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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吃醋(中)

“你,你纳妾了?!”

墨无心眨眨眼,有些奇怪无垢大小姐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是啊,我纳妾了。你这是怎么了?”

墨无垢娇躯微颤,失神地望着墨无心,只感觉心里揪得生疼,一口闷气积淀在心底,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喘息都痛楚难忍。

这种痛楚,就好像,有什么最宝贵的东西,骤然离她远去。

墨无心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状态。即便是上次在洞府,她被“锋芒毕露”四字杀气所震慑心魄,也没有此时的反应剧烈。

只见墨无垢贝齿将红唇咬得泛白,紧攥双拳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悲伤地望着墨无心,忽然惨淡一笑:“好,纳妾好,真好!”

见她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墨无心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去扶。

“别碰我!”

一道蕴含着无穷灵力的女子怒喝之音,在通仙广场的上空骤然炸响。周遭一众墨家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愕然地望向这边。

墨无心尴尬地举着双手,愣愣地看着情绪失控的墨无垢,一时无法言语。

墨无垢暗咬银牙,一掐法诀,一朵素洁的莲花登时祭出,纤足一迈踏上莲花宝座,飘然远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墨无心讪讪放下双手,挠了挠头,向墨冲说道:“哇哦,无垢大小姐不是没突破到灵元境么?居然现在就能驭物飞行了,真是太厉害了!”

墨冲:“……”

喂!这小子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墨无心也隐隐明白墨无垢为什么突然翻脸了。

没错,他是情窦未开,但并不傻,只是觉得此事荒谬,令人无法置信。

我一没显赫家世,二没实力本领,三没灵石墨点,四我没心没肺性格懒散,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看的?她实力超群,天纵奇才,名声在外,乃是墨家乃至整个墨族屈指可数的天之骄女,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一天一地,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墨无心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也没几年好活,就算明确了无垢大小姐的心意,那又能怎样?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出父母当年之事的真相,其他的,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包括他在内,包括他的命在内,都得往后排!

墨冲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哼哼,论心计手段,论修为实力,你哪样是我的对手?还想和我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通仙广场上众弟子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而离广场不远的一处角落里,有两个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正是墨丹生与墨栖桐。

望着已然离去的墨无垢的方向,墨栖桐眼底闪过一抹痛惜之色。她冷冷地盯了墨冲一眼,对墨丹生怒声道:“你可真收了个好徒弟!”

墨丹生不以为意,根本不接话茬,反而盯着墨无心的背影笑道:“这小子没心没肺的性格,真有些老夫当年的风范……”

墨栖桐也一样不理他的话茬,继续怒声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之多的心计手段,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教徒弟的!”

见墨栖桐真的有些生气了,墨丹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耸耸肩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冲儿这孩子心性上虽然有点缺陷,但瑕不掩瑜,其他方面他都很优秀的……”

墨栖桐一想到墨无垢此时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得厉害,情绪自然变得不好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墨丹生!你不要忘了,曾经有一个天资卓越之人想要拜你师尊为师,你师尊却一口回绝了!你师尊当时说了什么?‘墨家丹殿祖制,收徒首重德行,其次再虑资质天赋!不得收心性不正者为徒!’,你都忘了?呵,这墨冲心术不正,将来必定难成大器,甚至会像那个人一样,一朝失足堕入魔道,也未必不可能!你小心弄巧成拙玩火自焚,将来遭到他的反噬!”

这已经算是极重的话了,闻言,墨丹生沉默了下来。对于墨栖桐的气话和告诫,墨丹生并不以为意。真正让他沉默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墨栖桐刚才提起了一个人,那个欲拜他师尊为师而不得的“心性不正”者。

那人就是墨无心的三叔,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墨烬煌。

墨家传言,墨烬煌出生之日,火光冲天,热气升腾,天地间的火灵气层层环绕,将整座洞府封印紧闭,旁人无人能靠近洞府三丈之内。如此一来,墨烬煌注定是天生的火系灵修,同天生木系的墨栖桐一样,极为适合修炼丹道。也许是受极为浓郁的火灵气影响,墨烬煌从小性格火暴狠厉,曾在墨家的一次寻常较技中出手过重,导致对手不治身亡。后来又发生了一些无人得知的隐秘之事,墨烬煌丧失神智堕入魔道,从此彻底消失在墨家众人的视线之中了。这也是墨丹生师尊为什么评价他“心性不正”、不肯收他为徒的根本缘由。

因为性格原因,墨烬煌在墨家并没有多少亲近之人,却与墨丹生一直相交莫逆。墨烬煌失踪了十几年,墨丹生也苦苦寻找了十几年,墨烬煌的下落已经成为了墨丹生的一块心病。墨栖桐气急之下一时失言,说完以后顿时后悔了。

良久,墨丹生深深一叹,一收往日的呆愣模样,对墨栖桐正色道:“涉及师尊,我不便多作置喙。大致来说,之所以收墨冲为徒,看中其资质只是其一,另一缘由是因为老夫认为,为人师者,应兼容并蓄,有教无类。心性德行的好坏,是需要做师父的加以引导,因材施教,而不是拒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听了这一席话,轮到墨栖桐沉默了。据说,当初墨丹生师尊将墨烬煌拒之门外,墨丹生也曾据理力争过。但最后也未能左右师尊的决定。也许在墨丹生想来,十几年前若是能让师尊改变主意,墨烬煌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了。

这件往事已经成了墨丹生心中的一根刺,或许这也是他为人师者后,一直坚持着有教无类的收徒理念的最根本原因吧!

许是看出了墨栖桐的歉意,墨丹生淡淡一笑,岔开话题:“无垢这小妮子明显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你这做师傅的,打算怎么办?”

墨栖桐深深一叹,一时无法回答。

无垢啊无垢,你可不要学为师,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啊!

回想起自己坎坷蹉跎的情路,墨栖桐隐隐地不安起来。

夜凉若水,月冷如霜。

少女举头望月,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一一浮现在怅惘的月色中。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当时她因为天赋卓绝,被长老们所发现,所以进入了墨家被重点栽培。

那时候,小小的她什么都不懂,看什么都新鲜好奇。这里有威武雄壮的通仙巨柱,有庄严肃穆的墨家宗祠,有玲琅满目的藏宝阁,更有艺业惊人的师兄师姐们。

经过几天短暂的适应期后,她开始了在墨家的修炼之旅。修炼是枯燥而痛苦的,倔强的她咬牙坚持着,因为周围的小伙伴们也都在咬牙坚持着。其中,有一个叫墨无痕的小女孩,总是同她作对攀比,互不相让互不服输。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们两个刻苦修行,实力越发精进,故而被师长们誉为同龄人中的绝代双娇。但是当时,她们那些耀眼的光芒都被一个比她们还小的男孩子,所掩盖住了!

那是一个很特殊也很奇怪的男孩子。每日清晨,那个男孩子也会随她们一起锤炼肉体,训练肉体的速度与力量。无一例外的,他都会受到师长们的表扬,也常常会被师长们作为榜样和典型,让她们多多学习。等到了中午,她们照旧锤炼肉体时,只有那个男孩子可以盘起腿来,运起玄墨诀感应天地灵气。只有他,有这种特权。也只有他,有资格被誉为墨家第一天骄!到了晚上,那个男孩子往往会一个人走回居所。他从来没有什么小伙伴,也从来没有和她们说过话,一直孤孤单单的,尤其是当其他小伙伴的父母们出现的时候,她细心地发现,他的眼神好像更加孤独了。那时候,她就在想,也许太优秀的人,都是孤单的吧!

当时小小的她,是极为羡慕那个男孩子的。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因为锻体之痛锤体之苦而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着;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快要放弃时,那个男孩子的身影总会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她顿时又振作起精神,不断地鼓励着自己: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和你一样优秀!

时光流逝。她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静静地学习着他的一招一式,期盼有朝一日,能变得和他一样强。

这是那时的她,小小的内心中存在着的最大的希冀,也是心底里隐藏最深的秘密。

八岁的那一年,她们一众同龄的墨家弟子被授业师傅引入墨家地下鬼野特训。地下鬼野阴森恐怖,有妖有兽更有鬼。饶是坚强如她,也有些害怕。

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突然,一只一阶蛮兽出现在身前,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的她猝不及防,被蛮兽所制。危急时刻,那个男孩子恰好路过,救下了她。于是就有了她与他人生里的第一段对话。

“谢、谢谢你!”

“嗨,小事儿。”

“我,我叫墨言菲。”

“哦,”他耸了耸肩,走出两步,又回头看她,“一起走?”

就这样,两个孩童一前一后,摸索着黑暗前行。

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总是感到莫大的心安,周遭的黑暗也不再那么让人害怕了。

他的背影,也成为了她幼年时,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从那以后,她与他成了为朋友。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对于他来说,她显然是很特别的存在。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除了她,他并没有其他的所谓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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