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东摇了摇头，说：“真不认识。”
杨眉大笑起来，说：“她就是党玉啊！”
党玉低下头，小声说：“卢大哥，快吃饭吧。”又说：“那天多亏了你和杨警官。”
的确，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经过几天休养，党玉脸上已经多了几丝红晕，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不听声音，根本没把办法把她跟那天晚上的乞丐联系起来。到底是从孤儿院出来的，生命力真是顽强。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又经过这番磨难，如果换作普通人，肯定会大病一场，哪能像她恢复得这么快。
这些天，卢向东不是吃曾进、方辉从外面买来的盒饭，就是吃医院的病号饭，胃口很差。餐桌上的几样饭菜虽然也极普通，但荤素、颜色搭配很好，看上去就叫人食指大动。
杨眉在一旁笑道：“快尝尝吧，党玉的厨艺很好，这几天我是饱了口福。”
卢向东一尝，连声赞道：“不错！比那些小餐馆强多了！”
党玉等到卢向东的称赞，满心喜欢。
杨眉却想起一件事来，犹豫道：“卢向东，过几天我的暑期实习就要结束了，宿舍也要腾空。你是本地人，能不能帮党玉找个地方，再介绍个工作？”
卢向东也才刚刚参加工作，并没有什么门路，但是看到党玉挺着个大肚子，又一脸的希冀，就不好意思拒绝，便说：“我想想办法吧。”
住宿倒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有集体宿舍的钥匙，可以把明珠苑的房子先借给党玉，自己住到集体宿舍去，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至于工作，只有请赵林帮忙，看看好再来餐馆愿不愿意再招个服务员。其实，党玉做饭的手艺比起好再来餐馆的小老板还要强上许多，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卢向东也没把话说死。
党玉顿时两眼含泪，说：“卢大哥，谢谢你。”
她和杨眉同龄，比卢向东小一岁。想起以前称呼卢向东大兄弟，她脸上便多了些尴尬。
卢向东倒是不适应这样的情景，便不再说话，埋头吃饭。很多时候，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他伤在右肩，吃饭、穿衣都只能依赖左手，起初还很不适应，但几天下来，照样是运筷如飞，狼吞虎咽。当然，党玉做的饭菜非常可口也是一个方面。
杨眉看他吃了一会饭，站起来说：“卢向东，你慢慢吃。我回趟所里，看看能不能在走之前帮党玉把户口解决了。”
党玉自己有户口本，只好办好迁入手续就行，关键是她肚里的孩子。本来，那个孩子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但党玉好似看透了世间的男人，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母子俩相依为命。然而，党玉还没有结婚，这个孩子就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将来就属于黑户，所以要走些非正常渠道。也就是这几天杨眉跟她处得不错，又看她可怜，否则杨眉不可能违反原则帮她这个忙。
…
杨眉走后不久，卢向东饭也吃完了。党玉默默在收拾好碗筷，准备退出病房。
卢向东忽然从枕头下抽出一沓百元大钞，叫住了她，说：“党玉，你等等。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去买几件合身的衣服，再多买点吃的。”
党玉连连摆手：“不，不，杨警官已经给了我一百元。卢大哥，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对于苦水里泡大的党玉来说，一百元如果省吃俭用，足够她生活两个月了。
卢向东脸色严肃起来，说：“党玉，想把孩子生下来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要对孩子负责。不加强营养，怎么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呢？还有，你这身衣服再过一两个月也穿不上了吧。”
党玉身上的衣服是王甜送她的。王甜高挑苗条，这些衣服党玉现在穿着就有点紧，再过一两个月，肯定穿不上。最关键的是，卢向东提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孕妇需要加强营养，这个道理谁都懂，党玉便犹豫起来。
卢向东见状又说：“我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水电费、电话费也要你帮我缴一下，缴费卡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明天你上午过来的时候，顺便去妇产科检查一下身体。”
这就带有点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谢谢卢大哥，等我以后挣了钱会还你的。”党玉迟疑了一下，总算接过了钱。
这些钱是环保局和公安局送来的慰问金，加起来有1500元，不算一笔小数目。但从党玉怀孕到把孩子生下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卢向东皱起眉头，想着还是要帮党玉找份工作。
…
人家，人家，没有人就不成为家。明珠苑那套房子几天没有人住，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党玉拿钥匙开了门，便打扫起来。忙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把卢向东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对付着吃下去，泪水却已经忍不住又在眼眶中打转。
…
中午的时候，陆续又有一些人来探望卢向东，都是这几天认识的环保局同事。黄桂兰也来了，聊了一些单位上的事情，又暗示他，等他出院以后，宋冬生可能要给他调整一下岗位，却只字没有再提文静的事情。
上班时间到了，病房里重新冷清下来。小护士李兰倒是很有职业素养，虽然王婷、杨眉、刘超凡的接连出现严重打击了她的信心，但她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陪卢向东聊聊天，打发着难捱的时光。
将近4点钟，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女人探进头来：“请问小卢是在这吗？”
“老板娘！您怎么来了？”卢向东看清来人，吃了一惊。
来人是好再来餐馆的老板娘，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
老板娘满脸都堆着笑：“听小林子说你受了伤，我家那口子非要来看看你。”
说话间，跟在老板娘身后的胖子就走上前，一股烟火味扑面而来，卢向东便知道这个胖子就是餐馆的老板兼厨师。卢向东虽然在好再来餐馆吃过几顿饭，但在外面招呼的都是老板娘，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长什么样子。和大多数厨师一样，老板胖呼呼的，一张圆脸更显憨厚。憨厚的餐馆老板不擅言辞，只是笑了笑，将一袋水果放在卢向东的病床旁边，又塞过一个小小的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