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身上,那布帛果然不在了,照实和萧望逸说了。
“你真的不认字。你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萧望逸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就像是各种调料同时倒进了他嘴里一般。
“那也不对啊。”他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赵莲啊。”
“你骗我,你是公主。你哪里是侍女!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字!”他突然有些生气。
“这,这我当时也没办法和你解释。因为,有些特殊原因了。”我才不怕他生气,我已看出他这种男人其实挺好欺负的。
“你,你,”萧望逸又笑了两声,“你确实不像个公主。”
“就是啊,总之有些特殊原因。再说我妹妹要做皇后了。我不过是个陪嫁。皇帝看上我呢,或许给我个位置,看不上我,那我不就是个宫女了嘛。女人命苦啊。”我叹道。
“你妹妹做皇后?皇后,呵,皇后。”他眉头又皱起来。
他这一会儿又生气,又笑,又疑惑,实在是古怪得紧。
我问道:“这布帛上写得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哎呀,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吗?”我轻轻踢了他一下。
他慢慢站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肩膀有处伤口,白衣上血色在蔓延。月光下,他脸颊已失去之前的红润,反而惨白惨白,像是失血过多。
“你没事吧?伤口,”我指着他右肩,“伤口包了吗?你刚才还抱我跑这么远,不痛吗?”
他猛一抬手,长剑架在了我脖子上,“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这布帛上写什么?”
“你这是干嘛?”我单手抓着剑脊,想把它拿开,今晚是怎么了,个个都要杀我。
萧望逸陡然逼近,单手就把我死死压在墙上,长剑紧贴着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那股属于杀人戾器的寒气,几乎隔着我的皮肤,割断我的大动脉。
“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吗?”
我从他那双葡萄粒似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的影子,灰尘和着血迹黏在我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我的神情如此惊恐,就像是毫无防备之下被亲近的人推下了深渊。
“说啊!”他吼道。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我也喊道,好像声音大一些,就能挡住那刺骨的心寒。
“我信你。”他后退几步,长剑掉在地上,身子晃了晃,摔在地上。
虽然我没骗他,但是他这也太容易相信人了——不过我还要保持警惕心,之前的一点点信任都被刚才架在脖子上的剑斩断了。我慢慢凑过去,生怕他跳起来再给我一剑。
“喂喂?晕了?”我轻轻踢了踢他,“喂,大半夜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就晕了。我就是想救你也没有器材啊。好歹也要有个破山神庙什么的……希望不要下雨。”
我想带萧望逸离开,却不认识方向,只好把他拖到墙角。这条巷子算是后巷,两侧都只是院墙,没有门。因为是条死胡同,倒是挺避风的。
我解开萧望逸衣服,查看他的伤口。他的衣服里头被血完全浸湿了,伤口没有止血,甚至包都没包。
我按照电视剧里看到过的情况,想要把他衣服撕下来一条给他包伤口,可是扯了半天都没扯动。我只好拿他的剑来削衣服,好不容易才削下来半尺宽的布条,把他的长衫变成了露小腿的八分衫了。
好歹算是有布,我绕着肩膀给他把那条伤口绑起来,可是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血还往外渗,不一会儿就把布条浸透了,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只好跑到巷口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不管是德王的人,还是附近的住家,只要有人听到了,想来是不会不顾萧望逸性命的吧。
“救命啊!救命啊!”我喊得声嘶力竭,附近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真不知道萧望逸怎么会跑到这么个地方。
我认命地看了一圈,从这里能够看到皇宫里面高高低低地房顶,想来是距离不远。
我这副身体力气太小,幸好萧望逸不是个胖子。我费了半天事,才把他背起来,可是刚晃晃悠悠走了两步,我就腿一软栽倒在地,额头还碰在墙上,擦破一大块。靠,老娘破相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又嚎了好几嗓子。突然,我感觉到什么似的,猛一回头,我身后的院墙上居然站着个人。他穿着夜行衣,拿着短匕首,正是之前袭击驿馆的人。
我吓得魂不附体,手中虽还拿着萧望逸的长剑,但是我手抖得剑都握不住。这下可是死定了。
但是这个人却没有杀我,而是回身走了。我的疑惑没持续多久,我就听到了巷子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救命啊,救命啊!”我赶紧扯着脖子喊。
巷子口现出亮光,一排士兵拿着灯笼往里张望,看起来却不像是之前德王的人马。
“救命啊!救命啊!”我继续喊着。
领头的那个本来骑在马上,远远地见了我,立刻下马,疾步过来。
他到我跟前,单膝跪地,双手握着剑柄拜道:“参见莲公主。属下赵鄂,从四品玉都骑都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前觉得刻板的官腔此刻也带着熟悉的温馨感,我赶紧道,“救他。他是你们的世子,萧望逸。救他。”
他立刻查看了伤口,把我系的布条打开,一伸手,身后士兵立刻把伤药并纱布递给他。他亲自倒上药,包扎伤口,那伤口总算止了血。赵鄂又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口才命人叫来车,把萧望逸抬上车了。
赵鄂本来要把我请上另外一辆车,我却坚持和萧望逸待在一起。
城内的马车不比我们从白露之国带来的那几辆车。萧望逸躺在正中,我就只能跪坐在旁边,腿都伸不开。
萧望逸的伤口不流血了,还是昏睡不醒。我本来还盯着他,后来马车晃啊晃啊,我居然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