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英拉着雪花出了门，此时已是夕阳将谢，血红的余辉辐射苍穹，映照着村庄和山峦。软英没有去买药，而是把雪花拉到山上一个僻静处，哭着诉说了娘要叫她换亲的事。雪花一听自己上午和娘生气跑到她家时，她也正在哭，霍地站起来说：“我说你们咋不管我了，原来你比我还生气呀。软英，不换！”
“可俺娘哭得好厉害。再说了，俺家就我一个闺女，我不换，俺哥娶不上媳妇咋办？”
“俺家不也就我一个闺女吗？我不换，娶不上媳妇想别的法。”雪花说得斩钉截铁。说罢，她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软英，今儿个志超来咱村吹口哨，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可我的眼哭肿了，没法见他。”
“你说，是不是他们俩个一齐来了？”
“肯定是，他俩啥时分开过？”
“是呀，他俩不分开，咱俩也不分开。软英，别换亲，咱俩就嫁给他俩。这辈子咱四个人永远在一起。”
“可我娘哭得好可怜。再说了，我要是硬去上大学，我娘还会给我钱吗？”
“找志超商量。他不是来你家提亲了吗？学费就叫他们家出。反正到时你也是他们家的人。”
“不中。他们家也没钱。”
“金凤凰，你不上学准备当围着锅台转的村妇吗？再说了，你知道换亲的对象都是啥人吗？老头、跛子或者傻子，弄不好还可能是瞎子。我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铁蛋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你娘要是不放你呢？”
“她不就是担心我哥娶不上媳妇吗，大不了我哥娶不上媳妇用钱买。”话赶到这儿，雪花忽然灵机一动说：“软英，你陪我去见铁蛋吧，我有话和他说。”
“你去找铁蛋？你娘要是知道了……”
“大不了她再打我一顿。但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我必须找铁蛋商量。走。”雪花说完拉上软英就走。
见雪花执意要去，软英只好跟着她往聚仙村走去。当她们来到铁蛋家刚要喊门时，屋里传出了铁蛋和娘的说话声。只听铁蛋说：“娘，我想出去打工，你一个人在家中不中？”
“你这孩子，正说婚事呢，你走了咋办？”
“雪花她哥还没有娶上媳妇，她娘肯定不会让雪花嫁给我。我想外出打工给雪花挣彩礼。说不定我拿的彩礼多了她娘一高兴就同意了。”
听到这儿雪花用力握了一下软英的手，然后激动地喊：“铁蛋，开门！”
“谁呀？”院里传来铁蛋边走边问的说话声，
“你说我是谁？”
“雪花？！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到。”铁蛋喜出望外地跑去开门。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哪儿敢说你的坏话？”
“不敢说就好，跟我走。”
“去哪儿呀？”
“哪儿都行。我有话和你说。软英，咱们走！”雪花拉上软英就往村外走。
“你们先到村头等我，我去叫志超。”
“不用叫志超。今儿个说你和雪花的事。”软英一见铁蛋要去叫志超，急忙拦住说。
“白天我和志超去找你们了，你们干啥呢不出来？”
“我打架，软英造眼泪。”
“软英被人欺负了？”
“我们都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你们？告我说我揍他们去。”
“我娘和软英娘，你敢吗？”
“雪花，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天不早了，有事快说，要是回家迟了小心你娘打你还得连累我。”
“是，说正事。铁蛋，我娘和软英娘都叫我们换亲，你说咋办？”
“叫你换亲我理解，可软英，软英她考上大学了呀，考上大学了咋换亲？”
“可不是吗，我就说不叫她换，可她耳根软，她娘还没有哭两声呢，她就当俘虏。”
“软英，雪花说的是真的？”铁蛋吃惊了。
“别说我的事。雪花，说不说你的事了？你要是不说，我可要走了。”
“这可不是小事，软英，你们等着，我去把志超叫来咱们一块儿商量商量。”
“别去，我不想叫他知道。”
“你真的要换亲？你真的不上大学了？”
“今晚不谈我的事，还是说说你和雪花吧。告你说，自从你托人去提亲，雪花可是天天挨骂。出来一趟不容易，你们还是赶快计划你们的事吧。”软英不想说自己的事。因为她的心里已经好疼好疼。
“我也正为这事头疼呢，上次托人去雪花家提亲，她娘不但不同意，连我送去的点心都没收。听媒人说，她几乎就是被雪花娘撵出来了。”
“你也真是的，提亲就提亲吧，说我俩谈恋爱干啥？害得我娘天天骂我不要脸。”
“媒人和你娘说我俩谈恋爱了？”
“废话，她不说我娘咋知道？说正事吧，铁蛋，我刚才听见你和你娘说，你想到外面打工给我备彩礼？”
“你听到了？这也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你说中不中？”
“你准备给我多少彩礼？”
“一千中不中？”
“一千？你想叫我换亲呀？”
“那你说得多少？只要你说话，我钻天拱地给你挣钱去。”
“等你挣到钱我娘早就把我换亲了。”
“那你说咋办？”
“你不会先去借。”
“对呀，我咋没有想起这招？雪花，你等着，明天我就借钱去，这辈子我铁蛋非你不娶。”
“那你借多少？”
“你说借多少？”
“我也不知道，反正能买住我娘的心就中。估计最少也得三千。你自己看着办。”
“只要你发话，三千就三千。这辈子卖了我中，就是不能叫你换。”
“有你这句话，今儿黑算我没白来。你可要抓紧呀。”
“当然，铁蛋这辈子听你的。你说往东就往东，你说往西就往西。决不含糊、决不后退。”铁蛋调皮了。
“贫嘴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软英，不理他，咱们走。”雪花说完拉上软英就走。
“真走呀？我还没和软英说上话呢。”铁蛋一见雪花走，着急地说。
“再不走我娘就撵来了，你想脑袋开花呀。”雪花撂给铁蛋这句话，头也不回。
“等等，我还有话和铁蛋说。铁蛋，我的事你不能叫志超知道。”
“为啥？”
“我怕影响他学习。”
“可你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呀？。”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铁蛋，你要是敢把我的事告他说，到时影响了他学习我可轻饶不了你。”软英说完走了。
望着她俩消失的背影，铁蛋叹了一口气说：“志超，你说我告你说呀还是瞒着你？不告你说吧，不够弟兄，告你说吧，我也真怕你荒废了学业。哎，还是听软英的，以大局为重吧。志超，你也别怪我，我还得去完雪花交给我的作业。三千呀，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铁蛋自言自语地说完，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雪花心花怒放说：“软英，瞧见了吗？铁蛋多听我的。我要是你，就不换，换亲能换来和你志同道合的人吗？”
“志同道合？雪花，不是我说你，三千呀，你可真张得开口，你知道那钱是怎么数的吗？还志同道合，你知道人家铁蛋愿意给你娘这么多的彩礼呀？”
“不愿意？不愿意他咋答应得恁爽快？软英，这就叫都督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他是为了和我在一起，你说他何乐而不为？”
“先甭说铁蛋借不来这么多钱，就是借来了他啥时还清呀？你这不是害他吗？”软英忧心忡忡。
“买针不买针，我得试试他的心。”
“人家的心是红的，可你的心是黑的。”
“不，我的心也是红的。但我想知道他舍不舍得为我牺牲。再说了，我叫铁蛋借钱也是一石三鸟。第一，他要是肯出彩礼来娶我，说明他在乎我。第二，如果他出的彩礼多，就能买我娘个欢心让我和他在一起；第三：我哥有了这钱也能买媳妇。我娘也不用太忧愁，你说，这岂不是一石三鸟？”
“鬼丫头，你可真有心计。就不怕嫁给铁蛋还不起外债人家把你的皮剥了？”
“走一步说一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软英，要不你和志超说说让他家也给你出彩礼？”
“开啥玩笑？志超上大学的钱还不知能不能凑够。”
“作茧自缚。你知道人家没这个能力？”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甭叫你娘骂你就中了。”软英望望寂静的夜空说。
“走就走。我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哼！”雪花生气地大步跨到软英前边走了。
到家了，软英轻轻地托开栅栏门，唯恐惊动了睡梦中的爹娘。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走进院子却发现爹娘屋里居然亮着灯。就在她蹑手蹑脚将要跨进卧室的当儿，只听娘的屋里传出声音说：“兰英，明儿个上午叫软英去相亲吧，要是她没有啥大意见，这亲事就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