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平地一声雷。被这消息炸晕的可不只是我。
屋里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木头倒在地上带起沉重的闷响。我和听书赶忙开门进去，身后的绿杨也紧跟着进去了。
赵涵就站在门后，她刚才把门边空着的一架单格雕花台推倒了。台子虽然轻巧，却是上好的木头做的，没有因为主人拿它撒气就损坏。
赵涵气得急喘，还要去摔桌子上的东西，我赶紧拉住她，道：“妹妹这时干嘛？皇上要有子嗣了，你不高兴，反而却大发脾气！这传出去，怎么了得！”
赵涵眼中泪水不断，苍白的嘴唇还在颤抖，道：“姐姐。她，她，她……”
“冷静一些。你是皇后，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大发脾气，传出去不像话。再说还生着病呢，看你手冷的。快回床上躺着去。”
赵涵这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促使我心中母性发作，难得关心了一回人。若不是这样，我才不管她摔东西，摔脸子，自取灭亡呢。
绿杨却不怕事情大，凑到近前，向赵涵道：“娘娘，我姑婆家有一位有名气的太医，咱们……”
她做了一个切的手势，显然是想给覃夫人的孩子点厉害，让这倒霉孩子换个地方投胎。
赵涵眼睛一亮，转而抓住她的手道：“可靠吗？我明天召他……”
“赵涵！”我厉声道，“你不能这样做。你别忘了，现在白露之国和大安之国胜负未分。不管结果如何，你的位子都不稳当。你在这个时间段还要捣鬼，只怕惹恼了那个黑……惹恼了陛下，给他借口废了你。”
绿杨冷笑道：“赵莲姑娘也忒胆小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覃夫人娘家可是相国，若是一举得男，只怕覃夫人就能继续往上爬了。”
从一品夫人位继续往上，还有什么，只剩下正一品的王后了。
在绿杨狡猾地暗示下，赵涵病容狰狞，咬牙切齿，几乎就要下定决心。
我急道：“你若是这样做，你若这样做，你若这样做，你将来必寝食难安啊。你若害了她的孩子，她将来也会来害你的孩子。那才是一天安慰觉都没有了！”
赵涵凄道：“姐姐，我和她本拟共进退。她说覃家势大，她若做皇后，引皇帝忌惮。她甘做夫人位。我和她交心，说了我，我自己的事。但是她，但是她这不是骗我吗？待我对她放心了，却这样给我背后一击。她若有了儿子，以皇上对她的宠爱。那，那，那不就是太子吗？到时候，她再拿着我的把柄……”
“也有可能是女儿啊。而且生孩子就是生死一道坎，哪那么容易。”我道。
“我知道的！”赵涵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状若封魔，“她给过我药方，说平时系在腰间，就可以生儿子，不会生女儿。她肯定会生儿子的。她是故意的！封后大典一前怀孕不好看，肯定是早就知道，压到现在才说。”
绿杨跟着添油加醋道：“娘娘，咱们现在未得雨露，怎可让她得了先机。生孩子，一道坎，呵。有的人死了孩子，有的人再生不了孩子，有的人就自己归那极乐之地去了就是。”
我推她一把，怒道：“你这人好歹毒的心。”
“姑娘这是怎么说的？姑娘心软，只当看不到就是。出了事也不牵惹到你身上就是。这宫中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姑娘对人家心软，也没人承情。姑娘若是有一天落难，她们可不会放过你。”绿杨道。
“就是什么就是啊！我又不是怕事。这样损阴德的事不能做。人在做，天在看，何况这后宫中人多嘴杂，单这院里就多少人。多少尾巴能被人抓住，从此以后，就彻底牵在人家手里了。就是不动手，覃夫人掉了孩子，说不定皇帝还要说是皇后没有安排好呢！”
但是赵涵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她道：“绿杨姑娘，你对我姐姐尊重一些。”
她对绿杨暗暗使眼色。绿杨立刻转了口风，对我一福道：“是我失礼了。不如姑娘周全些。”
赵涵一面说累，头痛，听书和绿杨两个人扶着她上床去睡。
恰照顾赵萤的那个小丫头又跑过来，怯生生地在门口看着我。
绿杨见了她，厉声训斥道：“没规矩的小蹄子，谁让你上这门口来的。赶紧叫嬷嬷给她领回去，重新教教规矩。这也是你可以过来的屋子吗？”
小丫头吓得筛糠，跪伏在地上，边哭边求饶，但是抽噎扰乱了舌头的节奏，无法让求饶的词语连成一个清晰的句子。她说半天，却听不出她讲些什么。
绿杨气得走过来，抬脚要踢她。
“你怎么欺负小孩子！”我拦住她，俯身抱住那个孩子，低声哄她。
绿杨冷冷地看着我，如毒蛇吐信一般。
我也冷冷地回望她，我不怕她，只是讨厌她欺负人，面对这种人不能软弱，要比她强硬，打怕她。
绿杨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去服侍赵涵。我搂着小丫头到了院子里，给她擦眼泪，哄她说到底有什么事。
她一边抽一边讲，原来是看厨房的两个宫女不肯给赵萤煎药，说是没有许可，要留着灶头的位置，以免皇后娘娘突然有什么要的东西。
我搂着小丫头去厨房，命两个宫女煎药。她俩本来坐在门槛上拿一叠卡牌玩耍，见了我也不甚理会。
我正待再说一次，厨房的门开了，那个厨娘出来，呵斥了两个贪玩的宫女，并和我保证药一点准时煎好。
这些人真是捧高踩低，阳奉阴违，抓空偷懒耍滑，一点都不关心别人——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多数都还十几岁，若是现代，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要什么有什么，上天下地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年纪啊。在这深宫中也无人教养，自然是和别人有样学样。
太皇太后那些伟业，大概就建学校的想法比较好，但是她在外面建学校，在这宫里确让这些孩子无人教育，实是不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应该和黑粗壮说说这个问题。这群女孩子教育好了，后宫的问题能少一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