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穗一路飞奔回到山庄,她敲开巾戴的房门,和早上一样,尔槐从里面出来,手中仍旧拿着草。
“笑北,怎么不上学就回来啦?”尔槐微微有点惊讶,她脸上的愁云更加浓厚。
“学堂不上学,”苏穗说,“姐姐,我想看看巾戴——”
“唉——来吧。”说着,尔槐让开了一条道,苏穗毫不迟疑地跑了进去。
巾戴躺在床上,正在昏睡当中,浑身长满了红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看起来非常可怕,苏穗毕竟还是小姑娘,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尔槐,尔槐摇摇头,说道:“夜里到现在一直都这样,试了各种法子都不管用,父母亲还在到处问人呢!”
“姐姐……”苏穗伸出手想拍拍尔槐的手,但意识到这无济于事,犹豫地把手缩了回来。门慵懒地发出声响,大胡子和眉连从门外走进来,垂头丧气,一脸疲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
“怎么样?”尔槐走上前去,扶住眉连,眉连身软无力地在女儿手臂上靠着,大胡子摇摇头,一脸落魄:“没办法——听说南边的村子都得了这个——”
大胡子突然看到苏穗,不再说下去,小姑娘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叔,你怎么不说了?这是什么病?”
“……”
“为什么都对外说这是发烧呢?”
“是怀竹——”眉连有气无力地应着没说完便被大胡子打断了。
“孩子,你别管这么多——这都是——大人的事啊!”
“姐姐,我饿了,你带我去厨房吃点东西吧。”苏穗走到尔槐身边,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拉,尔槐回过头看看父亲,直到大胡子点头示意了她才走了出去。
“笑北,想问我什么?”还没走到厨房尔槐便把苏穗的伪装撕开了。
“嘻嘻,姐姐你猜准了。”
“说吧。”尔槐突然觉得在小姑娘面前突如其来获得一股轻松感。
“巾戴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这样的?”
“是啊,昨晚上喝了一点南边水井里打的水,没过多久全身起红点。”
“为什么是喝南边的井水呢?”
“运腾大叔那儿的水比较凉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昨天晚上巾戴回来时满头大汗——”
“南边的水真的比较凉快吗?”
“巾戴说——是这样的。”
“南边人肯定都是喝了那儿的水才生病的——沛耕也生病了,他家也在南边——”苏穗仅仅无心之言,却引得尔槐心里一惊。
“姐姐,我走了哦。”苏穗注意到尔槐的变得愈发苍白的脸色却不明白什么原因,匆匆告别,留下尔槐独自一人站在厨房前面,
“奶妈,我回来了。”苏穗打开房门进去,看到奶妈正在收拾东西,“奶妈我们去哪儿?”普萝奶妈将苏穗搂在胸前,靠着她的耳朵,说道:“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吧,奶妈。”
“我昨天晚上到厨房去的时候,看到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我就用手轻轻沾了一点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于是我就准备把它洗掉。一点点水沾在我的手上,我突然觉得手啊特别地凉快,白色的粉末沾到水之后就不见了,溶在水里了。”
“凉快?”
“是啊,听我接着说。”
“好。”
“过了一会了,沾了水的部分开始红痒起来,出现红点,”说道这儿奶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就像巾戴身上那种。”
“你看过巾戴了?”
奶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但我决定看看这是谁的,于是躲在草垛里。没过多久,我就看见运腾走了进来,将东西拿了出去,拿得小心翼翼,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危险品一样,透过开着的门,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怀竹就站在门外。
运腾的靴子全是湿,恐怕是踩了南边的南段水洼——”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去了南边?”
“他们谈话中提到了——更重要的是,孩子,”奶妈抚摸着苏穗的脑袋,“我在他的靴子上看到了巾戴所说的那条龙——”
苏穗惊讶地张着嘴巴,一言不发,只听见奶妈又说道:“他的名字‘运腾’,恐怕也是假名了。所以孩子,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怀竹给南边人下毒,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在想,还有巾戴——”
苏穗拍了一下脑袋,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从奶妈怀中跑开,边跑边说:“奶妈,我出去一下。”
“小心啊!”普萝奶妈不放心地看着她的身影。
苏穗准备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别的地方,正是学堂。果然如她心里所盼望的那样,先生还在!
“先生——”
先生抬起头来,看见笑北,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了:“来问我原因?”
“是的,您什么都知道了对吗?”
先生微笑地点了点头:“但是,天机不可泄露。”
“您知道是谁做的?”
“是的。”
“为什么?”
先生睁开眯着的两只眼睛中的一只:“为了信仰——以后你就懂了。”
苏穗低下头不说话了。
“把这个带回去,给巾戴服用,至于南边的人,我没办法——巾戴不应该是被害的人。”先生从手边拿起一小包药,仿佛事先准备好的,苏穗跑上去,接了过来。
“还有,笑北,我居然预测不到你——”
苏穗看着先生仍旧一言不发,脑海里不断琢磨着“信仰”。
“我找不到其他原因,除非——你的名字——是假的。”先生锐利的目光射向苏穗不设防的眼睛,徐徐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