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七、八日,才达到沐州的首府白龙城。
这座城透着古老而威严的味道,两棵百年老树站在城门边,身上是战火洗礼过的焦黑。黑色的大乌鸦在树上呱呱地叫,明白添了几份不吉利。
苏姐去打听完了回来告诉我们,白龙城已经在三天前夺回了,沐侯一家和庆王也平安无事,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蒹葭问我道:“姑娘,既然庆王无事,不如咱们回去吧。”
我正顺着车窗外望外面的景色,一想到回去又要被蒹葭逼着学认字,又要卷入那些讨厌的事里,心里就气闷,故而说道:“既然来了,总的看一眼再走,哪有到了门口不进去的啊。只是进去看看,玩几天。”
“姑娘。”蒹葭有些焦急,“现在局势不稳,瞬息万变,您留在公子和皇上身边才安全啊。”
“这里不是已经平定了,还有什么危险的。”我恶意满满地说道,“那你说是庆王危险还是元王危险?不然是那个沐侯爷?”
蒹葭哪里能说这种话,只好不再劝我。苏姐的任务只是保护我们,并不管我去哪里,或者说我能到处走走,她也能出来放放风,不用成年待在宫里,像是挺开心的,不过她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所以也不能肯定这一点。
我们仨进了城,直奔沐王府。
街上并不热闹,甚至有些萧条,我只当做是战后的常态。只是当时说有百万流民,这一路行来却是一个都没见到,当真奇怪。
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连巡逻的卫兵都很少。
我们一路到了沐王府,沐王府大门禁闭,连守门的都不在。
我心生疑虑,和蒹葭、苏姐一起下了车去敲门。
半天大门才拉开一条缝,一个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客从何处来?客往何处去?”
这话说得当真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不问我们是谁,也不看我们的腰牌,反而讲这些怪话。
苏姐倒是听明白了,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来无处,去无所。天地茫茫,敢问官家可留?”
我明白过来,这大概是暗号或者行话。
那男子听完了,果然把门拉开了,但是也只开了一人多的缝,让我们都进去。细细检查了我们的腰牌,进去给通报,让我们在门口的小偏间里坐着喝茶水。
我刚在屋里坐下,茶水还没倒出来,门外就扑进来一个身影。
他抱着我,一边哽咽一边说:“莲儿,我都听说了。你居然是来看望我的。我好感动,我真的好感动啊!回去以后立刻和皇奶奶说,让咱们早日晚婚!”
在他碎碎念的时候,我一直试图推开他,他却像个胶皮一样贴着我。
“停,停,停!”我吼道。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眼睛还泪汪汪的,装可怜扮可爱。
我道:“我是在玉都待得无聊才出来的。宫里三天两头有事。”
“哎……”庆王失望地道,“可是送来的信明明是说,你是听说我失踪了,心急如焚,特意赶来救我的呢。难道不是吗?”
他有意拉长尾音,使劲向我撒娇。
“我,我,对了。你不是失踪了吗?”我一下子转移了话题。
“我,我就又跑出来了。顺便松了消息,还把小皇叔也救出来了。”他说道,“光顾着和你讲话了,咱们进去吧,我带你去见我小皇叔,他这个人很有意思的。”
我对于见不见沐王爷没什么想法,问题是我很可能撞见萧望逸。
庆王似是知我所想,说道:“现在只有小皇叔在。几位世子都出去了。你不用拘谨,我小皇叔不会为难你的。”
他这样说,我便和他一起进了正厅。正厅坐着一位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
我心道,这就是沐王爷吗?虽然都说男人抗老,但是他儿子都二十多了……不,古代人生孩子早,如果十五、六就有孩子了,那也有可能。可是萧望逸不是他小儿子吗?如果他才三十多,应该有很多小儿子吧……或者他只是保鲜状态比较好。
我心里胡思乱想一番,表面上倒也不敢造次。我努力想着蒹葭行礼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礼貌一些,盈盈拜倒,说道:“参见沐王爷。”
庆王又捂着嘴乐。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庆王,站起来,有点尴尬地说:“姑娘。你……?”
庆王边笑边说:“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又拜错了。”
我反应过来,站起来,揪着他的脸颊,怒道:“你耍我啊?”
“才没有啊。”庆王挣开我的魔爪,还是狂笑不止,“小皇叔可能是出去了吧。这位是我大表哥。”
好吧,这保鲜状态比较好的是萧望逸的大哥,这个说法还是能够接受的。
萧大哥长得和萧望逸挺像的,而且看起来更憨厚老实一些,完全没有架子。
“大哥怎么回来了?小皇叔去哪了?”庆王连声问道,借此表明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转移我对他的怒火。
萧大哥一摊手,说道:“父亲说见了你,少不得又要被你讨去些宝贝,就躲了。我本来是在家陪母亲,就被叫过来了。”
我一时忍不住,问道:“萧望逸呢?”
萧大哥听我直呼萧望逸的名字也没有惊讶,还和刚才一样,一摊手,说道:“小逸出城查一件案子。流民虽然已退走,但是在东南的几个镇子完全没有回音。父亲担心流民可能留下些什么,他就自告奋勇去了。”
庆王顺势说道:“莲儿也想去看看吗?我知道你一直闷在皇宫里,想出去走走吧,见识一下江湖~”
“江湖?”我笑道,“真的有江湖?那不是小说里杜撰的?”
“唔。当然有了。我虽然不是个大侠,但是我也能保护你的。放心好了。”他说着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觉得,我和苏姐出门更安心一些。你。”我有意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舌道,“差了一点,就是当预备粮,都要嫌弃你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