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帮我梳洗打扮好,和我一起下楼吃饭。庆王好像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依然笑嘻嘻地对我献殷勤,好像昨晚我大发神经骂了他一顿这是我做的梦而已。
吃过简单的早饭,又打包了午饭之类的后,庆王就拉着我出去逛街。还美其名曰,考察敌情。
不过这种小镇子能看的也不多,就一条稍微主要一些的街道。
路面都是普通的土路,虽然夯实了,但是人多了,依然是又脏又乱。居民穿着好一些的也只能算是穿得整齐干净,更多的人穿得破破烂烂。
做生意的人大声吆喝,买东西的人也大声讲价,粗野不堪。庆王却兴致勃勃给我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不时还问我,你那里是不是没有,你是不是没见过。
我囧得一逼,不好意思再逛下去,问他直接去下一个镇子。
他却撒娇似的说,难得出宫又难得来民间看看,自然要考察一下民情。
我对着脏乱差的镇子没什么好感,又不是景区,而且心里还惦着件事,再三要求要离开。
我俩边说边走,却正巧遇到桩热闹事。
一群人围了一大圈,庆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进去看。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个八、九岁瘦小的泥猴子滚在地上,被几个人殴打。我抬头一看,旁边是一家小二层酒楼,对于这镇子来说,大概也是五星级的了。也不外乎是小孩子吃白食或者偷东西被抓了吧。
苏姐叹了口气,我便问她。
她道:“流民之乱,百姓生活不安稳啊。原来城里没有这么多乞儿。太皇太后设立了收容院,但是咱们这一路走来,没少看到穷苦的孩子,想来收容院也是关了。”
庆王听得眼睛一亮,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走入人群中,大声道:“别打了。这孩子怎么你们了?”
饭店伙计常年见各种南来北往的人,最有眼力价,一看庆王的衣饰气度就知道必是个大人物,态度也十分客气,说道:“这孩子从我们厨房偷东西。本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贵人讲情,我们就不打了。”
但是另外两个伙计,拖着这半死不活的孩子就要进店去。
我奇道:“偷了什么?我给你们钱,放了他吧,怎么还要带进去?”
伙计有点为难,说道:“新政中提倡以工抵债,抵罚。偷东西都要给苦主做活的啊。”
我一想,这八成也是太皇太后的想法,主意不错。但是这些人这样打这个孩子,也不会让他好好干活的。何况这样一只泥猴子,能在这样体面的饭店里做什么呢,烧火都要嫌他手脚慢。
庆王见我对此事感兴趣,更是十二万分的上心,说道:“这钱我还了,把这孩子给我们吧。”
几个伙计为难地互相看了几眼。我渐渐觉得不对头,如果只是偷东西吃,他们干嘛扣着这个孩子。
那孩子缩在地上,连求救也不敢,满脸都是血,只眼巴巴地看着我们。
僵持中,掌柜的出来了,再三赔话,居然也不肯把这孩子给我们。
庆王突然间勃然大怒——或许不是突然,从昨夜我拒绝了他,他就憋着我,压着心里的愤怒的魔鬼想要讨好我。这些人太不长眼,撞在庆王手里。
庆王懒得继续和他们废话。苏姐过去直接推开几个伙计,把孩子背了起来。我们仨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几个伙计要追上来,苏姐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得东倒西歪。那些人忌惮地看着我们,还有两个人偷偷跟着我们。
庆王全不在意,我们又回了旅店。
苏姐给那孩子洗了澡,又让郎中看过。郎中说孩子身体虽然瘦,但是底子不错,也算健康,没打得怎么样,只是精神上受了些惊吓,开了几副汤药给我们。
我和那孩子说话,孩子只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也不说话。他皮肤粗糙,脸颊红丹丹的,吃饭的动作也很粗野,想来只是个乡下孩子。
我问他名字,家住哪里,他都不说话。庆王几乎要怀疑那孩子是哑巴。
因那孩子爱吃土豆,我就给他起名叫小土豆。
吃饱喝足,小土豆沉沉睡去。庆王拉着我又要出门,说要去收容所看看,调查一下这孩子怎么回事。
小土豆睡得很沉,我们给了些银子,让店小二帮忙照看一些,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之前饭店的人居然还敢跟着我们,但是苏姐在侧,他们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我们仨也不去管他们,出门直奔收容所。
收容所在镇子的另外一头,问了好多居民才找到一所院子。牌匾被摘了,院墙也破败不堪,看起来都不像有人住。
我们叫了很久的门,才有个神色可疑的老头子过来开门。他只把门打开一条缝,阴测测地上下打量我们,眼神飘忽不定。
“几位,有什么事?”
“这里是收容所吧?”庆王问道,“这镇子里许多孩子流落街头,这收容所怎么……”
庆王还没说完,那老头子把头缩回去,大门重重地关了。居然敢不理我们!
庆王再叫门,自然是叫不开。但是苏姐在,门又算什么呢。她带着我俩飞过院墙,落在院子里面。老头子吓了一大跳,要大喊,被苏姐打晕了,扔到草丛里。
院子里野草疯长,砖石地碎裂,破破烂烂。正厅大门也紧闭,红色的油漆剥落,露出里头被蛀蚀的木头。
院子里安安静静不闻人声。
正厅的门关着,连窗户也钉死了,而且陈旧的木板上密布着蜘蛛网,看起来封闭已久。
“这收容院是政府负责的吗?谁出资?谁监管?怎么这样?”我忍不住问出来。
庆王答道:“朝廷拨款,县太爷负责啊。收容院都要有一个有收容资格的人,按照七品官员领俸禄的。不该如此。咱们去衙门查查,这里谁负责。”
我俩刚要走,苏姐突然说道:“等下,有动静。”
我俩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凝神侧耳细听。可是我俩的耳力当然不能和苏姐比,自然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