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的一声,溅起半米的浪花,打湿了两人。
时冰上前,一把拽过闫弑天的衣领,大吼,“你凭什么啊?凭什么不离婚,闫弑天,她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宝贝啊,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艰难才能来到这个世上,她落地的那一刻,我晕死过去,血崩的那一刻,我还在想着,看吧,闫弑天,我离开你了,可是我给了你两个宝贝儿,你看到他们的时候,能有多开心啊……可是你呢……你呢,我将宝贝儿捧到你手里,你就是这么回报给我的吗?啊?”
“闫弑天,我他妈有多后悔带着她回来你知道吗?我有多——后——悔——啊——”
身上的拳头落下来,跟锤子砸钢筋一样,砰砰直响。
说实话,很疼!
可是这点疼却丝毫比不上心窝里头的万分之一疼痛。
闫弑天强硬的抱住处在崩溃中的时冰,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伸手柔柔的抚弄着她僵硬的脊背。
“好,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时冰一口咬着男人的脖颈动脉上,那是真的恨不得咬死这个男人的,滚烫的泪珠就像都冰雪,要将大动脉给冻结住,闫弑天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他也疼,甚至要比时冰还要疼。
第一次和宝贝儿见面,她那一声爹地的叫声,甜腻得他整个心脏都萎缩在了一起。
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宝贝儿叫他‘爹地’了……
他再也听不到了!
眼角流出湿润,男人仰起头,凉风吹来,冷意流入四肢百骸。
“呜呜……”
女人软在他怀里大哭,纤细的身子颤抖着,闫弑天紧了紧的勒住双臂。
宝贝媳妇儿,别哭!
悦悦宝贝儿看到了,也会伤心哭泣的,他们的女儿是个天使,怎么能伤心流泪呢……
站在车旁的两个男人瞬间警惕的看着站在海里头抱着的一对,他们刚刚可是瞧得明明白白的啊,自家老大被嫂子那一脚,直接给踹进了海中去了。
本来以为两人能杠上一架的,没想自家嫂子朝着自家老大拳打脚踢,老大也忍了下来?
太强悍了!
两人又默默的缩回了车旁,当个隐形人。
瞧着这一幕,还觉得满戏剧化的。
时冰哭完了,闫弑天将人抱起,朝着车的方向走去,他没有问悦悦宝贝儿在哪,甚至没有出口问关于悦悦的一丁点话题,抱着哭惨了的女人上了她的车,倒车,回去。
身后的车立马跟上。
时冰窝在后车座,双手抱着膝盖,跟只小刺猬一样,缩在了自己的地盘上。
侧着头放在膝盖上,神色木讷,不知道看在哪里。
回到家后,难得闹个不停痒痒也不闹了,拉着时冰的衣角,紧巴巴的跟在她身后,分分钟不离开。
时冰勉强朝他笑笑,抱着痒痒就上了楼。
闫弑天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平复这个伤痛,就像他一样,同样需要时间来抚平心底的伤痛。
坐在沙发上,将头靠着扶手,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起伏的胸膛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闫弑天抬手捂住双眼,湿润从指缝里流出。
啊易说过,这个手术有风险,成功率几乎没有,是他自己坚持要做这个手术的,他只能怪自己。
时冰骂得对,是他不是东西,是他混蛋,好好的一个宝贝送到他手里,他却给弄丢了。
他是最该死,最不能原谅的,在他宝贝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离她隔着千万里……
闫弑天按了按心脏位置,闷疼。
闫影安静的站在闫弑天身后,垂着脑袋,肿着双眼,跟头落水狗一样,无精打采。好几次动了动唇,却连着一个字都叫不出来。
二楼楼梯口,啊夜想要下去,被宴易拉住了,啊夜不放心的看着闫影,让宴易放开。
宴易摇头,“这道坎,始终要他自己跨过去。”
啊夜着急,“可是你知道,悦悦的事情并不是影的错,就算他没有碰到那条红线,悦悦也……也不可能……”活下来。
宴易抹了把脸,面无表情,“我知道。”
“那你还……”啊夜不说话了,看着宴易的脸上,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
第一个从啊易手术台上没走下来的人,是悦悦……
“哥……对不起……”
闫影看着闫弑天脸上从指缝里流出来的眼泪,整颗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咳咳……哥……呜呜……哥你打我吧,呜呜……都是我的错……”
闫影带着哭腔,呼吸没上来,呛着的呼吸堵住了嗓门,火辣辣的疼痛着,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打得整个客厅都回荡着这巴掌的回声。
“哥……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悦悦,你打我吧,剁了这双手,都是它们乱动……呜呜……哥……你说说话,我难受……”
闫弑天动了动眼皮,放下手后,脸上没有了湿润,赤红的双眼,仰着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闫影。
眼睛肿了,嘴巴肿了,脸上都是泪水和稀薄的鼻涕……
这都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模样的闫影了?闫弑天愣愣的看着他,记忆中,在他懂事后,身后就始终跟着条小尾巴,不怕你整天对他冷脸,开揍。这条小尾巴始终挂着一条鼻涕追在他后面跑,叫着哥哥,没有一天厌烦……
闫弑天动了动疲惫酸涩的眼珠,坐起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嘶哑的声音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坐。”
闫影垂着头,绕过沙发坐在他身边,僵着脸,没勇气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闫弑天勾了勾薄唇,抬手在闫影的后脑勺摸了摸,“别哭了。”
“哇……”闫影一听这话,哭得更起劲了,抬起核桃的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
闫弑天嘴角僵了下,收回手,不说话了。
闫影抽着鼻子哭,中间还打了几个嗝,在闫弑天面前伸着双手,“哥……哥,你剁吧,我我不要了……”
闫弑天靠着沙发没看他,两人保持着这奇怪的姿势,隔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