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司简眼里是温柔的,他笑看寻善一眼,拉着她进了屋内。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年轻女人小腹微隆,坐在床边低头干针线活。男人在桌边沏茶,似是在等他们到来。气氛温馨。
“公子。”男人见到他们进来,嘴边带一丝笑,颔首做礼。
做针线活的女人也站了起来,“公子来了。”
寻善惊奇地笑:“公子?”
这个称呼听在寻善心里是无比熟悉的。好像在什么时候曾听很多人这么叫过。对了,司简在扶季宫的时候也是被唤为“公子”。公子司简和公子青霜一直是扶季宫的神话。
“夫人。”男人转而向寻善做了一礼。
寻善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叫我落白就好。”
司简道:“不必多礼。小白,这是于风,于风夫人凌素。”
寻善朝他们点一下头。
凌素道:“早就听闻公子讲过白姑娘风姿绝妙,今日一见果然佳人倾城。”
佳人倾城。寻善忍不住失笑。她看了司简一眼,司简带她在桌边坐下。
于风将沏好的茶水推过去,“这是碧螺春,最新鲜的。公子尝尝。”
凌素挨着于风坐下。于风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寻善盯着凌素的肚子,忍不住问:“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凌素一脸娇羞,眸子里亮闪闪,掩不住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之色。
寻善突然心生羡慕,朝司简看了一眼,司简喝着茶不说什么,茶水的雾气遮掩了他的眼神。
“白姑娘请大夫看过吗?”凌素问。
寻善点头,脸上有懊恼之色,“那个大夫烦是挺烦,开的药也多。但是根本就没有用处。”
“白姑娘还小。”凌素掩嘴笑。
寻善面上一红,拉住了司简的袖子,嘀咕:“能不能不喝药了?喝的我想吐。”
司简放下茶盏,笑眯眯:“不行。”
于风道:“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急的来的。内子也是喝了近一年的药才有幸怀上的。”
“凌姐姐先前可有什么疾病?”
“内子体虚,身子骨不好,因而怀不上,那些药是补身子用的。”
寻善看向司简,心里顿时惴惴不安。司简道:“小白也是体虚。所以要听大夫的话好好调养身体。”
寻善拉长脸,凌素失笑,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姑娘细细感受,新生命的气息。可有趣了。”
寻善安静下来,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虽然指尖感应不到一丝动静,但是她是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种纯净的生命干净的气息。多么让人匪夷所思,一个生命正在她手掌下呼吸。
她惊羡地笑了,眉目温柔,泛着似水的光泽。眼里浮现出一股每个女子都会拥有的慈祥母爱。
司简凝视这个模样的小白,眼里也柔软几分,伸手摸摸她的头。
寻善收回手道:“司简,我们也生一个孩子,男孩子,长得跟你一样。”她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芒。
于风搂住凌素相视而笑。
窗外月光澄澈,天色已晚。
凌素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四人围着桌子吃完。
于风收拾残桌,凌素搬一张椅子放在门边,让寻善坐,正欲搬第二张,司简唤住她:“不用。”
凌素回头,但见司简抱着寻善一同坐在那张椅上。两人相偎,寻善脸皮薄,扭捏了一下,司简在她耳边笑一声:“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寻善耳朵染成了晶莹粉色,垂了头不再动。
凌素不免笑,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光。于风从身后拥住她:“累不累?”
凌素摇摇头,转了身将脸埋进他怀里。“于风,我们去给公子姑娘收拾一间屋子。”
两人出门。
寻善见他们离开,抬了头问:“他们去哪里?”
“给我们铺床。”
寻善又脸红心跳:“我们住这里?”
“明日回去。”
“司简,好任性啊。”寻善扯住他的白衣,将手伸进他胸口,掏出那个他不离身的泥娃娃。“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好任性,不管是在扶季还是在青霜,记忆里,你好像一直宠到我无法无天。在扶季宫的时候我自私地为了自己的自由一直叫你杀了青霜。在青霜宫,你是主掌半边天下的主上,却常常为了我跟我出宫,还夜不归宿。唐管事他们知道定要说我带坏了你。说起来唐管事讲的也对,我何德何能,正事做不好一件,老拉着你陪我疯。”
她用手细细描摹泥娃娃不甚清晰的眉眼,泥娃娃贴着司简胸口而放,被他体温染了淡淡暖意。她在从自己怀里掏出男娃娃,将两个放在一起,托在手掌心,伸过去沐浴在月光下。
司简从她眼里找到一丝忧伤,她的眼角挂着泪光,别过了头,不欲让他见到。
“傻瓜。”他温凉的手指触上她眼角,那里一抹湿意令他心疼不已。“胡说什么?人人都道你有我是三生有幸。可我怎么觉得我这一世能娶你为妻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司简才傻。”寻善皱皱鼻子,将泥娃娃举到他面前,“不要再对着她看了,我就在你身边。”
“我一直在看你。”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她望不到的角落里看着她。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有多深,那些他一个人在坚守的日子里,他常常对着泥娃娃发呆,想起他们从小到大的点滴往事。
小白的身世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能告白于世,只能活在青霜的阴影里躲在地下密室里练武。他受小白娘亲托付此生对小白不离不弃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与其说这是一种责任,还不如说他对小白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习惯于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习惯于看她眉眼盈盈欢笑快乐,也习惯将一切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许诺她一个自由,一份幸福,一种白发苍苍看尽人世风云的契约。
对她的爱成为一种习惯,仅此而已。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悲壮。一份常人都有的爱,正好放在了他的小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