘她的五官。手刚刚碰到单承的脸颊,她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小楼,别闹了。”单承的声音,有些无奈。
见单承醒了,董小楼干脆拂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直接钻进单承的被窝。抱住单承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轻声说:“我不闹了,夜深了,安寝吧。”说完,便闭上双眼睡觉。
单承见她一副,明显不打算讨论这件事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如数咽到肚子里去了。
寅时过半,单承便醒了。整个晚上,董小楼都靠着她。她轻轻掀开被子,想把董小楼缠住的手臂抽出。谁知刚刚动了一下,董小楼便醒了。
她松开手,朝她笑了笑,“该起了吗?”
单承坐起身,“嗯,吵醒你了。我该起了,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吧。”
董小楼也坐了起来,摇头道:“昨晚上,我说了送你入宫的。”
单承见她非送不可,也就随她了。
并排坐在马车后座,董小楼不着痕迹的牵着单承的手,有意无意的将头靠在她肩上。
单承严肃道:“小楼,我……”
她轻笑着打断,“我知道,你要说我这样不对。可是小承,我很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那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呢?”
单承不否认自己很欣赏董小楼,聪明决绝,有手段有魄力,长相倾国倾城。她不歧视同性恋,但是董小楼的心理完全是不健康的状态。“小楼,待你解开心结,不再厌恶男人,你便不会喜欢我了。”
董小楼放开单承,坐直了身子格格的笑,“那为什么一定要解开心结呢?这世间人这么多,哪个没有一两个心结的,还不是照样成亲生子?呵呵,小承你不是也有心结吗?可我也不介意啊。”
单承皱眉,“小楼,你的心结不一样,你开始该是喜欢男人的。”
董小楼哈哈大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逍遥自在就好,又何必在意尘世间的偏见?”
单承推脱,“可是我不喜欢女人。”
董小楼不为所动的微笑道:“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单承在孤儿院时还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进了单家之后,不是在叛逆期,就是在学习打理公司。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只能摇头道:“没有。”
“那你没有喜欢过男人,也没有喜欢过女人。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女人呢?”
单承满脸黑线,“小楼,你这是歪理。”
“我说的是事实,你应该知道兰馨阁的小姐,也有结为对食(女同性恋)的。你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呢?”
单承在兰馨阁当技师,确实知道兰馨阁的小姐看多了男人的薄情寡义,花心无常,最终对男人死心。选择身旁的好姐妹,当做伴侣。
单承一时也不好如何反驳,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董小楼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凑到她面前。“小承,难道这世间还有比我更美的人?我哪里比不上那些男人?”
轻声的呢喃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单承却不为所动,只是无奈的推开她,叹了口气,“难道你希望,我因为你的容颜和你在一起吗?”
董小楼沉默许久,才有些落寞的摇头,“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自己是个长相平凡无奇的女子。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时,马车停下,红阮告知已到宫门。
单承慌忙说道:“先行一步,多谢相送。”说完,逃也似的下车。
没走几步,董小楼却叫住了她。单承回头望去,发现董小楼一手微微撩起花帘,一手轻轻搭着车门,半跪于马车之上,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却美得宛如画卷走出的仙子。她一笑倾城,“你不必如此着急的拒绝我,我给你时间考虑。”
回到了宫里,单承又开始了不分昼夜的背书。董小楼信守承诺,当天就送了一个出色教头过来。刘艺也找来了先生,春晓三人开始利用空闲的时间,识字练武。
刘艺还向丘老太医请假,暂时不去学医,整日陪着杜宁。开始的时候,因为刘艺一向话多,就不停叽里咕噜的安慰他,一连安慰了他几天。
可惜杜宁自那天之后,话变得很少,都不怎么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该干嘛干嘛。他有时酿酿酒,或者坐在院子里发发呆,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搞得刘艺也不好怎么办了,单承又在宫里联系不到,只好整天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这天,杜宁在炼酒室酿酒,刘艺就坐在旁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很无聊的把玩那些瓶瓶罐罐。
刚刚太医府来人问她,何时回去。她看看杜宁又看看来人,不好如何回答。只好含糊的说:过几天就去。
杜宁一边摆弄着瓶瓶罐罐,一边说:“大哥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太医府,我没事。”
刘艺不太相信,“真的吗?”
他淡淡的说:“嗯。”
“可是你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诶,你以前很喜欢说话,很喜欢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现在一天都没有几句话,也不笑了。连酿酒的时候都苦着一张脸,还总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
杜宁握着瓶子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是吗?我变了那么多?”
“是啊,小宁你这样,我和小承都很担心。”
杜宁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你和二哥说的都对,我和公主不可能在一起。现在公主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我们不会再见面,你们别担心了。”
刘艺语重心长道:“你能明白就好。”
他挤出一个笑容,做出轻松的样子,“大哥你已经守了我五日,丘老太医都派人问了你好几次何时回去。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放心,我没事。”
刘艺想了想,都五天了,杜宁除了心情低落一点,好像也什么过激的反应,应该没事。而丘老太医那边,最近他们两人在研究一味新药,正在紧要关头,自己就溜出来了,也难怪他天天派人来催。“那我先去一趟太医府,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哦。”
杜宁点头,“嗯。”
刘艺临走,还特意交代了春晓看着杜宁。
刘艺走后,杜宁放下手里的瓶罐,极其珍惜的拿出了怀里,公主送的古玉。拇指轻轻抚过花纹,良久才又把古玉小心的放回怀里,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转身走出炼酒室,趁着春晓他们不注意,从后门逃了出来。论对良辰美酒的熟悉程度,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来到皇宫门口,他刚拿出古玉。那守卫就认出了他,热络的问道:“你是上次,来找公主的那个人吧?你和公主是什么关系啊?我上次才禀告完,公主马上就出来了。今天也是来见公主的吗?”
杜宁呆了一下,惊觉今时已不同往日,苦涩的说道:“不是,我今天不是来见公主的。我和她也,也没什么关系。”
“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杜宁极其不舍的看了古玉一会,然后把它放在了一个信封里,细心的封好交给守卫,“麻烦你把这个信封交给公主,谢谢。”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守卫尽责的把东西交到楚然宫门口,由楚然宫的宫人经过重重检查,确认安全之后,重新恢复原样,才呈给正对着苹果种子发呆的公主。
和杜宁上山,好不容易偷到的苹果,公主一直舍不得吃掉,只是好好的收了起来,带回了宫中。时不时对着苹果发呆,直到苹果开始败坏,公主才极其惋惜的丢掉了苹果,把种子留下晾干。打算到了春天,播种在庭院里。而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宫人尽职的上前禀告,“启禀公主,有人送来了一个信封。”
公主奇道:“是谁?”
“据守卫所说,是上次来找您的少年。”
闻言,她立马喜上眉梢,“快呈上来。”
公主接过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是一块古玉和一张纸条。见杜宁将古玉还回,公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简单的写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没能生在权贵之家,配不上你。
那一瞬,豆大的泪珠啪的一声,打在旧黄的信笺上,清脆悦耳,宛若心碎的声音。点点泪水落下,湿了纸张,氤氲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