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山下看看。恐怕要去救人来不及了已经。”
他一语点透唐年君。
唐年君面色一白,匆忙下山。
半山腰处,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却不见丝毫血迹。一支玉笛掉落在前方。
四周空荡冷寂,雾气缓缓飘散在众人周身。
有下属打了个寒战,“大人,恐怕……”
沧澜道:“凶多吉少。”
唐年君恨恨道:“那个疯子!”
“他只是在和我们玩一个游戏罢了。”沧澜摆摆手,“我们回去吧,主上要等急了。也总算把这块地夺下来了,可以布置之后的事项了。”
此趟回归青霜宫,将事情禀报上去。司简靠在软榻上淡淡应一声,“沧澜,围场的事就交给你了,另外通知刘拓,加派人员巡视西山周围。”
只字不提流雅之事。
唐年君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流雅身为青霜宫弟子,被刘氏掳走,属下是否应该竭力把她救出来?”
司简闻言从容一笑,“年君向来怜惜宫里弟子,这是好事,只不过流雅身负其罪,此次叫她出马不过是以功代罪。”
“刘扶萧素来残忍,只怕……”
“这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司简眯起眼睛,不欲多言,挥挥手叫他们下去。
唐年君欲言又止,看了沧澜一眼,沧澜朝他扬眉,两人一同行礼退下。
出了殿外,唐年君看见一人站在殿阶下望着不远处的玉兰树,一惊,正是寻善。
寻善一身青衫,长发随着微风起伏,透白的面容,染着淡淡阳光,宁静祥和的样子。她侧过头来之时,唐年君便看见她温雅的眉目,笼了一圈柔光,她整个人如清水般干净舒适。
唐年君眉头一拧,走下去问:“你在这里作甚?”
寻善转头,见到他们,也是一惊,“唐管事……”顿住,看向沧澜,不知该作何称呼。
沧澜淡淡笑,眉间含着悲天悯人的气息,“就叫我沧澜。”
“沧澜……”很顺口的名字,却无比陌生。
唐年君看着偌大的校场,勾唇,“想起来了,今日初一,是青霜宫弟子杂役出宫面见家属的日子。”有意无意,他不免嘲讽。对着寻善,他总是带有敌意。连他自己都觉着莫名其妙。
不过令唐年君意外的是,寻善并未在脸上显现出悲戚的神色,她只是淡然一笑,也不说什么。
沧澜道:“寻善是来见主子吗?”
寻善摇摇头,脸上是一个干净的笑容。她也不知,就是走着走着就过来这边了。她知道今日唐管事他们会凯旋而归。听闻司简大败刘氏一族后她心里便觉得很开心。
沧澜怜悯一笑,“主子在里面。”
他看向唐年君,“你身上这身脏袍子是要穿到何时去?”
唐年君瞪了沧澜一眼,甩袖离开。沧澜笑着跟上他。
他们一走,殿内的门便开了,白影闪过。司简站在九层高的台阶上看着她,嘴边有一丝笑痕。
寻善也笑,竟不自主朝着他孩子气地挥挥手,示意他下来。
司简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一点,而后走下阶梯。一步步地走,不紧不慢,像极了他的作风,什么都不慌不忙,慢条理斯,却又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到一丝不苟。身后的白衣拽地,散开着像是绽着一朵芬芳洁白的玉兰花。
极致优雅又高贵无边的男人。
他走下来站到她身边,“今日兴致不错。”
“天气很好。”
“想放风筝?”
“去那个畅快林?”
司简向着远方看了一眼,目光深邃。“今日去外头一趟,正好无事。”
“糖糖……”
“糖糖有人照顾。她近日来情绪不错,你安心。”
司简叫了一辆普通的青帘马车,由一个黑衣男子驾着出了青霜宫。
寻善与他坐在一起,闻着他身上散出的冷香,不由问:“你用的是什么香料?”
浣衣院为了使各位主子满意,在洗衣时会加入几味不同的香料进去,使得衣饰清香好闻。在她还在浣衣院干活的时候并未见到类似司简长穿的衣物送过来清洗。
司简知晓她在想些什么,笑道:“我的衣物都是专门有人洗的,用的是我自己调的香丸。”
“你自己还会制香?”
寻善吃惊不已。
司简道:“不是制香,而是调香。”他的眼神柔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寻善看着他的眼睛,透过清亮眸光,她仿佛看见还是少年的司简着一身白衣,上前拉起一个坐在地上闹脾气的女孩,柔声安慰:“小白,无碍,回头我给你送一些香料来,这样衣服上就不会再臭烘烘的。”
“真的吗?”女孩喜笑颜开,勾住他的脖子站起身来,“是和你身上一样的味道嘛?真好闻!”
“嗯,和我一样。”
“你自己制的吗?”
“调的。”
“有区别吗?”
“自然有。”
她似乎还看到女孩凑过去在少年的唇边轻轻一吻。少年弯起眼睛笑得天地都为之失色,那般明艳动人,像是一朵花骨朵在暖阳下滴入了一滴玉露后伸展花瓣绽开一生的美丽。就是那般突然,那般惊艳,美得令人措手不及。
眼前模糊了。人影消失不见。寻善捂住胸口,有些难受。
“有区别吗?”她不受控制地问。
司简一愣,诧异侧目。
寻善身子后仰,靠在车壁上。
司简眼神平静下来,莞尔:“自然有。”
“能给我一点吗?很好闻啊!”寻善朝着他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司简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尽量跟我讲。”
他说完转过头去继续看书。他喜欢在闲暇的时间里看书,随身带一本,随意翻看,带些慵懒,却又给人一种认真投入的错觉。寻善都不知道他这书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寻善转着头对着车壁,眼神悲伤。跟司简在一起就是这样,几许喜悦,幸福得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又几许悲哀,浓浓的悲痛总是无意袭上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