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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帘幽梦

每个男孩都会在很小的时候有个喜欢的姑娘求而不得,我也不例外。

或许是我太无能,又或者说我的早熟比别人来得要快很多。我在刚升上初中没多久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时候对漂亮女孩的定义不像现在这么复杂,又是腿又是胸,一项一项逐条评分。对于女孩,脸可爱,圆圆的,就是美女。

毫无疑问,小颖就是这么一位女孩。

我试过将小颖现在的模样与我记忆里最美的时候做个比较,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两幅面孔贴切的舒适。初中时候,小颖总是扎着马尾辫,走在前面辫子一摇一摆,像个挂钟。脸上也不抹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粉底与口红。而现在的小颖,与她同在高中三年,几乎没有多少次能看见再不化妆的小颖。事实上,在我心里,不化妆时小颖要比化了妆漂亮好几倍。

初中的时候,对于怎样喜欢一个姑娘,谁也不知道。要一个十三岁声音都仍带着女气的男孩,说清楚喜欢女孩是怎么一回事,实在是太荒唐。事实上,要那些自认为混迹情场从未失手的男人,他们或许也说不清。

我对小颖早在小学时就已经颇为关注。到了初中,发现她是我的同班同学,这更是足够让我开心到跳脚。

可说到喜欢姑娘,开心并不是见开心的事。

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小颖而无法自拔时,我也如同所有的小男孩一样。无数遍在脑中幻想着与小颖在一起后会有怎样的一副场景。可在那个时候,喜欢女孩,连自己都没法定义,是要追求还是要暗恋。而在一开始,我的确也是下定决心要暗恋的,毕竟像小颖这样可爱的女孩,边上站着我,怎么看总是不和谐的。

仍然记得在一节不晓得什么课上,我像很多时候一样转过头看在我斜后方的小颖。她抬头发现了我在看她,对我笑了下。像是某人用棉花糖,一股脑毫不顾忌的塞进了你的胸膛。如果要把喜欢这件事比喻成吸毒品,那之前我都不过是在闻着味道,直到这一个微笑,才让我算是吸上了一口吗啡。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的笑容,我在很多年以后才看见第二次。

我早在第一次晓得自己有喜欢的女孩时,就打算要暗恋到她找到男朋友,大哭一场后就算放弃。可没想到,年少时候,我这么无力,对于藏住自己的小心思。

同桌在第一遍问到我喜欢谁时,我躲闪着看向小颖的眼神就毫不留情的出卖了我。

在初中,大家都喜欢八卦,也很喜欢认些亲戚。班上总有很多哥哥姐姐妹妹,也有很多哥哥姐姐的弟弟妹妹。好像是长到这么大从没感受过亲情,总需要亲人的温暖。八卦比我想象中传出去要快得多。似乎没超过两天,全班就都晓得了我喜欢小颖这件事。

如果放到现在,我喜欢小颖。或许我会每天每夜缠着她,跟她说一些心事,打听打听她的往事,听听她的故事。再找一个不错的时机,用一首歌,或者是我写的一些话,还是徐志摩的某一封情诗,向她表明我的心意。一次不成,就再一次。

可是这事儿安在只有十三岁,像弱智一样的我身上。我总是要做一些,会后悔很久的事与决定。

初中的男孩不晓得什么是喜欢,女孩子也当然的不清楚如何面对别人的喜欢。

或许我是小颖第一次晓得的,喜欢她的一个男孩。

第一次总是要笨拙的。第一次游泳,得喝上好几大口水才能学会踢水。第一次玩游戏,要被人杀个十几次才晓得游戏的玩法。而第一次晓得有男孩喜欢,或许是装作不晓得,然后再不理他是最正确的一个做法。

小颖对我就是如此。

而我也没有做过太多的解释。或许我在被传得谁都知道以前,告诉小颖我并不喜欢她,那些话不过是无聊的人刻意说出来的假话。那样来的结果会比现在这样好很多。在那之后,我也仍然会在上课时眼光瞥向右后方,看看小颖的脸,看看她在做些什么。可要是被发现了,就再也不是一张笑脸,而是一双白眼和转过去的后脑勺。

在那个时候,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小颖对我的厌烦。

我也并没有做过什么更多的解释,又或者什么表白。就这么任着这奇怪的关系如此发展,反正,结果都没什么差,喜欢她的过程除了笑脸变臭脸也没太大不同。这就是当时幼稚的我全部的想法。

我在那个时候,的确算不上是个聪明的人。常常做一些让小颖难堪自己又觉得很有趣的事。例如总会在小颖穿着有吊带的衣服时,假装要去扯开她的吊带,惹来她恼怒的巴掌。也会在她路过我桌子旁时,用水洒她一身,这样换来的是我书桌上的书散落一地。

说起追女孩,这就是我在那时所认为的,应该做的所有的事情。

这样的愚蠢,也被我洒到了另一些地方,让我尝到了足够的后果。

对于初中,说初一才更准确一些。那时的记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或许是由于当时我做人太过愚蠢,不晓得什么时候该谦卑,什么时候该狂妄。也或许是叛逆期在我这的表现就是****。

总之,或多或少的,我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却又被他们解释的很通透的排挤。

不晓得谁说出去的,也记不清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喜欢小颖的一个混混老大晓得了我也喜欢她这件事。

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在喜欢的女孩面前都很幼稚,都会很想表现自己的男人气概。

我就被这无趣的幼稚男人气概波及。

混混老大在某节晚自习结束的课间找上了我。如果我够聪明,我就该在那个时候,拒绝这事,躲在教室里直到放学,找个时机溜回家。可我当时毕竟还是个老实的人,或者说愚蠢更合适,并没有做出最安全的决定。

“听说你也喜欢她。”混混老大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洒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给我安更多罪名。

“是有一点。”

我害怕到头也不敢抬。

“有你麻痹。”

这话之后,带来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在这以前,甚至在这以后。我从未有某个时刻,被一个混混老大,堵在操场。揍了一遍又一遍,不敢还手,怕迎来更猛烈的打击。我并不是个挨打就会哭的人,事实上从小到大挨过父母的揍两只手也没法数全。可那时候,似乎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我哭得很厉害。

我以为,眼泪是很管用的,至少在我爸妈那。

可我没想到的是,没长大的少年,比精神疯癫的人更不懂得什么叫疼痛。

在他们眼里,哭泣是个很不男人的东西。谁若是在挨揍的时候,流下任何一种原因的眼泪,都算是娘炮。

眼泪带给我的不是可怜,它迎来的只有嘲笑和一下比一下重的拳头。

或许在这之后,又或许在别的更厉害的事之后。我性格变得越来越怪,嘴里的脏话也比其他人要多得多,即使在受文化程度最高的大学时也没任何改变。甚至在遇到了各地的人之后,脏话品种反而越来越多。

像这种男孩因为女孩而大打出手,尽管我只是单方面的挨打的事。作为女主角的小颖没理由不晓得。尽管我因为很丢脸不敢说,可在混混老大眼里这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儿。帮你解决了围在你身边的小毛贼,你以后可以安心学习不受打扰了。这样的话,谁都想在女孩面前说个漂亮。

小颖在那时候,很有礼貌的对我表示了一些歉意。可这并没有让我好过,也并没有让我变得聪明起来。我仍然带着我那愚蠢的想法,甚至怪罪于小颖,是她让我受些没道理的伤害。

从那以后,班上的同学,似乎也受到了这件事的一些影响。或许是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很好欺负,挨打之后还会流鼻涕的娘炮。谁都想要在我面前,表现下他的男子气概。这样的气氛,在时间的推移下,越来越大。

可无论我再怎么想对那些过去的人,说上满满的一卡车脏话。时间总在往前走,事情总会过去,回忆也会被淡忘。除了我,没人应该记得这样的疼痛。

我在初二时候就没有再和小颖分在一个班了。

奇怪的是,我理应对小颖抱怨,憎恨。毕竟在那时,小颖并没有因为我喜欢她而为我做一些什么辩解。也并没有在我因为她受到无妄之灾后,表达多深的歉意。甚至在所有人都站在我反面的时候,选择要站在我这边。尽管这些若有若无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找来的。没道理要安在一个女孩身上,让她替我承担。可事实上,初中时候,我并没有多深刻的思想,也有过小颖跟着众人,对我做些伤害时,有过很深的怨念。

可晓得没有和小颖在同一班,我的失落要比开心要多得多。

我以为摆脱了这些人,我会很开心,会拍手称秒。可我没有。

在这之后,我与小颖并没有过再多的交集。即使走在路上,快要撞见,我也会刻意停下脚步,由她一个人走在我面前直至消失。这样的习惯,我保留到现在也没法改掉。

每一所中学里,出名的姑娘,都不是好名声。

小颖算作其中一个。

在那个时候,大家对于漂亮的女孩。总是要擅加猜测,给她们添上一些很难听的标签。无论她们平时是个怎样的人,也无论她们的成绩如何。事实上这样的行为,到现在,甚至是以后,也没有一点的改变。

不好看的女孩,要忍受嘲笑,漂亮的姑娘,会听到流言。在这个愚蠢的地方,作为一个女孩子而活着,除了平凡,没哪条路称得上平坦。可谁忍受平凡。

而对于初中生来讲,能做出的最大化的八卦。无例外就是说哪个女孩换了多少个男朋友,水性杨花。更难听的无外乎,谁谁谁,早就没了初夜,被好多人上过。又或者是,更多难听的辱骂的话。

这些话,我或多或少的都从别人嘴里听到过,用来评价小颖。而我是个愚蠢的人,总以为别人会发现,我以前喜欢小颖的事。在谁的面前都装作,从没认识过小颖这人一样,对任何一个人说出的话都点头附和。或许我应该勇敢些,在一些人对小颖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时,站起来反驳。

可我并没有,在那时,我比谁都懦弱。

从初一以后,一直到我们高中再被分到同一个班,我仍然装作完全不认识小颖的样子。在小颖做到我旁边不远的位置时,我甚至还害怕到发抖。我觉得,初中时候的我,会通过小颖,被所有人知道个完完全全。我经营多年的壁垒,会在一瞬间被打破,再一次回到那个不算美好的回忆中去。

事实上,我太愚蠢,想太多。

过去的事就是过去,谁再讲起,就算谁输。

这句不太贴切的话,放在这还算合适。

经过了好几个月,我才能与小颖,真正的认识。

说来奇怪,我认识小颖要比班上的人都要早很多年头。可我比他们害怕的更多,这应该要归咎于我太懦弱。

我开始试着和小颖接触,也开始像正常的男孩那样。跟小颖在课间说一些话,对她开上一些玩笑。也会同他们一起,去外面玩一玩,坐在广场上打打扑克,聊聊天。而这些事,早在好几年前,我就该这么做。

我实在应该好好感谢小颖这个女孩,事实上每个人都会有很多东西要感谢初恋,无论是怎样的初恋。暗恋还是相爱。她让我晓得,怎样才是喜欢一个女孩,怎样是愚蠢。她也让我知道了,怎么去向不好的过去,做个道别。

在很多人的嘴里,我都曾听到过,小颖变得越来越好了,名声也没以前那么差了。

可事实上,在我心里,一直觉得小颖是个好女孩。我怎么也忘不了小颖很久没扎的马尾辫,也忘不了在很多年前的一张笑脸。

在这以后没多久,我们就迎来了高考。

在考试结束的当晚,聚餐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晚都下不去的微笑。每个人都在告别过去,期待未来。我的脑袋也似乎是因为喝了些酒的关系,乱得像一团浆糊。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终于举起杯。

在小颖的面前,说着,不然我们合张影吧。

小颖抬头看着我,笑了下。

像是最柔软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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