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无日,白骨埋沙,无尽之遥皆是断壁残戈黄沙乱舞,这便乐菩提眼中景象。
“问尽岁月几蹉跎,乾坤万古落苍穹,万念埋骨黄沙地,试问谁人道长存。”
茫茫荒芜中,响彻着悲怆凄凉的琴音,却寻不到弹琴之人,仿佛是这片天地在向乐菩提诉说,岁月难敌,即便是这天地乾坤也终是与万物生灵一同走向了死寂。
乐菩提茫然,不知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既然连天地乾坤也敌不过岁月无情的枷锁,他又为何还要想办法修行,反正最终还不是沦落与眼前所见同一个下场。
“阅尽世间万千法,悟得乾坤非常道。”
“前世因”
…
“来世果”
…
“三世如来一世仙”
…
“长河崩,岁月尽,我自为道掌轮回!”
正值乐菩提浑噩之际,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恢宏之音,恍如一道晴空乍现的九霄雷鸣,突然‘轰隆’一声,震响在他耳畔。
曲境生魔障!
骤然惊醒的乐菩提眼中,尽是骇然之色,连服几百颗九重明心丹都不曾有过异常的心境,竟然差点就不自觉的陷进了凤歌仙子的曲境之中,这等杀人可于无形间的手段,着实吓坏了他。
但更令乐菩提惊骇的不是死里逃生,而是那道突然响起耳畔的恢宏之音。
他分明记得,当日在神秘果林遇难之时,曾于昏迷之际听过一次,但因之后再未出现,便以为是因神志不清而产生的臆想之语,也就没去过多在意。
然而此刻,若不是这道恢弘之音再次突然响起,恐怕他早已因为受曲境所扰而道心不稳了。
当乐菩提冷静来下想过片刻,恢弘之音为何会出现在他脑中的原因,始终想不明白,但如今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道恢弘之音并非是他神志不清而生出的臆语,而是和那片神秘果林有着脱不开的联系,甚至怀疑两者中藏着某种天大的隐秘。
“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得回去一趟那片神秘果林,说不定能发现点二者间联系的线索。”
皱着眉头小声做下个决定,乐菩提脸眉舒展,默默闭起眼睛,想要感悟一番恢宏之音中的意思。
耳边瑟瑟琴音依旧高低起伏着鸣响,漫天黄沙随着琴音起伏,时而席卷天穹,埋葬万里疆土,时而如山间河流一般,随着地势窸窣流淌,显现出一副不尽流沙覆满地的难得奇景。
时光流转,随着琴音逝去,望无边际的荒芜之景开始虚实不定,渐渐如一片浪潮般退去。
无尽黄沙变成了只有五六丈大小的石地,数不清的白骨变换成了石地上凌乱散落着的石子,放眼四周哪还有什么断壁残戈,无边天际,只剩下几面光秃秃的石墙立在那里。
“小珠师姐!小祖这是怎么了?为何盘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乐菩提所住的石室内,空空急的手舞足蹈,赶紧去向刚刚稳定完境界的风小珠询问,生怕小祖是否发生什么意外。
风小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原本今日只是来问罪偷丹一事,结果却差点陷进道心入魔的仙境中,更令她意外的是大小姐这等天才人物,竟会在危机之际突然现身此地,不但出声相救,还以绝世曲境助她突破了一层境界。若是这种事情传到外头,恐怕非得引来一场大震动不可。
“多谢凤歌仙子今日相助!”
急忙俯身对着凤歌仙子叩了一声谢,如今已是铸碑境二重天修为的风小珠,浑身还散发着残留的些许道韵,此刻整个人的精神气与之前相比,截然有着天壤之别。
“不必谢我!若是你平日疏于修炼,自身底蕴积累不足,便是再多助你几次也是徒劳,厚积薄发才是你今日能突破的缘由。”
此刻已恢复初时面貌的凤歌玉手轻柔一挥,举止看似淡然随意却尽显强者风采,瞬间便令相距几尺的风小珠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不由自主着站了起来。
“不过,倒是这小猴子和他主人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当凤歌通过秘音之法从风小珠那里得知对二者的了解,一双泛着浓浓兴致的眼眸,当下于空空和乐菩提身上流连了片刻。
连服几百颗九重明心丹而无万念缠身之状,一次天歌曲境便可有所顿悟,至今未从悟境中醒转,如此诸多奇事,竟都发生在一个大道所弃之人身上?
“小猴子不必着急,你家主人不过是因曲境有所顿悟,此刻正处关键时刻,若无意外并无危险,倘若我等强行将其唤醒,不但会断了他的机缘,还会令他道心受创,安心静候便可。”
原来是这样!听凤歌如此一说,空空才顿时放下心来,同时升起一阵期许。
“那是不是说,小祖醒来的时候就能开始修炼了?”
“你家主人还为修炼吗?”凤歌闻言心头一震,眸光当即又落向风小珠身上,带着疑惑和质问。
“大小姐恕罪!方才小珠以为,这等琐碎小事并无说起的必要,便自作主张之下不曾禀告。”面对凤歌的目光,风小珠顿时身心剧颤,如临大敌。
在她眼里,天歌曲境何等高深莫测,举世无双,有缘闻得此音者,不论凡俗皆自当会有所悟,便没将乐菩提还未明证道基这种小事全部告知,怕引来大小姐误解,以为自己对天歌曲境的神效有所怀疑。
然而风小珠绝不会想到,当她用秘音之法将这件小事告知大小姐那刻,究竟令听闻确切的凤歌心中,顿时掀起何等惊涛骇浪。
除却身怀仙基,还未明证道基岂不是与凡人无异?!
天歌曲境只对修士方可有助,这个隐秘风小珠虽然不知,但以此之法修行多年的凤歌又岂会不清楚,但事实摆在眼前,乐菩提一个凡人竟在曲境中顿悟了,而且感悟至今还未醒来!
这是凤歌现身以来,第一次眼眸中闪起惊骇之色,不是她愿于人前流露异态,是实在控制不住心中那番波澜,这对一位早已步入孕心境的修士而言,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道心天合,化凡脱尘,得天道认可,身孕天道之心,本该无欲无念,凡尘俗世再难引生涟漪,但此刻凤歌的心境何止是涟漪能够形容,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
“这位仙子?你这是怎么了?”
见突然不语的凤歌神态骤然有些异常,还在等候答允的空空心中,顿时不安起来,难道是小祖此刻发生了什么意外?
此时心神显然全被乐菩提牵引的凤歌,哪里还听得见他人话语,紧锁着眉心,眸光更是直盯乐菩提不放,给人一副要将对方连同灵魂也要彻底看透的感觉。
“小珠师姐!”
一见白衣女子丝毫不理会自己,心中更加不安的空空只好找风小珠问个究竟,然而令他没想到是,此时就连风小珠也是一副对他理都不理的异常反应。
大小姐为何突然如此在意一个大道所弃之人?
作为随从,风小珠平日里基本都相伴于凤歌左右,对其性情算是十分了解,从未见过对方此刻这般,竟对修行之外的人或事如此重视,心中顿时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小珠师姐!”
……
“小珠师姐!”
……
空空的呼唤声还在石室中响起,可惜各有所思的风小珠与凤歌二人,依旧沉溺于自己想象,始终未曾对其有过反应。
时光匆匆,转眼也不知过去多久,石室之外已是一片黑寂,空空记不得唤了二人多久,只知喊的嗓子都快哑了还没得到过一点回应,于是只好满脸无奈着找了块地方,躺下休息一会。
与此同时,石室内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看似无异的乐菩提,正在经历着一场难以想象的剧变。
当乐菩提静下心来感悟恢宏之音时,发现此次比第一次竟多了一句那刻,明明已闭上了双目,眼前却骤然闪过一抹白光,而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画面着实惊住了他。
这是一片被光团所围绕的朦胧之地,放眼望去皆是刺目的白光,除了一条从脚下直通前方深处的泥石小路,根本无法看清四周的光团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突然深处此地的乐菩提,一脸紧张和茫然,他想回到曲境中去,但当他试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愕然发现眼前景象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和曲境中那个自己,成为了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呢?
现在的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好像和曲境中的自己没有一点联系?
这是一种恐怖而诡异的错觉,若是事实真就如此,那他从此将和之前那个世界再无一点关系,更别提再见到空空,再于那个世界继续修行!
“这会是离开这个神秘地方的出路吗?”
低头朝着脚下的泥石小路看了一会,乐菩提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想要试着走走的冲动。
与其傻等在原地什么也不做,还不如看看这条小路能通向何处,就算有什么凶险,至少还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不是?
片刻犹豫之后,乐菩提终是踏上了这条通向未知深处的小路,虽然几次沿途试着看清周围都有些什么,但所换来的除了一阵双眼难以忍受的刺痛外,什么收获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