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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所有事物都在一天天变旧,但每天睁开眼睛的我们都是全新的

那天,告别了林飞。同样醉醺醺的我摇摇摆摆地向自己家走去。那时,小时候在每一个夜晚陪伴着我的家门口前的那盏路灯,已经在不久前换掉了原先昏黄的灯泡,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白光灯。但是,尽管灯光明亮,腿脚不便的我还是被拐杖给拌了一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让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可以再一次下床。

然后,当我再一次回到高中校园的时候,才不得不感叹,世界也可以变化的如此之快。

首先我遇到了林飞,那时候,他正在校园门口的水果摊前,挑着水果。我向他走了过去,只见林飞正满心欢喜的提了一把沉甸甸的新鲜香蕉,开心的向老板走去。

待林飞付完钱,转身便看到了我。我笑着说:“林飞,你这是知道我要来,所以买好了水果等我来吗?”

林飞看见我,不安的挠了挠头:“那什么,韦恩啊。我这…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买。”

我说:“我不挑食,这香蕉就行。”

林飞说:“那好,那我再去买。”

我说:“你不是已经买好了吗?”

林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笑着说:“不逗你了。我不吃水果,你这香蕉看来是别有用处啊。”

林飞踟躇了一会儿,说:“好吧,实话给你说,我这香蕉是买给滢的,我前两天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她喜欢吃香蕉,所以,我就挑了最好的买给她。”

我说:“你这么用心,看来你是要追求她了吧?”

林飞点了点头:“看了第一眼就心动的人,还怎么能做朋友。最好的守护,应该是拥有才对。”

我问:“可是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喝酒时,你还说你只是喜欢她,不会去追她的。”

林飞叹了口气:“这不能怪我,我确实是不打算追求她。但是,你知道吗?那个该死的死胖子却已经开始追她了,这几天来,他总是给她买早餐,送温暖什么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单纯的滢受了他的骗,最后被他糟蹋了啊。”

“所以,你也出手了?”

林飞又点了点头:“可我这不能算是主动追她,都是因为那个胖子,我这算是被动吗?”

我说:“好了,什么主动被动,你这算是侧动好了!”

林飞一拍脑门:“还是你们这经常动笔的人肚里词多!”

我说:“也不错,喜欢就大胆的去追吧。说实话,虽然我看不惯你这变化的速度,但是作为哥们,我还是会为你加油的。”

林飞感激似的看着我,憨厚的笑了笑。

然后,我们开始一起穿过校门向北大荒走去。林飞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起来我确实是有事才来的,所以我说:“是的,有点小事,来找一个人。”

林飞看向我:“来找安然吗?”

我说:“不是。”

林飞疑惑起来:“不是?那你一不来找我,二不来找安然,难道你在北大荒这个地方还认识其他人吗?”

我说:“你还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人。”

“是不是以前你们班的人也复读了?”

我摇了摇头:“我们班的人都考上了大学。”

“那,你找的人我认识吗?”林飞问。

我说:“你不认识的。其实我也是刚刚认识她不久。”

林飞奸笑着说:“她?男的他女的她?”

我答:“女她。”

林飞狡黠的看着我:“你这次回来不会是回母校来钓小学妹的吧?”

我打了林飞一拳:“别瞎说。”

林飞的脚步停了下来:“好了,都到楼下了,你这腿脚不便的,就别上去了,你给我说那个谁在哪个班,我帮你把她叫下来好了。”

我也在三髙楼前停了下来:“坏了!我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啊!”

林飞望向我:“你真成!不知道她在哪个班我怎么帮你叫她。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打个电话让她下来。”

我摇了摇头:“我也没她的联系方式。”

林飞疑惑的看向我:“你这啥都不没有找什么人啊!我看也只有警察叔叔能帮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打110?”

我说:“行了,你别贫了!我自有办法找到她,你回教室吧?”

林飞不相信的看着我:“真的?”

我笑了笑:“请相信大侦探的实力。”

告别了林飞,我转身向图书馆走去。但我也知道,这个时间,夏七月是不会在图书馆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所知道的唯一能找到夏七月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我想,我一定会在中午遇到又一次逃了午休的夏七月,毕竟这两天就是《看天下》新发行的日子,尽管她不一定会在今天来,但我还是决定去图书馆碰下运气。

因为有心事,所以那天我没能像往常一样静下来看书。在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后,我看时间离放学还早,就决定去操场走走。

这一次,操场上并不安静,因为有一个好像是高一的班级在上体育课,操场上多了些跑步和踢球的人。我是一个不爱运动的人,现在更是一个运动不了的人,所以,我只能拄着拐杖,跨过跑道,穿过一片草坪,再一次坐到了那个白色长椅上。

我无所事事的看着周围人的熙熙攘攘,看着他们把足球踢得很远,把排球拍的很高,或者跑步的身影在跑道上划着优美弧线。我知道,那个瘦瘦的小男孩踢的香蕉球一定会绕过守门员准确无误的落入球门,那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高个子一定会在那群人中第一个冲进百米跑的终点线,但我没想的是,在不远处的跑道上,我竟然看到了安然,当然还有她身边那个日后成为他男朋友的吴京。

我向安然远远打了声招呼,安然也立刻看见了我。然后,她摆摆手让吴京停在远处,自己向我跑了过来。

安然说:“韦恩,你怎么来了?上次摔那一下现在好多了吗?”

我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跑道上的吴京:“他是谁啊?还有,你这是在上体育课吗?可是我听林飞说,你们复读班的体育课早就取消了。”

安然点点头:“是啊,早就取消了。我是又不小心生病了,请了假在宿舍休息的。”

“宿舍?休息?安然,你不会病糊涂了吧?现在你站的地方叫做操场!”

安然蹙眉看向我:“我当然知道这是操场。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我是在宿舍休息,可是被我们班长给电话叫了下来,非要拉着我跑步,说我生病就是因为体格不好,说我得多锻炼。你看,跑道上的那个就是他。”

我笑了笑:“你们这班长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安然说:“我也不想来的。但是,每一次我有点不舒服,都会被他催着去锻炼身体,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我仔细看了看安然,只见她面色红晕,确实气色和往常不一样:“你这被他催着锻炼还是有效果的,你看你现在气色很好的,你要不是说你请了病假,我根本看不出来你是生病了。”

安然睁大了眼睛:“是吗?”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安然说:“可能吧,我也感觉我比以前好多了。有时候感到不舒服了,被他催着在操场上跑了几圈,还真的很快就好了呢。而且,我也有点喜欢上跑步了呢!”

“啊,原来病殃殃的安然不仅身体好了,还喜欢上了跑步,真是不得了的变化啊!”

“可是,我每次跑步他都跟着,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说:“安然,这我都可以轻易看的出来,他喜欢你,他在追你。我想,不仅是跑步,生活中其他方面他也是很照顾你的吧?”

安然又点了点头:“我不傻,这我是知道的。”

“看你的样子,你虽然知道,但你并不想面对吧?”

安然抬头看了看跑道上的吴京,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他确实对我很好,我知道,那种好不是一般的好。但是,有什么用呢?你知道的,我的心中…”

我打断了安然的话:“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更知道,你心中的那个尤雨只能永远在你心中而已。他的心不在你这,这一点你和我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安然神色忧伤的望向我:“我知道,我虽然傻,但也看的明白。可是韦恩,你知道吗?谎话如果说的太多,连自己都会相信的。”

“那么,别骗自己了。”我说,“当你知道方向却没有希望时心里开出的花会慢慢枯萎甚至连根都会很快烂掉的,所以,干嘛要一直委屈了自己呢。”

安然没再说话,而是抬头望向了深邃的天空。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我转头看了一眼跑道上伫立着的吴京,然后回头对依然凝重的安然说:“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你看,你让他在跑道上待着,这么久了,他都还在原地。可见,他是多么迁就你。”

安然垂下头来,眼圈红红的:“他是太老实。”

“老实好啊,你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现在老实的男孩可不多了。除了我,已经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安然撇撇嘴:“干嘛啊你,自己厚脸皮就算了,还把他说的这么好,你是非要我接受他的追求吗?”

我笑了笑:“哪能啊,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话都没说过,一点都不了解,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啊。其实我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你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安然想了想,说:“他叫吴京,是我们班的班长。从我们俩第一天进复读班开始,我们就认识了。后来,我们经常彼此交流,他在很多方面都很照顾我。一直以来,我都是很感激他的。”

我说:“只是感激?”

安然低下头:“其实,吴京对我的好,周围的人都看的明白。私下里,我的同宿舍的姐妹们也问过我,问我是不是也对吴京有所喜欢,但我仔细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没有喜欢上他。”

我说:“好一个还没有。”

安然勉强微微一笑:“我在想,说不定啊,等过不了多久,吴京就会对我厌倦了。我这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呢。”

我说:“安然,你这样想,很理性。”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认为,无论做什么事,我们每个人都要追随自己的心,而不是追随所谓的像什么年龄到了就恋爱吧,找个好人就嫁了吧的鬼道理。我一直相信太过随波逐流,最后是会被淹死的。可是,如果不是后来的后来,我见证了太多的不如意事,我绝不会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叫做“我累了”的词,可以轻易改变人的坚持。

很快,安然就离开了我,再一次回到跑道上。我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安然在吴京的催促下,又跑起步来。虽然安然刚才说她并不乐意,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到,在吴京身旁奔跑着的她,脸上洋溢的湉湉开心。

看着她,我也在心中多了一份喜悦。别的不说,单是她的好气色,就让我欣慰。毕竟向来孱弱的安然,从没有给人如此好的感觉。

也许是好事成双,中午的时候,我果然在图书馆等来了夏七月。

那时,夏七月如她自己的诗中所说的那样,一袭连衣裙,洁白的裙摆,落落清秀,款款而来。我在方桌后和她打了招呼,她也一眼看到了我。

待夏七月在对面坐定,我甚至可以嗅到空气中她所携来的清香。我说:“好久不见。”

她也开心的说:“是啊,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的伤好了已经回自己学校去了呢。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我摇了摇头:“很不幸,我的伤不仅没好,还在一个月前不小心重重摔了一跤,以至于我不得不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也是我这些天来,没能来这的原因。”

夏七月听了我的话,关切的说:“怎么又伤了呢,看来你又受了不少苦。”

我笑了笑:“没事,比起我第一次受伤来,这一跤根本不算什么。对了,我这次来,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夏七月惊讶起来,“为什么?”

我说:“我是来乐于助人的啊。”

夏七月想了想:“啊,那件事啊。真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记着。”

我说:“当然。不过,我不知道我的消息还能不能帮到你,毕竟都过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你和你的那个他,有进展吗?”

夏七月蹙眉摇了摇头:“不过,私下里我有找机会和他说过几次话。”

我说:“看来你也主动出击了呢!”

“可是我心里没底。每次和他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说,我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说:“对了,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我那个同样是处女座的朋友说,如果他喜欢的人能在每一次他看她的时候,她都能回一个明媚的笑脸,他就会非常开心的。所以说,你以后再和你的那个他说话时,一定不要逃避人家的目光。还有,同样作为男生,我觉得,男生都比较喜欢温柔的女声,这个对你没问题,你本就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我的意思是说,在他面前,你也许该多多表现出你的柔情。”

夏七月听我说完,撇了下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微笑?柔情?好吧,我记下了。谢谢你。”

我笑着说:“谢什么,以后你们俩真成了,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啊。”

夏七月也笑着说:“一定。好吧,我要用心开始追他了,说实话,每天看着他,明明心里小鹿乱撞,却还要装作陌生人一样,真的不好受。不管怎样,我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我说:“好,一个多月没见,你霸气多了。果然,爱情可以给人力量。但是,别忘了,要柔情。”

夏七月回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知道啦。”

我忽然想起林飞也正在追求滢,于是我问道:“作为女孩子,如果有男生追你,你觉得他做什么你们女孩子会开心。”

夏七月想了想:“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追我的话,我觉得能打动我的,一定是小浪漫,小情调啊什么的。”

我在心中不觉记下了:“浪漫与情调。”

那天,告别了夏七月,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身旁车来车往,我却在想,时间,真的是一种莫名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就可以改变好多事情。就像不久前还说不会去追求自己女神的林飞,最终还是被迫走上追人的老路。还有安然,尽管她的心中还装着尤雨,但是,我可以看的出来,那个叫做吴京的男孩子也早已撬动了她的心。更有温情的夏七月,对她的那个他也是喜欢的越来越深沉,爱的越来越热烈。大家都在变化,或者说大家都在成长。其实想一想,除了永恒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事物都在一天天变旧,但每一个清晨从梦中醒来的我们,却都是全新的自我。即使相比昨天,我们的变化少之又少。但用心去看,我们一定会发觉,我们变了。

对于这样的认识,后来的我甚至得出了人是最善变的结论。当然,人是善变,但却不一定是变善。所以,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对于发生在我身边的人人事事,无论多么离经叛道,我都可以从容去看待,因为我知道,那都不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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