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必然是会付出代价的，殷梨一向明白这个道理。昨晚被迫与工作狂的一通卖命工作后，结果就是导致了殷梨今天手语课的迟到。从早上划掉5次手机闹铃第6次才好不容易强睁睡眼，到胡乱扎了个马尾抓上面包就冲出门，再到跳下的士车狂奔进教学楼，一路上殷梨心里絮絮叨叨地把那个奇葩震言和花痴哥哥都骂了个千疮百孔。
这正事儿不情愿地被工作狂给打扰并横加干涉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收工回家，这哥哥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喋喋不休地跟她耳边说他那个奇葩队员多有潜质吧啦吧啦的没停，连她眼皮子在狂打架他都没注意到，害得殷梨差一点要怀疑老哥是不是想宣告“出柜”了！
一口气跑三楼教室的走廊，殷梨边跑边抬手看表，还在期望自己看到的指针没有走到那个分界点，却不想与刚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另一个人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这相撞的作用力委实不小，直撞得两个人都花了好几秒才把各自的身形和心神给稳定下来，定睛看向对方。这一看不打紧，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倒霉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等到不烫的咖啡！
——不是吧，我妈送我的米色连衣裙！
只是两个人都暗自腹黑，却相瞪无言。这样瞪了有十几秒，耳边骤然响起了上课铃声，殷梨终于还是迟到了。殷梨虽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灵秀白净的小帅哥为什么连声道歉都不会说，未免也太没有男士风度了，但一向视“守时”为人生大事的她，现在是顾不上跟他在此纠缠了，带着小小的埋怨和鄙视再瞟了他一眼，就继续朝前面的教室冲去。
带着一身咖啡渍和一路狂奔凌乱的头发出现在班级门口，那必然是引人注目的，相当的。
殷梨这个一直以来的优等生，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因为迟到而被行注目礼的，还是在这么多比她小很多的小学生面前，现在教室地板要是漏一条小缝儿，她铁定都能钻进去。
所以那堂课，注定是上的很没质量的。
下课后，凌老师一路安慰着沮丧的殷梨带她去了她在学校的宿舍，挑了一条尚且能适合殷梨穿的裙子让她换上。这个年轻的，叫凌桐的老师，其实只比殷梨大3岁，比殷梨高上大半个头，身材姣好，五官清秀，是个非常开朗又细心的人。在知道了殷梨的遭遇后，对殷梨更是多了几份关心和照顾。上课学习之余，她总是很主动地用手口并用的方式和殷梨聊天来练习手语，聊舞剧，也聊家庭和生活。几天下来，殷梨早就把她当成朋友甚至姐姐了。
见殷梨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凌桐这才问起这一大早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殷梨的手语要完整表达这一切还差太远，她只能磕磕巴巴地比划着，加纸笔串着来。期间，凌桐还会把自己揣测猜出的情节，自己手口并用地示范给殷梨求证，同时也教她更多的手语表达。
终于在说完一圈回到最后这件被咖啡染了的裙子上，凌桐又给了个安慰的微笑，说：“没关系的，应该可以洗掉的吧，虽然浅色的可能会有点麻烦。”殷梨依然忧心忡忡。
这时候，凌桐的宿舍门口突然探进来一张可爱的小脸，是个小姑娘，凌桐班上的小班长寞寞，她笑嘻嘻地窜进门，走到殷梨面前，速度很快的比划了一大段手语，可惜殷梨的学习进度还差他们太远，没法完全看懂她说什么，自然是把头转向了凌桐求救。
凌桐笑笑说，“寞寞要你不要太伤心，就算衣服实在洗不干净，她也有办法帮你弥补。”
殷梨很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天生失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真的可以吗？（手语）
寞寞很得意的笑笑，就转身跑开了。凌桐这时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寞寞很会画漫画哦。”便神秘的闭口不提了。
凌桐坚持把殷梨染脏了的裙子留在了宿舍里，说晚上帮她想办法清洗试试。然后两人又回到教室，上完了下午的一堂课，直到放学，凌桐陪着殷梨一同往公交车站走去。
路上，凌桐问起殷梨舞剧编排得进展如何了，殷梨回复挺顺利地，她又问起，做完这个舞剧之后还有什么打算？殷梨一愣，倒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想着先帮了哥哥再说，可是现在……殷梨思考着，也是该好好想想真正自己要做点什么了。
“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要不要听？”凌桐问到。
殷梨很快的点点头。
“手语对你是必需的，你还是要继续学，而且要正规跟课学了。然后，你以前不是学唱歌的吗，虽然你现在不能自己开口唱了，但你可以学着写啊，学做词曲，将来让别人替你唱歌！”凌桐停下脚步，目光明亮地望着殷梨，“你觉得怎样？”
对呀！
殷梨差一点就去拍大腿了，对呀，自己写，写自己的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有乐谱知识基础，还可以听到音乐，只要转一个专业，我依然可以继续在音乐学院学习，可以继续我的音乐梦想！殷梨心下一阵狂喜，如果是在半年前，殷梨一定会跳起来高喊“凌桐万岁”，可是现在，她就只会激动得抱着凌桐开心的傻笑了。
夜晚，殷宅。
晚饭过后，殷家夫妇照例是收拾完饭桌厨房就在客厅看着电视的，殷梨殷豪各自回房安排自己的事情。殷豪用最快的速度冲完凉，换上轻便的居家睡衣，擦着还湿漉漉滴着水的长发，就跑去妹妹殷梨的房间，继续舞剧动作的编排。可一进门，就明显发现殷梨又有点神情恍惚地坐在书桌边，撑着脸，发着呆。
“梨子？梨子！”殷豪伸出手作出牵线的姿势，是要把魂牵回来的意思：“发什么楞呢，好回来了。”
殷梨一个激灵，回头看他，随即尴尬的笑笑，但似乎还没有真正完全回过神来。从早上的撞人、迟到、衣服被毁，到下午凌桐给到的让她狂喜的建议。殷梨这一天的心情就像典型的过山车。
“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太晚累到了，今天还没有好好休息。要不，我们今天不排了？”殷豪宠爱地揉揉殷梨的头。
不，要排！一定要赶快排完它，这样我才可以开始我新的学习和事业了。殷梨冲哥哥特别认真的摇摇头，很快地拿出舞剧原稿，开始跟哥哥紧凑地讨论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动作。心情好，效率自然就高，这样的状态自然频频惹来殷豪探奇的眼神。
“行了，今天的任务提前完成了。”殷豪起身大大伸展一下身子，“哎，我说梨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怎么看你一晚上都挺反常的。”
殷豪这不提也就罢了，一提就让殷梨逮着机会开始算上账了。殷梨故意气嘟嘟地拿起纸笔：“还不都是你，昨晚回来都那么晚了，还围着我转来转去的叨叨那个白痴……”
殷豪才看到这里就叫了起来：“白痴？你说震言是白痴？拜托，他明明很聪明的好不好？”
对于殷豪话没看完就大呼小叫的行为，殷梨毫不客气地丢了一记警告的眼光过去，殷豪立刻就禁了声。殷梨接着写：“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人生第一次迟到！丢脸丢到银河系外去了！而且……”
“哈，还有而且啊？哈哈，你不要紧吧？”居然还笑？！殷梨第一时间照着脑门就给了殷豪一记弹指。“哎哟！这小姐脾气也回来了。好啦，我不笑了就是。”话说不笑，但殷豪抿着的嘴泄露了他憋得很辛苦。
而且，我还被人撞了……
“被撞了？”殷豪看到撞字，即刻神色大变，急中带愠的说：“有没有伤到哪里？你怎么不早说？”
见殷豪如此着急，殷梨心里反而一阵温暖。拉下殷豪要对她上下检查的手，继续写到：“我没事啦，就是妈妈送我的那件生日礼物的米色裙子，被泼上了咖啡。”末了，殷梨画了个大大的苦瓜脸。
殷豪听到人没事，大大地松了口气。“衣服没关系啦，再买过就好，只要人没事就好。”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殷梨的背。殷梨瘪着嘴，也只好点点头。突然，她眼中黠光一闪，贼贼地笑了起来，改用手语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震言？
殷豪果然不假思索地就点起了头：“是啊！我是挺—喜—欢—他—的—”大概因为看到殷梨的笑容中越演越烈的暧昧内涵，殷豪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迟疑。
“你干吗……哎哟，我说你这脑瓜子里想什么呢你！”殷豪这才明白过来，人都要跳起来了。
殷梨如愿以偿的看到她预计中的效果，笑的花枝乱颤，得意至极。
“不许笑了！就知道拿我开心！”殷豪看似生气，但其实也不会真的生气，这个妹妹现在能恢复从前的调皮，反倒是让他欣慰的，“震言是我最得意的队员，有想法、有纪律、懂礼貌又刻苦，就是有那么一点固执。我喜欢他那是男人之间的欣赏，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
听到这话，殷梨眼前又浮现出那晚的一幅幅场景，两个热爱舞蹈、意气风发还认真无比的大男孩，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他们彼此间的欣赏之情。
但今晚的主题可不是这个，殷梨眼里继续闪着狡黠地写着：“这么说，你还是直男，喜欢女人咯？”
“那不是废话！”殷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喜欢男人的应该是你，傻丫头！”
“那你倒是赶紧给我领个嫂子回来啊！”殷梨这个坑早就挖好在这儿等着呢。她窃笑不已。
烦不烦啊，这丫头怎么跟老爸老妈一样烦，殷豪心里一阵哀嚎。“哎呀，我太忙了嘛！好啦，都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我回房啦。”赶紧走为上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