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冶的病渐渐好了起来,阿胥端来汤药时,她正站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
“王后,这是最后一碗。看病的先生说,王后已无大碍。”花冶伸手接过,大口喝完,早已习惯了汤药苦涩的味道。
“想不到小小风寒竟纠缠了我这么久。”放下碗,伸手递给阿胥一直炭笔(鬼族烧木化炭来画眉),“阿胥来帮我画眉好不好?”花冶扬起嘴角对阿胥一笑,明艳美好,却似乎和从前有一些不同。
阿胥伸手接过,在花冶淡淡的眉毛上小心描画着,眉尾微微上扬,让原本清秀的小脸染上一丝妩媚。
花冶看了看镜子,满意的点头,“以后阿胥常来帮我画眉吧。”
阿胥点头说好,依然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无法揣测她的想法。
“有劳阿胥去鬼王那里一趟,转达鬼王,今夜我想与他在这院子里谈天喝酒,望他一定要来赴约。”花冶对着镜子继续梳理头发,似要精心打扮一番。
“阿胥这就去,可王后若想以色相取悦鬼王,只怕…….”
“鬼王看起来绝不像好色之人,我自有办法,阿胥退下吧,我想自己待会。”
阿胥弓身行了个礼,步子轻盈,自庭院慢慢向费耶的寝宫走去。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大声呵斥的声音,求饶的女人声似乎有些熟悉。
阿胥快步走了进去,果然,秦湘正跪在地上小声啼哭,对面烫金椅子上,费耶一张铁青的脸,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湘想以美色勾引费耶,结果撞到了刀刃。
费耶见来者是阿胥,脸色稍稍缓和些,“阿胥来我这里有何事?”
“不知大王正在审讯侍女,阿胥冒犯了,请大王赎罪。”
见费耶并没有责备的意思,阿胥继续说道,“王后邀大王今夜在庭院里喝酒谈天,让奴婢来转达一声。”
“哦?”费耶挑眉,眼睛深不见底。
“奴婢这就去回了王后,大王公事繁忙,无暇赴约。”阿胥服侍花冶之前,一直跟在鬼王身边,鬼王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
“不必,本王今晚会去赴约。”费耶想起了那日淋雨,花冶冷笑着嘲讽自己孤单又可笑,回到寝宫仔细琢磨一番,自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正中自己心思。
阿胥应了声,转身准备出去,回头又看了眼地上的秦湘,对方也恰好一脸乞求的看向自己。
“大王,恕阿胥斗胆,没有记错的话,这侍女是国师送进宫里的,大王总要给国师个面子,不可重罚了这侍女。”
“本王知道,自然不会伤了她性命,这宫里再也找不到阿胥这样机巧称心的侍女了,将你送去服侍王后,本王还真有些不习惯。”
“大王说笑了,阿胥先行退下。”
快步走出寝宫,鬼王喜怒不定,又生性多疑,那个叫秦湘的侍女只怕再也无用了。
阿胥没有直接回到花冶住处,而是绕过大殿,来到上次浓雾密集的亭子里,仔细确认四下无人,俯身小心拉开了亭子一角的石砖,那下面竟是条极其隐秘的暗道。
阿胥走进暗道里,又自里面小心将石砖盖在暗道上,摸索着点燃火把,顺着幽深的暗道慢慢朝前走去。
走了好久好久,前面不远处出现曲折的石阶,因潮湿阴暗,早已布满青苔,有斑驳的光影投下,照在青苔上。
阿胥熄了火把,快步踏上石阶,扶着墙壁防止自己脚下失滑,很快便走出了暗道。
外面是一处荒废的庭院,杂草丛生,乱石密布,阿胥正站在庭院一角,挥手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绕过乱石,从小门走到回廊里,与之前破败的景象不同,眼前亭台楼阁,竟比王宫还要华丽许多。
阿胥顺着回廊来到正厅。
门外的侍女见到阿胥,恭敬的行了个礼,“三小姐好。”
“我爹爹呢?”向正厅里看了一眼,确定无人,阿胥转身询问侍女。
“大人在南院的书房里”侍女恭敬的回应。
阿胥点点头,快步走向书房。
门半掩着,似乎早知道自己回来。阿胥轻轻敲了下门。
“阿胥来的有些晚了,爹爹等了很久,雨后的石阶不太好走吧。”
阿胥抬头看向眼前的老人,微微有一丝怒气,顺手关好了门。
“爹爹早知我要来?宫里的情况看来爹爹比谁都清楚,可爹爹不必连女儿的行踪也监视着。”
老人回头对阿胥一笑,花白的胡子一直垂到地下。
“阿胥说笑了,爹爹怎么会监视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叫秦湘的侍女,怕是无用了。”
“秦湘的事阿胥不必在意,无用的棋子,我自然会派人处理。如此绝色美女,费耶都不为所动,还真是不沾女色啊。可阿胥突然回来,只有这件事?”老人微微勾了勾嘴角,满脸皱纹,却格外明亮的眼睛,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爹爹为何要我暗中撮合那神女和鬼王?”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阿胥照做便是。”
“可阿胥若不愿照做呢?”阿胥咬牙看着老人,微微皱起眉来。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严厉无比,“阿胥是我南风家的人,也是爹爹最称心的女儿,阿胥应该明白,只要是关乎家族利益的事情,没有愿不愿意,不管那是什么,都必须照做。”
将手中的书小心放在桌子上,转身正对着阿胥,矮小的身材却威严无比,不容忤逆。
“阿胥的心思,爹爹自然明白,不过还阿胥要以大局为重。时候不早了,阿胥快回去吧,免得惹人怀疑。”
阿胥握紧拳头,应了声好,快步走出书房,绕到无人的墙角,缩成一团,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一阵接着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